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十一章    跑調(diào)的友情

　　終于又上完了一周的課，每到這時，都會不覺的感嘆，時間浪費(fèi)的真快，還沒有把該做的事做好，就把你帶到了另一個氛圍。該回家了，我想。邊收拾著書包又邊掏出了耳機(jī)，它是我走路時必備的伙伴。王阿光經(jīng)常告誡我說，走路的時候不要戴耳機(jī)，這樣太危險。我問他能有什么危險，他倒說的很直白，只有三個字，容易死。我對他翻白眼，并且無視他，坦白的說，我懂他的意思，但我還是不能改掉我這個習(xí)慣。與我同樣的，還有了了。

　　十二月，穿著厚重的棉衣，與呼呼的北風(fēng)做抵抗，似乎最后是我勝利了，而它們卻又不甘心地在我臉上劃了幾刀才小人得志的樣子躥逃。學(xué)校上面的天空并不如我幸運(yùn)，被風(fēng)卷走了顏色只剩下一片茫然灰白的它，只得選擇了沉默。我抬頭仰望，它大的很憔悴，也是無依無靠，抱歉，我無法拯救這寂靜的滄桑，所以，我只得陪著你一起沉默。

　　遠(yuǎn)處的樹落葉歸土安寧，干枯的樹干迎接著或送走著來往的人群，也許這是冬天的美好，植物們褪去了顏色而著重了人們的色彩，紅圍巾，綠手套，或者是彩色的帽子，這下，沒有什么能與人們爭斗，遙遙望去，是失去了顏色的世界和涂上了色彩的人。畫面溫馨，卻又缺少了點(diǎn)生機(jī)，我站在最高的臺階上停駐，想起了下周的音樂考試。呵，多么不應(yīng)風(fēng)景的想法，我想是這即將到來的考試讓周遭都失去了生機(jī)。

　　但我還是要回家，不管這個冬天多么的冷，回到家就是溫暖。不過還是選錯了時間，在這個所有人都趕著回家的時候，我怕是要等待很久才能搭上上一輛公交。我懶得擁擠，所以我才會錯過至少三輛的公交，那些匆忙的孩子們，好像都比我多了點(diǎn)戰(zhàn)斗力，我寧愿不戰(zhàn)而退，看著他們從車窗里映出來的微笑，然后隨車而去，呼嘯而過，好似訣別。我卻依舊等待，人少一點(diǎn)，知道再少一點(diǎn)兒。

　　“你不知道冷嗎？”當(dāng)一輛黑色轎車停在我身邊時，王阿光的腦袋便從漸漸下滑的車窗里探了出來，此時，我的耳機(jī)里面正在切歌。

　　而正在下一首歌前奏剛起的時候，王阿光又打開了副駕的車門很干脆地說了句：“上車！”

　　我不該多猶豫，周圍等車的人接二連三地瞟上了我，為避免尷尬，我只得上車，后來我才想起，這是我這個月第一次見到王阿光。等我摘下書包把它抱在腿上的時候，車子已撇下身后的目光而絕塵遠(yuǎn)去。就像剛剛那些坐著公交離開我的孩子們那樣，這次，換我離開。

　　“你看你的鼻子凍得像一個小丑！”王阿光故意把車?yán)锏溺R子沖向我笑著說。而我則是低著頭下意識地摸了下鼻子，嗯，的確很涼。

　　“你來我們學(xué)校這邊干嘛？”我只是突然想到了這個問題。

　　“哦，幫朋友辦點(diǎn)事，順便就過來了，恰巧又碰見你了。”

　　“哦。”我說。

　　“哦什么哦啊，你還不快謝謝我，如果不是我的話，估計你現(xiàn)在都快凍成雪人了，你說你，非得死心眼在那等著，你就跟他們似的使勁擠進(jìn)去不就得了嗎，何必在那傻站著，都過去三輛車了你還在那站著，我都替你著急！”

　　“你怎么知道過去了三輛車？”我不覺得王阿光有什么神通。

　　“啊，這個，我，算了，猜的，行了吧！”王阿光結(jié)巴的有點(diǎn)好笑。

　　“行，我就當(dāng)你是猜的，而且猜對了，那既然你這么會猜的話，你就幫我猜猜我下個星期的音樂考試能不能過吧。”這樣說我只是想緩和一下凝重的氣氛，車?yán)锱瘹庋笱螅屛覂鼋┑氖种钢匦禄謴?fù)了活力。

　　“音樂考試？你？考什么啊？”連著三個問號，這多少讓我覺得王阿光會說我過不了。

　　“唱樂譜！”

　　正好紅燈，車子停了下來，借此機(jī)會，王阿光轉(zhuǎn)過頭來笑呵呵地看著我說：“貌似像你這種大大咧咧，又死心眼的人，估計五音都不全吧？”

　　“是不全嗎？可我覺得是沒有唉！”我很鎮(zhèn)定地回答他，其實(shí)我真的是五音不全。

　　王阿光無奈，綠燈通行，繼續(xù)往某個方向行駛，而我也開始沉默起來，不知何時，我跟王阿光便少了點(diǎn)言語，之前在一起，我們都是吵吵鬧鬧，喋喋不休的，而現(xiàn)在，滿車子了，最多的是兩個人的呼吸聲，空氣安靜，人比它更安靜。我在想，到底是什么破壞了我們曾經(jīng)的默契，那些毫無雜念的畫面，什么時候撕扯了一半，只余殘頁，被迫凌亂。

　　后來的音樂考試，我僥幸過關(guān)，身為文藝委員的了了為我做出了許多貢獻(xiàn)，我倆買了一堆零食以示慶祝和感謝，我祈禱，下個學(xué)期千萬不要再學(xué)與音樂有關(guān)的東西。那天睡覺之前，王阿光特地打來電話問我考試有沒有過，我本想讓他再猜一下，卻聽到電話那邊有個女生問他我們晚上吃混沌好不好？

　　我聽他說了聲好，便又叫了我的名字，我說，過了，只是有點(diǎn)跑調(diào)，我馬上睡了，再見。

　　我不想多說什么，關(guān)于剛才那個女生，我不敢承認(rèn)那言語是怎樣的熟悉，也不敢承認(rèn)放下電話的自己在惦記著電話那邊的王阿光是不是正吃著熱乎的混沌對坐在對面的女生微笑。我不能想太多，不然我又會失眠。

　　下過了雪的天空，突然變得干凈透徹起來，像個洗了臉之后的臟娃娃，瞬間好看的許多。我和了了故意往雪多的地方走，然后很自豪的留下了各自的腳印，而小西瓜則小心翼翼地在雪上挪動，很不幸，她今天又穿了高跟鞋。無奈，原本抱著玩的心情出發(fā)的我和了了，現(xiàn)在不得不重返原地一左一右地架著小西瓜，像兩個宮女?dāng)v著老佛爺逛御花園一樣，只是我們?nèi)齻€人都無心賞景，只一心一意地注意腳底下的路。

　　換做從前，像這樣的雪天，早就有調(diào)皮的孩子相互打起來雪仗而玩的不亦樂乎。可能這就是長大與未長大的區(qū)別，你看滿校園的人群，都安安分分地順著別人的腳印往前走著，低著頭的，看著電話的，偶爾會有幾個嬉笑著滑過去的男生，但在他們的身上，我看不到純真的目光，僅僅是為了走過這條路而走過，不愿欣賞，不愿逗留，更不愿在沒有買到早餐的情況下而去上課。所以，每個人都匆忙著，從我們?nèi)齻€人的兩側(cè)超越，去到達(dá)我們未到達(dá)的地方。

　　了了說：“我們早上吃什么呢？”

　　小西瓜說：“吃什么呢？”

　　我說：“隨便。”

　　這是我們?nèi)齻€每天早上必討論的話題，時間久了，似乎就成了習(xí)慣，盡管心中早已有了結(jié)果，卻還是要說一邊，似乎只有這樣，我們才能踏實(shí)地買頓早飯，然后再拿回教室在上課的時候偷偷地吃完。雖然那時被冷空氣包圍了一路的早餐已經(jīng)涼了，但吃起來還是很有成就感。

　　而今天，我并沒有說出往常的隨便那兩個字，我想，了了和小西瓜聽了之后也會有點(diǎn)詫異。當(dāng)她們問過早上吃什么之后，我只順口說出了一句：“我們吃混沌好不好？”我想到的是昨天晚上，應(yīng)該在那時候外面已經(jīng)開始飄起了雪花，而王阿光也開始和那個女生吃上了熱乎乎的混沌了。是他們提醒了我已經(jīng)好久沒吃到混沌了，我突然也想吃了，我想嘗嘗混沌的味道好來體會一下王阿光吃到的味道。

　　“可是要遲到了怎么辦？”了了說。

　　我說：“沒關(guān)系，今天是高數(shù)課，我是科代表。”

　　后來就真的遲到了，高數(shù)老師是個心慈的東北爺們，他愛開玩笑，講課卻一點(diǎn)也不含糊，我喜歡這樣的老師，從他給我們上第一節(jié)課的時候，我就說，我要當(dāng)他的科代表，就算我數(shù)學(xué)從來都沒考及格過。但這些都不足為奇，奇怪的是他竟然同意我做他的科代表了。所以，現(xiàn)在的囂張不怪我，誰叫他的工作手冊在我手里，我不管這算不算濫用職權(quán)，我只知道當(dāng)我們?nèi)齻€從教室后門溜進(jìn)去的時候，他果斷視我們?yōu)榭諝狻Ｎ矣悬c(diǎn)抱歉地向他敬個禮，不確定影沒影響他心情。

　　我說，這混沌一點(diǎn)也不好吃，以后再也不吃了。這應(yīng)該是一種失敗，我沒能體會到王阿光吃到過的味道，卻給自己弄的很悲傷，我是怎么了，從那天王阿光說夢到我開始，一直到現(xiàn)在，我都在以一種不確定的心情撐著時間。而當(dāng)聽到未曾謀面的女生對王阿光說我們晚上吃混沌好不好的時候，我的心情就更加難以言語，我沒敢告訴宥倩，因?yàn)樽罱苍趥模晕抑坏米约簱沃瑥脑缟系街形纾俚酵砩献詈蟮绞摺?/p>

　　我只想要一個答案，究竟，我們哪里出現(xiàn)錯誤了。

　　王阿光問我，最近怎么都不聯(lián)系他？害得他很失落。

　　我反問他，我為什么要聯(lián)系你，我們倆之間的情到底算什么？

　　他眼神猶豫，你說呢？

　　我說，是友情吧。

　　那就是，友情。

　　跑調(diào)的，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