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拉漫步在大街上,無所適從。或許她應該做點什么......
在數了九十二棵樹之后,她決定要為米莉找到兇手。至于怎么處理這個兇手,她暫時沒有想好。若是要下地獄,她就不會做了。
“有刺青,可以在光天化日之下迅速殺死一個15歲的女孩子,有作案前科......”莫拉喃喃自語著走著,不知不覺又回到了學校。教導主任——那個客氣的老頭子,現在不斷地擦著額頭上的汗珠,刑警坐在他對面審問他。
“這么說,她放假前都沒有異常?”
“是啊是啊,她......她放假后死在學校外,怎么會和我們有關......”
“不,您誤會了,不是說和你們有關。請您再想想,放假前,有沒有什么征兆?比如說,有誰和她爭吵過?有誰對她懷恨在心?或者,她不在了對誰有好處?”刑警循循善誘。
“我放假前還因為下個學期課程安排的問題和他吵了一架呢......”莫拉冷笑了一聲。
“沒有......這個,布萊克女士相當敬業,我們,我們都和她相處融洽......”老頭子繃緊了臉,突然好像挨誰扇了一耳光似的一抖,神神秘秘地湊上去,“那邊辦公室的威廉姆·布里埃先生是布萊克女士的接班人——大家私下里叫他‘準組長’,布萊克女士一走,他就可以領到現在兩倍的工資哪......”
“布里埃?好的。還有什么嗎?您別急著回答,再想想,就算是小爭吵、冷戰,都行。”
老頭子慌張地四下張望,啞聲喊道:“布蘭迪,給我一杯水。”
“怎么能這個時候讓他喝水!要說出口的話都同水一起咽下去了!”莫拉見多了這樣的學生,于是用手掌堵住出水口。可憐的布蘭迪,這個教導主任狗一樣忠誠的助手,用盡千方百計也沒能滴下一滴水來。
“飲水機壞了。”布蘭迪哭喪著臉說。
“好了,巴里先生,您想起什么了嗎?”刑警示意他集中注意力。
老頭子頓時面部紫漲,看看周圍來來往往的老師們,都有可能是下一個調查對象,自己要瞞人的事,也大約瞞不過去,于是迅速、簡潔地招供了爭吵的內容,并且大費周章地說明,這種爭吵非常普遍,不值一提......最后又鄭重地說,這個女人剛剛死了個侄女,還是死于非命的,倒是值得懷疑,當初這個女孩子在我們學校念書時就有風言風語說這孩子受到了家庭暴力什么的,那段時間我們也看見她常常和莫拉一道回家;還有她的鄰居,是個孤寡老人,聽說有個兒子是個**,雖然早早就離家出走但是對母親周圍的人存在諸多不滿......等等等等,如此這般,說得刑警越想越亂。最后發展到打電話向警部說明:這女人的案子疑點太多,應當擴大調查。
莫拉感到一陣惡心,于是離開了學校,獨自往米莉的案發現場走去。雖然案發現場仍然被**,但是莫拉輕易地穿過了警戒墻,走進了黑血淋淋的現場。噢!可憐的米莉,死在這種地方,盡管在唱詩班里她不斷向上帝祈求不要讓自己死的太難看,可是看起來上帝對這種死氣沉沉、冗長無聊的樂曲早已厭煩,于是讓她橫尸街市。
莫拉循著血腥味的指引,跟隨淡紅色的氣暈在發現了黑色血跡邊緣未干的血。血液潺潺流動,雖然凝滯而且緩慢,但卻像蛇一樣堅定而且吐著信子向前爬行。在血腥之手的指引下,黑暗中的腐肉和垃圾升騰幻化出花朵的芬芳,莫拉跟隨著那血液流動形成的食指來到了他的房前。
這個人叫班杰明·普斯朗。表面上是一個叫“糟透了”的餐廳的搬運工,事實上是一個龐大**的小頭目。這個黨羽的人以右臂上端刺一朵黑色的曼陀羅為記號,平時以穿T恤遮掩。他是普斯朗太太的大兒子,今年45歲,為**效力23年間殺人不多但從未**。米莉是一個意外,但他從不失手,是隱患就一定要除掉。那天在市中心人聲鼎沸的自家餐廳旁,他干凈利落地解決了米莉并且快速擦凈從餐廳借來的兇器,為了避免魯米諾反應給自己帶來危險,他立即進入到廚房里清洗血跡并在搬運生牛排過程中重新沾上了血跡。警察在調查中聽了餐廳經理的解釋就放棄了對這個老實的大塊頭的調查。他就此逃過糾察。
莫拉潛入他的房子。
這個十惡不赦的惡棍正在往嘴里灌啤酒——不知稀釋了多少遍的啤酒。他自娛自樂,一邊哼哼唱唱,一邊用自制的啤酒麻痹自己,像是老糊涂的流浪漢。莫拉潛入他的房間尋找線索。然而這里一派安寧和諧,連老鼠和蟑螂都不相爭搶,除了不大整潔之外,就算是耶穌他老人家來視察也發現不了這混球的血腥真面目。
正當莫拉準備前往下一家時,尖銳的鈴聲響了。
“喂喂,怎么回事?!錢呢?”班杰明扯開嗓子喊道。
“錢......出了點問題,你這兩天不要出門,到時候朱諾聯系你!就這樣。”
那邊掛得干脆利落,班杰明立刻罵了幾句臟,跌跌撞撞回到床上躺下,嘴里還嘟嘟囔囔:“媽媽,你終歸對了,媽媽,這世道真是難,連殺個人都,都沒的舒心......嘻嘻,我不是怕,你的兒子什么——都不怕......可是沒有錢,這日子怎么過呢,怎么過呢......”
“他窮得像教堂里的老鼠。”莫拉想,“但愿我知道怎么處理他。”
莫拉知道自己不能起殺心,她現在,也沒必要......夜晚的風多么輕柔,像是戀人的呢喃,夜曲的哼唱......街上這么繁華,多久,莫拉不曾逛過了......那人群中仿佛出自神話的女人,難道不是伯爵夫人嗎?瞧,她招手了,紫色天鵝絨的手套,鑲著繁復的花邊。
“夫人......”莫拉走過去。
“過來,陪我逛逛。”伯爵夫人親切地拍拍她的手,“你這樣調查,我是可以理解,可是孩子,你瞧瞧,現在她過得不知多好,對她,死是最好的解脫。”
說著,前方的一個小姑娘映入莫拉的眼簾。她笑容明媚,就像陽光下熠熠生輝的貝殼,她衣著光鮮,連富有的瑪麗皇后也要嫉妒——這竟然就是米莉。
“我不想看到她。”莫拉轉身要走。
“別這樣,莫拉。”伯爵夫人和顏悅色地挽過莫拉的手臂,“有親緣關系的靈魂相遇可是很難得的。”
“您不明白,”莫拉像昨晚落了枕似的偏了偏頭,“我想為她報仇,可是我明明找到了兇手卻無法......”
“如果不用去地獄,你準備把那個刺青的男人怎么辦?”
“五馬分尸,碎尸萬段,無論什么,哦,那是當然......殺了他。”
“十年來你從未如此熱衷。”
“是的,我......我也不知道,也許她死了我才知道我多么愛她......又或許是出于正義?誰知道呢。”
“老實說你的欲望和行為是一致的,思維卻飄忽不定。”伯爵夫人微笑著說,“你對她的愛從未超出一個正常的姑媽對一個正常侄女的愛,甚至說要低得多了......哦,對了,她不是正常的侄女,你也不是正常的姑媽。”
“伯爵夫人!”
“沒錯,你甚至不知道你是怎么死的。”
“是意外,安眠藥服用不慎。我知道的!”
“那么你告訴我,為什么不讓警察介入?你已經知道了兇手,也應該知道靈魂是可以進入夢境的吧。如果交給警察,你就不必進地獄了——這不算邪念。”
莫拉恍然大悟似的一抬頭:“謝謝您,伯爵夫人。”
“不要謝我,我只是想告訴你——你是為了發泄才會想殺人,米莉只不過是一個借口。不過沒關系,現代社會這樣的人我見多了。”
“還是謝謝您。”莫拉消失在夜色中。
“還有一件事,你是自殺的。”伯爵夫人對著空氣說。
夜色是雞尾酒一樣的深沉迷幻的紫,還浸了一片檸檬樣的月亮。繼而夜更深,酒成了醋,就更加詭異。如果他在,會是怎樣的光景?邁克,里昂,都不足以與他相比。那位高大的警官,她甚至還不知道他的姓名。但她記得他的氣味,他能引領她走向未知的領域,無畏,而且堅定。
在陰風慘慘的公寓里,水漬瘆人的石頭臺階上,了無生氣且如墓園般沉默的房間中,那黯淡無光的帷帳里面,現在坐著那位高大的警官。這是莫拉的床。準確的說,是邁克和莫拉的床,不過現在,他在這床上冥思苦想。
“睡吧,睡下來......”莫拉向他默念道。
“班杰明”在希伯來語中意為“最喜愛的兒子”;黑色的曼陀羅花語為“不可預知的死亡與愛”;魯米諾反應:在要調查的區域內噴灑魯米諾和激發劑溶液,血中的鐵立即催化魯米諾的發光反應,使其產生藍色光芒。該反應需用的催化劑量非常少,因此魯米諾可以檢測痕量的血跡。
本站所收錄所有玄幻小說、言情小說、都市小說及其它各類小說作品、小說評論均屬其個人行為,不代表本站立場
Copyright © 2011-2021 云文學網 All Rights Reserved 上海市作家協會 版權所有 上海作家俱樂部有限公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