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年少不識愁滋味

　　我和哥哥決定離開亳，哥哥說也許他本來就不屬于這里。可是就在我們準備離開的時候，放勛來了，他帶著帝嚳的御命，封哥哥為農師，我上前說：“我們準備…”哥哥搶先上前說道：“棄緊尊御命。”我奇怪的看著哥哥，哥哥后來告訴我，他只想離王后近一點，即使能夠這么遠遠的看著也是好的。

　　“棄兄，父王派羲仲、羲叔、和仲、和叔來輔助你。還特別批準你住在亳山之上，我沒征求你同意便請求父王讓你住在我的章明宮，棄兄不會介意吧？”哥哥和放勛說話都是一副文質彬彬的樣子：“哪里的話，三殿下抬愛了。”我早等不及了，問道：“那我呢？那我呢？“你嘛….”放勛故意拉長了聲音，似乎剛想起還有我這么個人。“不會因為我是凡人就不要我了吧？”我小心翼翼的問，并忙暗中拉住了哥哥的手，“哈哈…”哥哥和放勛都笑起來，我這才看到放勛嘴角掛著一抹促狹的笑。“這丫頭的脾氣也太急了，我能不記得安排你嗎？放心，我專門在章明宮給你安排了住處，你若覺得悶，也可以住在我妹妹思凌的晨曦宮。”這個放勛，平時看他老實厚道，居然也來打趣我。

　　我沒想到放勛這么夠意思，給我安排的住處是那么大一個宮殿，還有那么多仙女似的宮娥服侍我，我望著宮殿上面掛著一個大大的牌匾，可是不知道上面寫的是什么，我抬頭看得脖子都酸了，它們已經認識了我，我卻依舊不認識它們。

　　“清揚小姐，上面寫的是望月殿。”估計一個宮娥實在看不下去了才對我說，我回頭一看，一個看上去年齡不過二八的女子，穿著鵝黃色衣裙，圓圓的臉上帶著甜美的微笑，看上去不是多美，卻五官端正，給人很舒服的感覺。

　　“你叫什么？”我問道。

　　“奴婢雙雙。”

　　“你識字？”讀書識字是貴族和王族才有的特權，是以我覺得有點奇怪。

　　“奴婢….”雙雙低下頭，似乎有難言之隱。我便不再多問，忙轉移話題：“這里為什么叫望月殿呢？”

　　“因為宮殿后面有一個天然形成的大大的望月臺，月亮升起時候在那里可以最先看到月亮。”雙雙看我不再追問她識字的事兒，話匣子立刻打開了。

　　宮殿很大、很漂亮，可是住久了還是會住得煩膩、無聊，哥哥每天都很忙，他要修煉、還要上朝、做事，只有晚上我才能見到他，這里的宮娥除了雙雙話都少的要命。哥哥讓我不要亂跑，其實我也無法亂跑，我又不會駕馭坐騎。我常常跑去望月臺坐著，看著天上的月亮變圓又變彎，它是不是也很寂寞呢？有時候我會想起摯，自從那晚我再也沒有見到過他，他已經知道了哥哥和他的關系，是不是就再也不理我了呢？我坐的太久了，雙雙會拿衣服出來給我披上，雙雙真好，我剛來這里的時候什么都不懂，都是她悄悄的告訴我。我喜歡雙雙，覺得她真像我姐姐，于是我便姐姐、姐姐的叫。第一次叫時，雙雙緊張的捂住了我的嘴：“小姐，不能這么叫，太折煞奴婢了。”

　　“為什么？我覺得你像我姐姐呢。”我望著雙雙說。

　　雙雙看著我愣了一瞬，眼中有光亮閃過：“好吧，沒人的時候可以這么叫，當著別人的面可千萬別這樣叫。”

　　不行，我一定要學會駕馭坐騎，不然我從這座山峰到那座山峰去都要讓別人送我，太麻煩了。我打了個口哨，瞿如瞬間便飛到我跟前，“瞿如，我決定了，以后你要帶我飛。”瞿如歪著頭看著我，問我不是在開玩笑吧。“不就是駕馭坐騎嘛，反正我坐在你背上你不要把我摔下去就是了，對不對？”瞿如郁悶地看我一眼，卻沒有飛走，我爬上瞿如的背，瞿如剛一起飛我便緊緊抱住它的脖子，瞿如不自在的長嘯一聲，告訴我它不能呼吸了，我又趕緊坐起來抓住它的羽毛，結果抓得太緊了，它痛得嗷嗷直叫，我一緊張便松了手，結果我身子直直向下飛去，耳邊是呼呼的風聲，瞿如急急地向下飛來，想抓住我，可是它的速度趕不上我下墜的速速，我想完了，我就要摔死了。

　　我閉上眼睛，沒有感覺中的疼痛，有人接住了我。睜開眼睛，一張冰冷的臉映入眼簾，“摯？”我不可置信的望著他。

　　“你是傻瓜嗎？”他厲聲吼道，眼睛里是駭人的嚴厲，從沒見他發過這么大脾氣，我這才發現我還在他的懷里，而他站在逍遙背上。我被他訓的有點蒙，“我…我….”但是他憑什么對我這么兇呢，我忙從他懷里跳下來：“你干嘛對我這么兇？我做什么不用你管。”我也沖他吼。

　　“你知不知道沒有靈力就駕馭坐騎是很危險的事情？你覺得你有幾條命？”他的聲音更大了，我吼不過他眼淚卻被他吼下來了，“我…我不用你管。”一邊哭一邊還朝后退，完全忘記了我們還在天上，在逍遙的背上，他一把拉住我，又把我拉到了他懷里。我這才發現他的心跳的厲害，難道他剛才是在緊張我嗎？我想推開他，他幫我調整好坐姿，一直拉著我的手，卻沒有再訓我，臉還是那么冷。氣氛有點尷尬，我又不能轉身跑開，真是悶。

　　“你答應我一個條件，以后我教你修煉靈力并駕馭坐騎，”他終于開口說話了。

　　“什么條件？”問完后我才想起我還在跟他賭氣呢，又忙閉上嘴巴，摯似有若無的笑了一下：“我教你修靈的事不準讓任何人知道。”

　　“哥哥也不行嗎？”

　　“嗯。”

　　“哦，好吧。”

　　“每月望日月上中天的時候我到望月臺去接你。”

　　“為什么不讓哥哥知道？”我又問道。可是他看著遠方沒有理我，我只好閉上嘴巴。

　　我們回到望月殿的時候，雙雙、阿腓和瞿如都站在大殿門口。“小姐，你沒事吧？”我剛下來雙雙便上前，阿腓也嗖的竄到我懷里。

　　“我沒事。”我安慰雙雙，瞿如一直遠遠的站在一邊，像個做錯了事的孩子一般，眼里都是內疚，我還沒見過這樣的瞿如呢，走過去拍了它一把：“沒關系啦，又不是你的錯。”它沒有像往常一樣躲開，而是輕輕地啄了一下我的手然后才飛走。

　　“奴婢知錯，是奴婢沒有照顧好小姐。”雙雙跪下說道。我轉過身，才發現她是跪下對摯說的，我忙過去扶雙雙：“你這是怎么了？”雙雙卻不肯起來，直到摯冷冷地說了一句：“起來吧，以后你是清揚的人了，該怎么做你自己清楚。”說完便乘著逍遙走了，直到他消失在天際變成一個白點，雙雙還一直抬頭看著。

　　“你是摯派過來的？”到了屋子里我問雙雙。

　　雙雙點點頭：“我本是南海的一只怵踢，三百年前還未修煉成形，卻擁有了一定的靈力，一只黑水玄蛇想拿我練功，我的靈力遠遠比不上黑水玄蛇，是正巧路過南海的太子殿下救了我，并將我帶回亳山，又助我修煉成形。殿下還教我讀書寫字。”

　　我發現雙雙說起摯的時候特別的溫柔，“你喜歡摯嗎？”我隨口就問。

　　雙雙忙跪下：“奴婢不敢，奴婢是妖族，怎敢有此妄想。”

　　我拉起雙雙：“哎，你們怎么老是喜歡下跪呀？也不要老是奴婢奴婢的。不是說了你是我姐姐嗎？哦，對了，那你一定喜歡待在摯的身邊嘍，你怎么會來我這里呢？”

　　“殿下讓我好好照顧小姐，殿下要我做什么我都會做的。”我不知道摯為什么會讓雙雙來照顧我，但是我覺得心里暖暖的，有一種說不出的開心。

　　“小姐，小姐，太好了，聽說陛下準許你和王子王姬們一起修煉、學習。”雙雙開心的跑進來對我說。

　　“真的嗎？”我拉住雙雙的手，不用整天悶在這個豪華的宮殿里我也很開心。

　　“嗯，聽說陛下本來是打算讓棄公子和王子們一起修煉、學習，后來是王后向陛下請求，讓小姐你也一起修煉靈力、識字讀書。想不到王后也這么關心小姐。”

　　想到那晚王后說我也是她的女兒，我微微一笑。可是立刻我又犯愁了：“雙雙，王子王姬們他們的靈力都很高對不對，還有啊，他們一定都認識很多字、讀了很多書，而我……我什么都不會……”我越說越是沒底氣，最后簡直覺得自己沒法見人。

　　“奴婢雖然讀書不多，可也略識得幾個字。小姐若不嫌棄，奴婢可以幫小姐。至于靈力嘛，我們妖族都能修煉成形，而人族修煉成仙的簡直多不勝數，太子殿下一定會幫小姐的，有了太子殿下相助，小姐毋須發愁。”

　　“不嫌棄，不嫌棄，你能教我我高興都來不及，怎會嫌棄。不過你怎么知道摯要教我？”我說道，說完才發現雙雙根本不知道摯要教我的事情，不過雙雙是摯的人，我應該不算違約吧？況且我每月十五出去，總得有人替我打掩護，所以我全告訴了雙雙，雙雙一聽是摯的意識，忙說一定幫我。不過為什么我覺得她的眼底有被掩飾過去的黯然呢？

　　我去承蒙殿上課的那天讓雙雙幫我好好打扮了一番，自從我住到這里后放勛派人給我送來了很多衣服、王后也賞賜了不少，我看著鏡子里的自己：烏黑的長發被雙雙編成好看的發辮，一襲清爽的水綠色長裙襯得我周身散發年輕活力的氣息，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忽閃靈動、熠熠生輝，我想起第一次見到摯時他說“美目流兮，清揚宛兮，說的就是你吧。”這么想著臉頰上突然便飛上一抹紅霞，偷偷地想：等我讀書識字了，說起話來會不會也像摯那么好聽呢？

　　“清揚小姐，你真好看。”雙雙說。

　　“雙雙，你也打趣我。”我笑著跑出殿外。

　　盡管我很用心的打扮過了，可是站在思凌王姬面前我還是自慚形穢，沒有人向我介紹她是思凌王姬，可我已經猜出來了，她一句話都沒說，只是站在那里，便有一種讓人仰視的高貴與美麗，只有集寵愛于一身的高高在上的王姬才會用那樣的眼神俯瞰著眾生，她就是。雙雙早就告訴過我，在這王宮里最受帝嚳陛下寵愛的便是思凌王姬，陛下將對藍凌王姬的愛和愧疚一起彌補在了思凌王姬身上。

　　“你就是那個山村里來的小丫頭清揚？”當我在打量她的時候她也在打量我。哈，這樣的語氣，算了，誰讓人家是高高在上的王姬呢，我現在住在人家家里，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

　　“我是。”我行了一禮回道。

　　“思凌、清揚，你們都見過了吧？”是放勛的聲音，一起進來的還有哥哥、摯和兩個我不認識的少年，一位年紀看上去和摯、哥哥他們差不多，另一位年齡稍輕。

　　摯看了思凌一眼，又看了我一眼，嘴角帶著一抹隱隱的譏笑，我不明白他是在嘲笑誰，可是我看到思凌忙低下頭，思凌好像有點怕摯。

　　哥哥過來拍拍我的肩：“以后你要和王姬、王子們一起學習，可不能太任性了。”我撇撇嘴，和這位王姬在一起，我敢嗎？

　　“清揚，我給你介紹一下，這就是我妹妹思凌。這是三哥契。”放勛介紹完思凌后又指著那位高大英武、表情淡淡的少年介紹道，我向他行了一禮。

　　“這個是我們最小的弟弟臺璽。”放勛拉過那個年齡稍輕少年介紹道，他很友好的沖我微笑，他的眼神告訴我他早就知道了我，而哥哥也笑看著他。于是我也很沖他展出一個燦爛的大笑臉，屋子里的人看我這表情都大笑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