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陽起的越來越早,它先讓還不那么干熱的風清掃了一遍清晨的天空,然后才露出微光給早起的人們照明道路。我站在窗前迎著晨光揉著朦朧的睡眼,決定在今早重新出門。
實際上我把自己在房間里關了一整天,我不想出門,一點兒也不想出去。我仰面躺在床上感覺心被完全掏空,悶熱的房間使我滿頭大汗。我也時常陷入深深的沉思,就像進入了一條時空隧道,等我回過神來才發現我陷入這樣的沉思已經很久,而且長時間的沉思使我的頭變得出奇的疼。我掙扎著坐起來,但全身癱軟,使不上一點力氣,我躺在原位大口喘氣,流進嘴里的那滴又苦又澀的液體不知是汗還是淚。
我很想把事情的來龍去脈都捋清楚,好讓我知道到底發生了什么,為什么突然間我是如此的難受。我很好奇我的心怎么一夜間就細的像根針,能聽見一切細微到幾乎沒有的聲音。畫中的少年,少年清秀的臉,臉上微微上揚的嘴角,最后哭泣的女孩還是跌入了那少年的懷抱。
不是曾信誓旦旦地說我和她之間是偉大的友誼關系么?不是曾臭屁的在心里想絕不可能會喜歡上她,哪有人傻到會喜歡上自己最好的朋友?不是曾在嘴邊呈一百遍一千遍的念叨著希望她好,明哲其實就不錯……但是,未等我來得及證實自己說出的話的可信度,明哲就真的出現在了這個角色當中。這一切都來得太快,就像這個夏天突如其來的閃電一樣,晃著白光直擊人心。
我喜歡她。我欺騙不了躲在我胸腔中的那份最知我心的難過。
出門后有種隔空隔世的感覺,強烈的光線直刺雙眼,頭也在疼痛之余感到一陣陣眩暈。我在潛意識里總會聽見一兩聲貓叫,“克里奧!”我朝著空蕩蕩的街道大聲喊著,卻沒發現那只黑乎乎的小東西。
我生病了。我腋下的那團火把溫度計里的水銀球逼到了38度的格子上,在炎熱的夏天我再一次格格不入的發燒了。白楊街西邊那個小診所里的大夫告訴我我的頭疼是發燒引起的,我若有所悟的點點頭,靜閉雙眼,讓輸液管里的藥水緩解我身心各處的疼痛。
再次見到他們倆已是周一,三人之間的關系頭一次感到些許的尷尬。明哲還是像往常一樣坐在座位上埋頭學習,他將要在這個夏天的尾巴出現之前為自己的命運堵上一把;齊樂的臉上又顯現出了成熟與穩重,與那晚哭泣的女孩簡直是判若兩人。只不過,兩人在一起的身影越來越多,有時我甚至看見明哲大老遠跑去齊樂旁邊只為借一塊橡皮。
我感覺我被徹底地孤立了,一種以前從未有過的孤獨感襲上我的心頭。由于地殼運動,大海中那三座孤島中的兩座連在了一起,另外一座卻逐漸遠離,前者可以互相安慰,后者唯有孤獨的守護著那片海。
“一切都變了。”我深深嘆了口氣。
在放學回家的路上我意外地撞見了克里奧,它用兩條后腿立在那里,悠悠的搖著尾巴,似乎在等待一位許久沒見的老友。
“克里奧!”我朝它喊道。
只見它毛茸茸的黑耳朵立即向后折了過來,然后猛地回頭,在發現是我后像離弦之箭一般飛奔了過來。我蹲下來,讓它竄到我的懷里,我立馬感到我的手掌一陣潮濕,低頭看去發現克里奧正用它粉嫩的舌頭舔著我的手。
我很榮幸得到克里奧的信任,并且成為它的朋友。以前我壓根就沒想過我可以與一只動物交朋友,“它們又臟又蠢!”要是以前我準會這么說,但是現在我改變了主意,準確的說是我在交到克里奧這位“貓友”后徹底地改變了這個想法。這并不是我自私的把克里奧當成我失去朋友后的替代品,而是我發自內心對它的愛,就像它對我極其簡單,充滿善意的愛一樣。
克里奧不停的往我書包里蹭,我拉開書包的拉鏈,看到一包未吃完的魚薯條。“你的鼻子真夠靈的啊,小—饞—貓!”我指著它的鼻子讓它安靜,它就像能聽懂我的話一樣,立馬蹲下來乖乖的不動,只有尾巴像不受控制的零件一樣還在搖個不停。我把魚薯條拿出來放在手心里示意它可以吃了,克里奧立馬變身成一只小豹子,狼吞虎咽的吃了起來,嘴里還不時發出一陣陣薯條被咬碎的脆響。
我在一旁邊看克里奧吃食邊笑,我想我已經愛上了眼前的這只小動物。
“你在干嘛呢?”我回頭,原來是齊樂背著書包在我后面。
“喂貓。”
“這就是那只小黑貓?”
“嗯,它叫克里奧。”
“克里奧”,齊樂也在嘴里重復了一遍,然后“咯咯”得笑了,“你還真會給貓起名字。”
“不是我起的,這是明哲的貓,名字也是他給起的——你們沒在一起?”
齊樂的臉漲得通紅,好久都沒見過她被氣得臉紅的樣子了,可我知道這次她并不是因為生氣。她忽略了我的問題,自顧自的說道,“我爸把工作弄丟了。”
“哦”,我輕輕應了一聲,然后接著從包裝袋里拿出魚薯條喂給克里奧。
“就是那天晚上他被領導開除的,回家之后就把氣撒在我媽身上,結果他們就……”
“齊樂!”明哲拿著兩個冰激凌從街對面跑了過來,“吃哪個?一個草莓一個菠蘿!”明哲跑的滿頭大汗,不過臉上依舊笑容燦爛,很明顯他還沒注意到我。
“喵——”克里奧適時地叫了一聲,它似乎是吃飽了,也似乎是想給自己的主人打聲招呼。
明哲這才注意到了克里奧和我,“克里奧——雨生你也在啊。”
我拍了拍手上的薯條屑,從一直蹲著的姿勢站了起來,“克里奧餓了,我喂了它一些魚薯條,現在喂完了,我該走了。”
“一起回去吧。”明哲說。
“不了,我還有事。”
“我買了兩個冰激凌,一個草莓……”
“真不用了,你們吃吧。”我轉身走了,從沒這么急切的想要快點逃離一個地方。克里奧也沒選擇留下,不過它也沒跟上我的步伐,它“嗖”得一下躍到一個房檐上,回頭看了我們一眼,然后就消失不見了。
我沒有靈魂沒有思想一路全然由雙腿習慣性的運動回到了家。冬天剛過完的時候我媽就把孔雀尾巴織了出來,現在她已經開始著手秀十字繡,悶熱使這個夏天顯得更加漫長而無聊,還好有手中的這些針線活可以打發時間。
“雨生,咱們冬天腌制的泡菜還剩下一些,你去給你齊伯伯家送點去吧。”我媽從我家那個老舊的泡菜壇子里挖出一些泡菜,立即有一股淡淡的香味襲來,這種味道從我打小就開始聞,現在聞起來更是有一種親切的感覺。
“齊伯伯好像被開除了,那天我去他們家,他們家吵得特別厲害。”
“什么?你齊伯伯怎么被開除了?什么時候的事?”
“上周五晚上,本來那天我只知道他爸媽吵了架,今天齊樂才告訴我說是因為她爸被開除引起的。”
我媽似乎很難接受,畢竟她和齊伯伯在同一單位工作過,也算是老同事,當知道老同事被開除后,自然而然會感到不可思議以及惋惜。
“這下他們家就要鬧開了,可憐了齊樂那孩子。”我媽深深的嘆了口氣。
“為什么要鬧開了?”我急忙問。
“你齊伯伯和齊樂他媽關系一向都不好,你齊伯伯工作一丟,指不定他們家會鬧成怎樣。”
“他們會離婚嗎?”
“小孩子別整天說離婚什么的,再說我怎么知道。”說完我媽就把菜壇子封上,“先別去送了,估計他們都正在氣頭上。”
我“哦”了一聲,然后回到我的房間。
臺燈里發出的光線在黑暗的房間里形成一個亮圈,亮圈包圍著我的書桌,書桌上的書本,我坐的椅子,還有半個我的小床。我抬頭看向窗戶,只見窗戶玻璃里出現了一雙眼睛,我和那雙眼睛對視著,希望從中觀察到它里面蘊藏著的心事。可是我越集中注意力盯著它,它似乎越極力隱藏自己。慢慢的玻璃中的眼睛開始變得模糊,最后變成了一個點,隱匿在窗外的黑色當中。
“可憐了齊樂那孩子。”我媽的這句話突然在我的腦海中響起,于是我想起了齊樂的那張臉,還有她那雙讓人無法忘記的大眼睛。她的輪廓在這黑夜中變得清晰,記得冬天的時候她穿著大棉襖就像一只笨拙的企鵝;夏天她把馬尾扎起來,又像一只跳躍的小鹿。無論何時,齊樂在我的眼中都是一只風情萬種的小動物。夜的黑色襯托著我的想念,如果想念有顏色,那么只有黑夜才知道。
我把燈關掉,決定躺下來睡覺。我必須終止冥想,因為我的頭又開始隱隱作痛。我仰面躺在床上,盡量讓腦子放空,不去想任何東西。我阻隔著外面的光,聲,甚至是呼吸的氣息,我把自己安置在一個極其安靜的狀態中。但是,頭還疼。
我是不是得了一種很嚴重的頭疼病,我想。
這場煩人的考試結束后就要放假了。一切都會很快結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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