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生下來不久,人們就說她是傻子。
父親酗酒而死的那天晚上,血吐了一地。他微弱的鼻息在她周圍震蕩,直到白布蒙住了他的殘軀。酒瓶的碎片遮掩了那張嘴臨死前終于流出的鮮血,它們?yōu)R在地板上,仿佛在和灰塵交歡。父親哼唧了一聲,右手抓起一塊碎玻璃,舌頭在上面舔了一下,笑容凄愴。那時她正抓著一個石子,嘿嘿的玩樂。父親的手向她擺了一下。她怔怔的看著,石子還在手中翻轉(zhuǎn)。
“我要死了!要死了!”父親用盡他最后的力量說了臨終的這句話。
她向上望去,看見劇烈的陽光震懾住了白云,云朵謙卑的呆在一旁,她看見酒瓶的碎片反射出朵朵光暈,在父親的身上晃來晃去。
一群人在她的家亂翻一通,結(jié)果仍然是一無所獲。他們氣急敗壞的把她的家搞得一團糟。一個男人去毀窗簾的時候,伴隨陽光傾斜下的碎片射在了眼睛上,他的眼睛立刻像是充血的彈珠,伴隨著淡淡輕微的轉(zhuǎn)動,滑落下去。
男人們開始發(fā)瘋,他們幾乎同時看見了她。這個剛剛想要生長的,女孩。
浴缸的水嘩嘩作響。她訥訥的被沉重身體包裹,他們的鼻息酷似父親,五官和表情混合在陽光斜射的陰影里,看不清道不了,只感覺身材干瘦,都很頎長。他們肆意的在她身上攫取,思襯著能扳回多少價值。她的**還很小,像罌粟花上的青果,男人顯然覺得她太小,但他們知道這次他們多少扳回了許多價值。
她第一次感受到愴然,它們結(jié)結(jié)實實的圍住她,圍住她,一下子天昏地暗。
這座城那天突然發(fā)生了地震,人們漫無目的的奔跑,她目視著他們驚恐的眼睛,在整個世界的淪落中蜂擁而至,奔赴刑場。
巨大的磚石從上面砸下,她嗅著情欲旺盛的味道閉上了眼睛。直到巨大的坍塌深入她的骨髓。她一個人靜坐在被砸得支離破碎的屋子,看到陽光彌漫了她的身體。那些永遠(yuǎn)睡去的男人被她推到了腳下,了無聲息。
大地開始搖晃。
青磚和瓦礫簌簌落下,在一片轟動中寂然無聲。她起身,尾隨著人們,奔跑。
這次地震死了很多人,也傷了很多人,她當(dāng)然不在其中。她看著密密麻麻的重傷者被省城來的白色汽車運走,人們瞪著眼睛,仿佛要清楚的看見自己的聲息。她看見人群密集,這座已成廢墟的城已然是城市文明的殘骸。
她跟在車隊的后方,離開這里。
女人開始在這個酒吧做女招待,穿梭于各種酒令。這個酒吧很小,卻是這里人群最密集的地方。這座城市總是陰雨綿綿,仿佛劣質(zhì)的白色絲線被一次次接上,再次斷裂,露出線頭。每日陰雨綿綿的氣候讓她渾身潮氣,和著心底的沖撞,來回顛簸。
一個夜晚,一場爭執(zhí)中,涂著深藍(lán)色眼影的女人們用指甲劃過她的肌膚,血液彼此滲透,在夜色中她看見那些揮舞著的指甲已經(jīng)是一抹抹腐肉。她看到那些粗魯?shù)娜藗儯吹阶约涸谖葑又懈惺艿降膭邮幍挠埃衲坏难б徊讲礁g她,但她一切都不再看見,她只看到黑暗,黑暗,鋪天蓋地。
她意識混沌,仿佛鈍器擊傷了頭顱,流出的腦漿模糊了她的意識。她被這些人按倒在地,另一些人開始在她身上摸索,酒吧里青春將逝的女人發(fā)出凄厲的叫嚷,昏暗的吊燈搖搖晃晃,在白墻上顯出暖黃的投影。她拿起了那把久違的刀,紅酒染在刀子上,像是新鮮的血液。人們身體的紅*汁一樣彼此相融,順著肌膚的紋理亂作一團,像一只狂舞的丹頂鶴,來勢洶涌,似**過后的濃稠四處蔓延。人們四散逃逸,她以為記憶已經(jīng)離開了,卻不料它竟如此冗長。
徹骨的疼痛席卷而來,**干澀,疼痛在生冷中奔涌。衣服碎片堆在一旁,晃動的吧間,幾抹藍(lán)綠的光交錯著照耀她,她惶惶然望過去,只覺得那是一場水流底部肢體男女的鏡頭,她恨恨的向那里揮出了拳頭,一腳栽了下去。
人們開始在街上看見女人赤身**,亂發(fā)垂在胸前,身上殘留著男人們的殘痕。她對人們咧嘴微笑,露出黃牙。人們不敢靠近她,她是不潔的女人,身上染著可怖的傳染病。
一個夏日,女人懷孕。人們看著她腆著肚子,傻笑著從酒吧出來,身上散發(fā)出酸臭。驕陽在她身上迅速腐爛掉,形成一塊又一塊疤。
人們說,她是真的瘋了。
不久,她產(chǎn)下一女。名曰阿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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