1.
夏至過后,整個盛夏釋放出了它的全部潛能。隨著日照的延長,被大片蔥綠擁簇的花海也極盡其妍。它們像少女的裙擺一樣翻卷起芬芳的炙浪,點燃每一枚岑寂的靈魂。它浪蕩卻不失矜貴,就像她被標明了價格卻不是所有人都有資格去親吻的紅唇。
帶有野性的玫瑰,是所有人都懷有征服的欲望,折掉它萼片與莖干上棘手的刺,使她婉轉承歡。
然而她是更加出色的馴獸師,她所散發出來的氣息是令人麻痹沉淪的芬芳,野獸們也甘愿做她的裙下之臣,匍匐著,卑躬屈膝的仰望她,奢求她施舍一絲愛憐。
他們甘心用金錢去換取她輕蔑的一瞥,就像折玫瑰的人情愿用鮮血將花瓣染的更紅。
這嬌嫩的人兒正直花期,與這夏日一同怒放,幾乎要燃燒掉自己全部的生命。這份同歸于盡的美麗無與倫比,如同稍縱即逝的煙火。
但她刻薄的刺傷沾滿了毒液,使她更加嬌艷欲滴,不明所以的人休想伸手折斷她。
否則的話。
2.
有人比我更懂得欣賞和種植鮮花,而不像我只會沉迷在燒杯中化學物質的反應變色或是藥理作用在小白鼠身上出現的抽搐與死亡。我只會將大束的野花插在裝滿水的花瓶里,等著它們的根部在過度的潮濕中腐爛,花瓣因為養分供給不足而枯萎,然后在失去美麗的外表和欣賞價值之后,連同生活垃圾一起丟棄在廢物箱中。
神父在這個夏日里找到了比研究圣經更讓他感興趣的事情,他成為不需要任何薪酬的花匠,只為了在洛薩的窗戶下面種植出一片玫瑰花海。作為忠實的朋友,我被迫聽他為我普及關于玫瑰花的知識。這種帶刺的尤物,看起來確實具有足夠的魅力。它像是危險的女人,高貴卻具有攻擊性。我過了富于挑戰的年紀,而神父還完全沒有自覺的企圖用這種手段與那些砸下了豪宅珠寶的闊少爺們一決高下。
神職人員與交際花的組合,真是讓人難以置信,從哪一方面看他們都不般配。
不過神圣與輕浮的禁斷戀愛,也好過精神科醫生與病人。前者只是不被世俗認可,而后者等同于病態。不會有人習慣時時刻刻都被通過行為窺察內心,讓眼神出賣自己的每一個想法,生活的毫無遮掩,能夠忍受這些職業病的也只有我的病人了。可就目前而言我悲慘的戀愛經歷,最后總是胎死腹中,無法修成正果。
所以這一次我選擇了放棄,將機會轉讓給神父。
因為洛薩是我的病人。曾經是的。
她的名字在拉丁文中是玫瑰的意思,這是她的藝名。兩年前我認識她的時候,她還是一個說話都會羞赧的抬不起頭的姑娘,那時她叫做卡梅麗雅,像她的名字一樣是一朵含苞待放的山茶花。但她沒來得及開放,就因為不可言說的羞恥傷害凋零了所有的花瓣。
時間抹除了傷害,也改變了她,不如說卡梅麗雅真的已經死了。取而代之的是洛薩的靈魂,占據著她的肉體。如同玫瑰的別名一樣——徘徊花,無數的男人徘徊在洛薩的窗下想要一親芳澤。
“這種高心卷邊深紅色的花的品種叫做林肯,是花香最為濃郁的,而這種葉片黑綠,花瓣帶有絨光的叫做薩曼莎,這個花苞較大的品種為達拉斯……當然,還有鮮紅色的玫瑰,名字非常神圣,叫做紅衣教主。”神父洋洋得意,向我普及期玫瑰的只知識來。他越說越亢奮,這些花的花期和適宜環境他記得比教條都要清楚。他持著花灑滔滔不絕。
直到洛薩打開了窗戶。
神父就像停止了發條的報時鳥,一下子沉默了下來。
洛薩的口唇涂得鮮紅,像是有血從上面滴落一般。她嘴角噙著嫵媚的笑容,伸出了白皙的食指朝我彎了彎。她勾走了神父的魂魄,我卻不寒而栗。
3.
盛夏的燥熱并沒有因為夜幕的降臨而得到緩解,惱人的熱度順著皮膚的紋理溜進身體深處,蟄伏到傍晚后再肆意猖獗。風像是死掉的河水,悶熱粘稠,吸入肺腑后沒有任何延續技能的呼吸感,而是咽下了一團不明的混沌之物,被肺泡吸收,以汗液的形式從皮膚表面再滲透出來,完成熱量的循環。
我的腦海里兀然浮現出洛薩的面龐來。
這個曾經親手殺死了自己父親和丈夫的黑寡婦,用鮮血將婚紗染的像烈火一樣熾熱。和如今風情萬種的洛薩也判若兩人。她改變了說話的口音和頭發的顏色,似意與過去的自己一刀兩斷。然而我卻突然想起了借尸還魂的故事,在某種特殊的情況下,游離的靈魂會闖入瀕死之人的身體,重新回到人間。而當時卡梅麗雅的狀態和死了沒什么區別,完全就是一具行尸走肉。有可能現在的“洛薩”是另外一個人。
我決定一探虛實。
洛薩的出現是半個月之前,我還在因為瑪利亞的的原因每日做著噩夢的時候。
只有靠著神父誦唱的彌賽亞詩,我才能安然入睡。
某個做完禮拜的下午,我坐在教堂的長椅上昏昏欲睡,一抹鮮紅帶著濃烈的香氣的飄過我的身邊直接奔向了神父。
“我有罪。”她的聲音如此悅耳。我朦朧的余光只能看見她婀娜的腰肢和垂下的深栗色卷發。她的眼角有晶瑩的水珠,像清晨的玫瑰。她膨大的裙擺隨著她跑動的步伐搖曳著,像一杯晃動的紅酒,散發著濃厚的醇香。
當我正為剛醒來就有如此動人光景感嘆的時候,她將臉轉了過來。
“下午好,醫生。”她鮮艷的紅唇是一朵蠢蠢欲動的食人花。她是從記憶中復蘇的,染了血的山茶。
她端咖啡的姿勢都是那樣性感,纖細的小指托著杯子下方“醫生,我想住在這里,你不會介意吧。”她說話直截了當。
“這個問題你應該去問院長。”
“他已經同意了,不過,他也是麻煩的追求者之一呢。我住到這里來,就是為了躲開那些蒼蠅一般煩人的男人,他們只會嗡嗡作響。”她掏出了鑰匙掛在手指上轉了幾圈,像是在對著我炫耀。
“他沒有收你的錢吧。”我問。
“對,他說我可以在這里住到厭煩為止。呵呵,這些男人倒是讓我衣食無憂。不過只有醫生你才能真正明白我的內心不是么?”她擦在脖頸間的香膏芬芳撲鼻,睫毛像碩大的黑色羽扇,輕輕的掠過我的面頰。她的唇貼著我的耳畔“忘了卡梅麗雅好么。”
4.
洛薩住在走廊最末尾的房間,那里采光不好,比別的房間要更加潮濕。半夜總能聽見蟲子悉悉索索的從天花板上爬過的聲音。我去拜訪洛薩的時候,恰好碰見了從她房中出來的男人,他干咳了兩聲,整了整衣領從我身邊走過去,他的脖子上有一片口紅印,不用想也知道這個房間中中剛才一定春光旖旎。
洛薩懶洋洋的陷在沙發中,房間中的潮濕帶著一股說不出的味道,但我肯定那不是霉菌,它更像是泥土。我看見了洛薩白色的胸衣和半邊酥胸,栗色的長發也遮擋不住這呼之欲出的豐腴,她的裙擺上布滿了褶皺,光潔的小腿上海帶著剛才走掉的那個男人的吻痕。她打著哈欠,慵懶的如同一只高貴的暹羅貓。
“看來你完全從過去的陰影中走出來了,又開始重新接納男人了,貌似數量還不少。”
她從鼻子中發出一聲嗤笑,并不在意我話語中的諷刺。
三年以前或是更早的時候,她也像今天這樣與我坐在一間潮濕昏暗的房間里交談,只不過那時是在簡陋的病房里,她穿了豎條紋的并換膚,憔悴的可怕。那時注射了過多鎮定劑的后果,即使用手電筒照射她的瞳孔,她也反應甚微。作為有嚴重暴力傾向的人,她被關在了隔離病房中。她的手腕細弱,看起來連普通的匕首都握不緊,就是這樣看起來純潔嬌弱的姑娘,在新婚夜殺死了曾經侵犯了自己的繼父和她并不愛的丈夫。
這是一種典型的人格分裂,又叫做分離性身份識別障礙。它的主要特征是患者將引起她內在心理痛苦的意識活動或記憶,從整個精神層面層面解離開以保護自己。新的人格擁有她自己的性別姓名和記憶,原有的人格卻不會對新的人格有絲毫的察覺,而新出現的人格卻對原有人格相當了解。新的人格通常與原先的有很大的差距,又因為這種人格往往喪失了自我的完整性,所以另一個“卡梅麗雅”是她現實中懦弱的鏡面,充斥著暴力和仇恨。
清醒后的卡梅麗雅一度陷入了自閉的狀態,像植物人一般,對外界的刺激沒有任何反應。換做是任何一個人,如果突然看到自己的繼父和丈夫被切成橫七豎八的碎塊,婚紗被血完全浸透成大紅色,都會受到不小的驚嚇。我只能不斷的開導她,告訴她這是另外的人格所致,與她無關。然而她恢復精神時,就會瘋狂的自我傷害,她容忍不了自己失去了貞操之后又失去了人性。
她是我眾多患者中的一個,也是治療失敗者中的一人,不足為奇。而他是什么時候出院的,被什么人接走的我卻記不起來。唯一讓我印象深刻的,是她被捆綁著雙手,渾身浴血,眼睛里卻蓄滿了淚水,像只受傷的動物一樣蜷縮在一起瑟瑟發抖。
“那不是我。醫生,我真的不知道……為什么會這樣。”她求助的看著我。
“救救我。”她被強行注射鎮定劑的時候,她艱難的伸著脖子看著我。也許就在那時,她就在暗示我了。
我確信現在的洛薩并不是當初的那個卡梅麗雅,而是吞噬了主體人格的另一人格,如果事實如此,她就是相當危險的角色了。不知什么時候,就會激發她身體中的嗜殺因子,即使她現在是個萬人迷,所有男人都為之傾家蕩產的高級**。
“你來干什么?”我問她。
“愛。”她說。“我需要一個男人能夠不計前嫌,忽視我的骯臟和輕浮,全心全意的愛我。然而這樣的男人需要進行篩選,我要的可不是那些一擲千金只是為了體現新鮮感的等徒浪子。”
“神父就不錯,不是么?”她拿起花瓶里的玫瑰把玩,上面的刺已經被神父悉心的拔了干凈。
5.
我提防著洛薩的一舉一動,但她只是像個普通的女人一樣,熱衷于換各式各樣的衣服,撐著遮陽傘在庭院里享受下午茶。她身邊的男伴換了又換,每當她物色到了新的人選,神父就會失落好一陣。今天陪伴著的她的,是一位留著濃密絡腮胡的商人,看起來她似乎很中意這個男人,據我觀察,沒有任何一個男人在她的身邊停留的時間超過三天,而這個身材魁梧的商人,卻頗得洛薩的歡心,已經連續一周的時間,帶著不同的禮物來看洛薩了。
我佯裝幫助神父修剪玫瑰的花枝,站在玫瑰叢后面偷聽她們的談話。
“如果你喜歡,我可以幫你買下更好的房間,你這樣嬌嫩的鮮花,適合呆著陽光充足的地方。”商人一邊說一邊親吻洛薩的臉龐,他的絡腮胡撓的洛薩有些癢癢,她咯咯的笑著。
“我喜歡住在那樣陰暗的地方,別忘了我可是寡婦。”她開著玩笑。
“不,你是我的甜心。”那個男人用法式熱吻堵住了洛薩的話。
我對這種調情的場面沒有任何興趣,于是蹲下身來撥弄地面的上翻新的泥土,神父一定為此下足了功夫,不然這玫瑰也不會開的如此熱烈飽滿,每一朵花的花瓣都像是綢緞一般泛絨光,驕傲的在莖干上盛放著。泥土下面埋著一些不同尋常的東西,我找來一截樹枝翻動著,發現了一些節肢動物的殘肢,那些肢體殘缺不全,辨別不出是什么昆蟲,已經被食腐的細菌分解了多半。它們的數量龐大,如果不仔細分別,很容易與泥土混淆。
這個夏天似乎少了某些東西,在土壤中蠕動的面包蟲和四處可聞的蟬鳴都銷聲匿跡了,甚至連圍繞著玫瑰叢翻飛的蝴蝶都不見了蹤影。前幾日洛薩似乎拿了捕蟲網來捕蝴蝶,這個惡趣味的女人,竟然地那些美麗的生物趕盡殺絕。
我揉了揉酸痛的膝蓋,感慨身體不如年輕時那么健壯,神父約了我一起吃晚飯,當然是他要求我將洛薩的行為如實匯報給她。神父當然不能整日都守在洛薩身邊,這太不成體統了,所以這個任務便落在了我的肩上,我也順水推舟的觀察洛薩——“卡梅麗雅”的第二人格。
“今年的滅鼠一點也不順利,根本捉不到乳鼠,那些老鼠都學精明了,不知道把小崽子們都藏在了什么地方。”我踏進教堂的時候,聽見木匠再向神父抱怨著。
我向神父使了個眼色,他便支開了抱怨不止木匠。
“還是老樣子。”我撇了撇嘴無奈的說,神父苦笑著掩飾著失落。
“走吧,喝一杯。難得看見你為情所困的時候,我請客。”我大方的拍著神父的肩膀。
6.
神父照例在閑暇的時候整理療養院樓下的花圃,我偶爾也會開小差陪著神父在玫瑰叢后觀察著洛薩。
“這些種子真不錯,我沒按照花匠的要求上肥,花居然開的這么好。我記得我有一周沒有打理它們了。”神父擺弄著花苞驚詫的說。
“你不是有定期松土么?”我指著地上明顯被翻新過的土壤說。
“我還以為是你在幫我呢。”神父的語氣中有些不可思議。
“我哪有閑心幫你做那種無聊的事情。”我不屑的回答。
“花匠說定期的松土是對植物很有好處的。”神父撿來一根較粗的修剪下來的樹枝,刨動著泥土。
“這是什么?”他大驚失色的跳了起來,丟下了手里的棍子,讓我也嚇了一跳,險些丟掉手中剛點燃的煙。
“不就是一些昆蟲的尸體,你一個大男人有什么大驚小怪的。”
“是骨頭!”神父叫道。
我急忙蹲下身去看,一截森白的骨頭半露在泥土中,有些像是人類的小指骨。我大著膽子將它們挖了出來,隨著泥土的退卻,露出了完整的骨架來。是一只幼小的老鼠,皮肉已經被啃食的干干凈凈,只剩下了一副完整的骨架。
不知為何,我松了一口氣。雖然老鼠的骨架出現在這里并不合時宜。或許是貍貓之類的動物干的,畢竟這里是荒僻的郊外,一些沒經馴化的野生動物還是有不少的。只要不是圣母案那時遺留下來的就好,那件事帶給我的陰影可是相當的大。
就在我們以為洛薩會與那個留著絡腮胡的商人在一起的時候,那個男人消失了。他不再帶著各種新款式的衣服和珍貴的首飾來找洛薩喝下午茶,只留下她一個人落寞的坐在庭院里。起初我們以為商人因為工作短暫的同洛薩告別,一連等了半個月,都沒有見他回來過。他像其他男人一樣,終究不會把一個**當做自己的終身伴侶,他們付出的愛與金錢是成正比的,正如他們不會把所有的財產都投資在洛薩身上一般,他們的愛也短暫的可憐。
那一陣子她好像轉性了一般沒有與任何男人接觸,她把他們拒之門外不予理會。越是如此,越有人覺得她高不可攀所以鍥而不舍的追求。
比如說癡情的神父。
那些玫瑰花刺幾乎扎傷了他手掌的每一寸皮膚。
我并不擔心神父,他至少還是理智的,在教堂的時候,他還是虔誠的一絲不茍。我擔心的是洛薩,畢竟她有精神疾病的前科。我不知道那個男人對她來說有多么重要,所以無法估量傷害的大小。我只知道她現在的狀況是病態的,也是危險的。
7.
七月的末尾玫瑰花的花期也即將接近尾聲,花瓣的卷邊開始發黑枯萎,就像失去了愛人而日漸憔悴的洛薩。
我也好不到哪里去,我被連日的失眠弄得精神衰弱,只好靠安眠藥來維持最基本的睡眠時間。
可能是被花叢下面那些節肢動物的殘肢讓我產生了不適的感覺,每當我晚上進入似睡非睡的狀態的時候,總能聽見從床下或是天花板上傳來的“沙沙”的聲音,像是某種大型昆蟲的爬動和進食。也許那些小型的昆蟲就是被它吃掉了吧,迷迷糊糊中我這樣想。
我在夢中看見自己被巨大的蜘蛛追趕著,它暗紅色的毛茸茸的腿從玫瑰叢中伸出來,帶著玫瑰花一般尖銳的刺扎進我的皮膚,將毒液注射進我的身體里。它的口器散發出腥臭的味道,毒牙上海掛著殘留的蝴蝶翅膀,它吐出絲一圈圈的纏繞在我的周圍,越累越緊。
它從玫瑰叢下的枯骨堆中爬了出來。
這是一只可怖的巨大人面蜘蛛。
它長著一張洛薩的臉。
醒來后我的喉嚨有種火燒的感覺,連續的失眠使人心浮氣躁容易上火。不過還是有一件事情是值得欣慰的,洛薩終于接受了神父的追求。我雖然不贊成神父的選擇,有可能最后他也會淪為洛薩消遣時光的玩物,可我不忍心澆他的冷水,即便是理智的神父,在來勢洶洶的愛情面前也會失去思考的能力,所以我多說無益。
洛薩像是季末的花朵一般回光返照,又如火如荼的開放了起來,她穿上了鮮紅的百褶裙,嘴唇涂抹的像鮮血她像夏日里的妖精一樣恨不得榨干神父所有的精力,而后者沉迷其中如癡如醉。
我發現神父的異樣是在她與洛薩交往的一周后。他不再打理那些快要凋零的花,而是整日呆在洛薩陰暗的房間里。我在他的胳膊上發現了過敏產生的紅疹,并且有某種蟲子叮咬過的痕跡。他似乎一點也不在乎這些微小的創傷,即使從叮咬的傷口上就能看出這種昆蟲的口器十分巨大。
“你沒事吧。”我詢問正對著鏡子整理領結的神父,他極少穿正裝,我這才發覺他也是相當俊朗的男子,如果再年輕一點,一定是這附近適婚女性的搶手貨。
“有些低燒而已。”他的面頰通紅,像是醺醉的樣子,吐字也有些模糊。
“別去跟洛薩約會了,這樣下去身體吃不消的。”我勸告他。
“不礙事。”他擺手示意,只留給我一個背影。
我好像過分的神經質了,每一個細節都讓我充滿了懷疑,我調查了藥房的藥劑使用情況,沒有異常的地方,有時候刻意而為的細小針眼也能造成噬咬后的痕跡。洛薩的私人物品在駐進之前都被詳細的檢查過,不會對神父造成任何的傷害。而從遠方郵寄給她的,只有幾個標注著“智利紅玫瑰”的木盒子,里面有土壤滲漏出來,應該是花苗之類的東西,不值得奇怪。
但就在這樣的情況下,神父還是失蹤了。
錯過了新生兒的洗禮,錯過了禮拜,沒有神父的教堂一團亂,甚至在之前的二十幾年里,他從來沒出現過這種情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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