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踩著他的腳了,唉,你怎么還站在那,沒聽見他說痛了嗎?”我沖上前去把那個穿著白大褂的男人推倒在地,然后轉過身來,猛盯著空氣看了一會兒,“還痛嗎?”
“白大褂”站了起來,向旁邊的護士遞了個眼色,他們就一起上前捆住了我,然后將針頭穿過我的肌膚,表情就像廚娘在切一根白蘿卜一樣自然,然后滿意的走了。我感到渾身無力,看見走出病房的人嘴唇閉閉合合,但是卻沒有發聲,我還是從一個年輕的女護士的唇形中讀到了“神經病”這三個字,沒辦法,這是我入院以來聽到的最多的三個字。我一直覺得就算某一天有人改成用無線波罵我神經病了,我也能收著信號。
隨即我感到有點頭暈,便睡了過去。我也不知道過了多久,醒來的時候看見窗外的天是灰白色的,幾縷光束仿佛腰帶般系在天空的中央,我分不清那是黎明還是傍晚,便索性躺在床上思考,接下來怎樣才能做個合格的神經病。兩年前,我被送進了這所心理康復中心,但我沒病,起碼沒有神經病,但我發現抵抗的越強烈出去的可能性越小,我索性開始模仿隔壁病房那個妄想癥患者,再制造出一天天恢復的樣子,才能被放出去。不過自從我表現出那個“白大褂”所期望的癥狀之后,日子真的好過了很多,起碼不用再天天接受“我是個精神病”的催眠了。
我看見窗外的天色漸漸泛白,想起兩年前的那件事。“有人要跳樓了!”那個第一個發現我的人嗓門可真大,“快來看呀。”正當我納悶為什么他不喊“快來救人”時,發現樓下已經圍滿了人,仿佛一群螞蟻,揮舞著觸角,想要捕捉每一個精彩瞬間。隨著我的腿向前邁了一步,眾人發出了“唉”的聲音,但我只是站的時間長了,腿麻了想抻一下腿,所以我又向后退了一步,這時眾人發出了“哎”的聲音。我當時很感動,也很欣慰,大家一定是這個意思的。第一次是“唉,別跳樓。”第二次是“哎,終于不跳了。”但后來感謝“白大褂”對我的治療,我現在回想起來,突然明白了我真的是個神經病這條真理。那天應該第一聲是“哎,終于要跳了”,第二聲是“唉,快跳呀”。請原諒我以前作為一個嚴重神經病對大家的誤解。
接著我試圖將記憶向前拉扯了一下,我為什么要跳樓呢,但我發現那天我壓根不是去跳樓的,我是去天臺看風景的。“對吧,那天你跟我一起去的。”我看著一旁正在吃蘋果的曉曉,“喂,你快去幫我作證呀。”“你又在虛擬人物了,別裝了,醫生又不在。”李亮從床上坐了起來。李亮是我的病友,但我們都感覺自己沒有病,我們是彼此在這里唯一能說真話的人。“李亮,你別鬧。我怎么會虛擬曉曉呢。”我把曉曉手中的蘋果搶過來咬了一口說。
本站所收錄所有玄幻小說、言情小說、都市小說及其它各類小說作品、小說評論均屬其個人行為,不代表本站立場
Copyright © 2011-2021 云文學網 All Rights Reserved 上海市作家協會 版權所有 上海作家俱樂部有限公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