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的古老

　　1.

　　那天是集體處刑日。

　　所有因違反禁忌，擅自闖入禁地而感染病毒的人，將被集體處決。

　　張玉清站在圍觀的群眾邊，睜大了好奇的眼睛。

　　圍觀的人并不多，因為當局說，病毒有極強的傳染性，極易傳播。

　　圍觀的大多是像張玉清這樣充滿好奇的年輕人。

　　“這是什么樣的世界啊——”

　　“那個女神就是一個大騙子！”病人中好幾人扯著嗓子喊著。

　　可是他們還沒等他們喊完。

　　周圍的押送者就用匕首捅進了他們的嘴里，攪碎了柔軟的舌頭。

　　“這些惡棍啊！自己不守法，死前還要亂喊。病毒會跟著飛沫傳播的啊！”

　　同伴拍著張玉清的背，小心地說道：“這病毒太可怕了。不僅胡言亂語，還喪失了理智。長老會說的一點也沒錯啊！”

　　張玉清的嘴唇不知為何越來越干。街上車轱轆滾動的聲音像極了頭顱落地的響聲，血腥味伴隨光線打在地面上久久不散。

　　自從一百年前，“零度病毒”爆發，長老會發布禁閉領地以的命令以來，人類的領地不斷被病毒蠶食，已經有數以萬記的違法者被槍決。

　　也正是因為這個原因，長老會在去年開始規定所有非神職人員，除必要的口糧外，不許擁有其他私有財產。

　　2.

　　張玉清的家位于領地的邊緣，屬于病毒感染的高危區，也是最落后的地區。

　　“清——明天我就要走了，爸爸接我去首府。”

　　“什么時候回來啊？首府那里沒有山菊花怎么辦啊？你那邊沒泡茶啊……”

　　那晚，張玉清從小熟識的女孩東蜜正式和他告別。

　　東蜜眼神迷離，嘴角不停顫抖，似乎想要說什么，但始終說不出口。小小的手始終拽著張玉清的衣袖，風在兩個人的影子上磨出淡淡的花紋。

　　“我等你——等你回來的時候，桃子應該就熟了吧！”

　　“你首府那邊沒有親戚嗎？朋友也行，一起去那里住一段吧，畢竟這里……”

　　張玉清撓了撓一個禮拜沒洗過的頭發：“我又沒有通行證，不像你，又不能隨隨便便進首府。好啦，反正我覺得這里挺好的。明天還要去刻磚畫去呢！”

　　遲鈍的月光照亮了他簡陋的衣褲，頭上的草屑固執地粘著油油的發絲。

　　她走時嘴唇上帶有血痕。

　　一個月之后，幾乎首府的所有報紙大標題幾乎都換成了：“邊境，病情爆炸性增長！”“生死存亡”……

　　不出所料，一場針對邊境地區的大清剿開始了。

　　幾個高矮胖瘦混雜的身影從樹梢上竄了下來，一瘸一拐地奔向河灘邊的半片竹筏。

　　冰冷潮濕的泥地肆意地吞噬著他們僅有的熱量。胳膊上滿是被鞭繩抽打過、被螞蝗叮咬的痕跡。

　　“張玉清，你確定嗎？我們真的要違反禁令？”

　　“你現在還沒看到嗎？我們沒有病……好好的，為什么要被判刑？有病的是長老會吧！他們究竟是干什么，是在怕什么嗎？”

　　“你可別亂講……”

　　“亂講？現在留在這里沒有活路，去了禁地感染了病毒無非也是死。怕什么！”張玉清打斷了同伴的話。

　　他用布滿傷口的手微微推著竹筏，他的聲音充滿恐懼顫抖：“如果我沒猜錯的，禁地里應該沒有什么病毒吧……”

　　“怎么可能？”

　　張玉清跳上了竹筏：“不過一點可以肯定那里的東西會讓我們大吃一驚。”

　　那片名為禁地的土地在夜幕下顯得十分靜謐。偶爾會有窸窸窣窣的聲音傳出，像是野獸的喘息，像是誰的悲泣。

　　稀疏的植被，暗動的流沙，一動不動地迎接著未知的命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