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雀集嶺夢魘

　　第一次和維克特來到雀集嶺，雖然同樣是為了伊文斯，但總感覺顧慮把我們隔開了一小段距離。警衛室里，我看到伊文斯的*就放在禁止帶入院內的金屬類制品的格子里，當我的也放進去后，警衛邊看著維克特的**邊皺著眉頭詢問他的來意，只見維克特苦著臉說：“我是來探望保羅?塞納姆的，那家伙進到這里之前欠了我很多錢，鑒于他沒有其他親戚朋友，我只好親自來找他要了。”那個警衛冷笑了一聲道：“那祝你好運。只是我看改天你也會和他一樣。約翰，放他們倆進去。”

　　門口站著的另一個警衛打開門，看著我們的那雙眼神好似在盯著監獄里的犯人。雀集嶺規定警衛除特殊情況外不能隨便進入病院大樓，所以我們倆被撂在了白白的大樓門外。四周相當安靜，但充斥著依舊不祥的氣息。又是夏季，這里能看到的還是毫無生機、一片死寂，也沒有比下霧時的那種陰森可怖與不時傳來的幾聲毛骨悚然的狼嚎好到哪兒去。我們從病人區的大門進入了大樓，立即就被白色團團包圍。我突然覺得伊文斯還是不要在這兒的好，但理論又回到原點，他是個醫生，本就已習慣了白色潔凈的氛圍，所以……如果伊文斯的字條上寫的是“不要去雀集嶺”，或許還有他并未來這里的一絲可能，而就是這一字之差把一切正面的推測即希望都打消了。

　　維克特可不像伊文斯那么“老實”，受了委托人的委托，就應該全力以赴。他找來一個一臉麻木的醫生，頓時讓我想起了考爾斯?伯曼。醫生推著裝滿貼有不同人名字的白色小藥瓶和一堆一次性紙杯的推車停在我們面前，手往身后指了指，告訴我們病人們正在游戲室里醫生的指導下做游戲，所以我們來的特別不是時候。

　　“沒想到這里的病人們還有娛樂活動？”醫生走后，維克特挑起眉毛打趣地說道。

　　“在這里‘游戲’是吃藥的意思，你還要不要去試試？”

　　“算了吧。不過，保羅?塞納姆可能在里面。”

　　“你不是更應該關心一下伊文斯的下落嗎？”

　　“我現在覺得保羅?塞納姆的案子更具挑戰性。”

　　說著，我們已來到醫生口中的“游戲室”門前。推開門，一層層白色撲面而來。沒有看到醫生，倒是病人們都非常老實地有站有坐的就在整個屋子的范圍內呆著。在維克特看來這一定很詭異，不過這就是我曾經日復一日的生活中的一小部分。每天病人們要來“游戲室”兩次，在醫生和護士的指導下服藥，之后觀察半小時再分批送回病房。此時，我們正游走在身著統一的白色病號服的病人們中間，他們大都眼神空洞，坐著的圍著圓桌聚精會神的看著手里的畫片，這是他們接觸外界的唯一途徑；站著的靜立在窗前欣賞“風景”或是邊走邊用渾厚蒼勁的嗓音朗誦詩歌，要不就是慢吞吞的走到桌子前看畫片的病友旁邊偷偷看上一眼，之后好像想起什么似的離開又去別的地方了。如果沒有墻或阻隔的東西，大概他們會走到天涯海角也不知疲倦。維克特這回沒有單獨行動，他跟著我一起繼續向前走去，正奇怪著怎么沒像剛才那個推著裝藥的手推車的醫生說的這里會有醫生，我們看到了坐在這群病患最中間的一個白色圓桌前的僅有的一名醫務人員，這不是別人，正是雀集嶺的院長克里夫?高瑟。我一下子停住腳步，維克特看看我也停了下來。

　　“瑞奇，告訴我，如果我現在用口袋里的**轟掉自己的腦袋，這些病人會有什么反應？”克里夫院長仍舊一副不可一世的樣子，高傲的昂著那斜頂的禿頭，雙手從桌上拿下去摸著白大褂一邊的口袋說。

　　“像你這種人是沒有權利自殺的，除非做了什么見不得人的事，哦，我都忘了，你一直也沒做過好事，或者說是一直處心積慮的去做壞事。”我向前走向院長，邊說邊用余光看到維克特呆在原地正尋找著伊文斯的蹤影，我并未給他講過保羅?塞納姆的樣子，所以要找到保羅，沒我不行。

　　克里夫院長哈哈一笑，隨后從白色的椅子上站起來，邊上的病人們卻無一注意到這點。他又從口袋里掏出一把***，哦，雀集嶺的典型違禁品，難道作為一院之長就可以搞特殊化么？病人們看到*就好像發現了新大陸一般，只是藥物的作用讓他們無力“欣賞”，甚至不能完全展開好奇心所帶來的沖動。院長原地不動，第一次兩眼迷茫的看著我，他與病人互相無視彼此，我問他伊文斯在哪兒，他沒說話，眼神反而更加迷茫，做戲嗎？我又問保羅?塞納姆在哪兒，他竟然崩潰了，慢慢舉起*把**對準喉嚨。我的腳下意識地向前邁了一步，想“畏罪自殺”？沒門！

　　“你一直都這么認為我嗎，托德？不做好事？沒法見人？”克里夫苦笑著說，**舉得更近了，偶爾有病人呆呆的望望他然后又離開，他們并不知道院長究竟在做什么，或者說根本對此沒興趣才對。

　　維克特不知去向，也許就在我身后，但我已無暇顧及。克里夫的樣子隨時都有可能了斷自己，把伊文斯和保羅的下落帶入墳墓。我必須盡快讓他開口，之后會怎樣就與我無關了。

　　“伊文斯?戈約爾和保羅?塞納姆在哪兒？”我一字一頓清清楚楚的問他道。

　　“你的冷血并不是遺傳自里尼?加布里奧對嗎？啊，你們只不過是某個特定時間段內產生交集的陌生人。即使里尼沒有出事，我想，你們終究也會分道揚鑣。當初我之所以會冒險接收你，是因為里尼答應我你能一直留在這雀集嶺上，并且適時就會做我的接班人，但那個女人毀了這一切，而我只能忍氣吞聲。現在，又有人想通過我威脅你，瑞奇，他們也給出了條件，你留下你的同伴就不會有事，嘿嘿，怎么樣？如果你還是要堅持自己的做法，”院長的臉扭曲著，像是笑的樣子眼淚卻顫抖著掉下來，**剛剛嵌入皮膚又停下，沒有出血，可是疼痛只有他自己才能體會到。“那么，瑞奇，請你回答剛才我一開始提的那個問題吧。”

　　“你把靈魂賣給魔鬼，想以死來救贖自己，太天真了。”

　　“回答我。”

　　“我留下，我同伴的安全也不能得到保證。而你死了，我們都得玩完。總之，你是罪大惡極，克里夫。”

　　“回答我！”院長把*放下來，低著頭，喊出這句話的聲音在病人中間引起了一小陣騷動，不過很快他們又繼續安靜的坐下看圖片或者站著望窗外去了。

　　“把*給我。告訴我伊文斯和保羅在哪兒，也許這局面還有救。”我向克里夫緩緩走進，邊說邊做好準備一次奪下他手中的*。

　　“別過來！瑞奇。我幫不了你，我……”突然，**直插進喉嚨，鮮血即刻噴涌而出，只差一步，我沒能阻止悲劇的發生。

　　克里夫倒了下去，白色和紅色極其不協調的混合在一起，這嚴重的刺激了病人們的神經。場面一下混亂起來，剛才還坐在桌前靜靜地“欣賞”畫片的此時斜著眼驚恐的盯住地上的血跡，雙手則不停地撕扯著圖案簡單、色調單一的畫片；而站著呆呆的望著窗外和不知緣由駐足一個角落里的要么紛紛緊貼墻壁，要么就瘋狂的從那片紅色上面踏過，把白色地磚弄得污穢不堪。該死！有人撞到我才使我緩過神來。維克特！我在人群中不斷轉身尋找著偵探的身影，可白色占據了大部分視野。正當我奇怪這吵鬧聲和病人們的慌亂的跑動聲為何沒有驚動外面的護士以及當班的警衛的時候，突覺腦后一個猛擊，我倒在了被血染紅了白大褂的院長尸體旁，最后一個畫面是靜默中他的小手指微微顫動兩下，隨即一切似乎都靜止了，黑暗代替令我厭惡和恐懼的白色展開了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