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外面離家遠,索性去了趟親生姑姑家。
由于一些利益層面上事,他們與我父母的關系,并沒有平日所見的那么好。
與我無關,我想。
到達十一點。等到表姐做了菜,才知道,僅為我一個人燒的,還是比他們的飯時晚些了。
等待食物的間隙,與兩位大人,略作交談,千篇一律的學校生活,家里的一些無關痛癢的事。
彼此之間,都沒用心。我不在乎,他們也只是__額,慣例。
真搞不清這樣浪費時間的玩意兒怎么會流傳如此之久。明明沒有什么實際意義,亦不會從根本上增進感情,恰好相反,我討厭這種世故。
他們明顯工作累了。在他們的建議下給爸爸打了一通電話略作交待后,他們不約而同的在床上隨意躺了下去。
我回味著,分析著,剛才姑姑給我電話時,是不是有一種漠然的感覺,隱藏但又懶得隱藏太深。
我總是會察覺到這種由心發出的東西。同時,也總錯過更現實的東西,比如,襪子的臭味。
我靜坐一旁,看向這個家。
電視柜上一層灰,油膩感的。讓你懷疑塵世美是否真的存在,門邊一根繩子,掛幾塊擁有像顏色的差別似的汗味的毛巾。
細甄起來衛生狀況不及我家。
有些日子沒認真清掃了,我也有這日子沒來。
上次我來還沒有這些放在這間小屋子里顯得突兀,已變得不新不舊的沙發。
更早的時候,菜桌上有我只見過幾面的的表哥,學美術,長相發型我都喜歡,挺滿意,更有那款傾慕已久的那款眼鏡。
離與《想象之中》的瞬間邂逅還有難以跨越的鴻溝,他像一灣深不見低的清泉,柔和內斂,文雅。席間不卑不亢的措辭,活絡了青澀的臆想蔓延成了念念不忘的向往。
兒時無意間描摹鑲著鴛鴦的手絹,家人傾盡全力。我憧憬那莫大的幸運,——小小年紀明覺天賦所在,至親之支持。
真性情的另一解,謂之找到自我。保全了心靈又有什么苦難算的上痛苦呢?值得一提的事我早忘了他微笑時翹起的嘴角,像夢一樣惘然,腦海里浮現是一副相對溫婉的眼角眉梢,深深烙印著的,是相見時滿意的感受。恰巧激發,并扮演著。很重要。有僅此而已。
很多時候“過去”之所以美好的原因是我們追加了太多“華麗”的片段進去,而追加的緣由,在于時間,發酵了彼時的情愫。
年初,聽說,急性心臟病去世,之前人們對預兆毫不在意。英年早逝。我并未太過悲傷。然而幾十年前,我們這這家伙都是絕不存在的,無中生有,再從有化為無不過落葉歸根,罷了。
尼采曾說凡是已生成的,必將歸于消失。
食物呈上。家常飯,不妨礙我吃的津津有味。
吃別人家的飯跟吃自己家的飯最大的區別在于那份對于做法的神秘感,它能激起想象。你總不會去到別人家的廚房吧,這也就意味著:看不到是否布滿油漬的調料容器,同樣不曉得熱鍋是否用到上頓剩下的油,以及懶得清洗鏟子,都頭來餡餅被翻成漿糊的窘態,指頭有沒有一不小心伸到了雞蛋殼里,用勺子嘗菜等陋習。我從來不在別人家閑逛,以防看到什么“不該看到的東西”。
她不忘與老弟爭奪電視,我早就沒什么興趣,節目是什么也無關緊要。可老弟只好到處亂翻。我也不曾忘掉,對家里那櫥柜,一遍遍掃描,總相信落下,尚未發現的物件兒,伴我度過當下的時光。結果自是不必多言。然而就在這第二天或是午后,像是對那種不能一目了然的事物心存始終的僥幸,一遍兩遍的繼續對奇跡出現的期待。最莫測的是對那些我不能一探究竟___不能伸的進去手的暗格,任自己無限的展開想象,得到什么,就會瞬間腦補一段奇。其實更多的是一層濃濃的灰燼,像一個沒有牙的老人,笑談我的稚嫩。
我竟在自己的想象里度過了一部分童年,
老弟手里提了根雞腿,于是除我之外的眾人便嫌他不吃飽飯,不該吃飯的時候瞎折騰。我心里頗感莫名其妙:請問改吃飯的時候是什么時候?是大部分的人都在進食的時候,還是肚子餓嘴饞的時候呢?
飯后,停電。
由于今天下午就要回家,所以車子必須補充能量。其實---我來這更大的緣由是想創造一個恰到好處的能讓我姐同我一起回家的借口。我奶奶可好些日子沒見她外孫女了。
老人有自己一貫的召喚親人的法子。譬如,想我姐的時候,當我在她家的那一個不經意間叫成我姐的名字,然后羞澀的自嘲。譬如她能夠在日常生活中很自然的提起誰誰誰的一個什么壞毛病,眼里卻沒有一點責怪。三句內建關聯,年幼的我因嫉妒而緘默不語。
想來想去,他們一年來不了幾次。更何況沒多少時候會同一個年過大半百的人聊的起勁,多半就是“學習怎樣,天天向上”諸如此類,再不就是“你怎么瘦了,嘗嘗我的菜,好吃吧”“多吃點啊”“不吃了?你想吃自己拿我放在這你看得到的,我做的”
……
前些日子買了一些弄音樂的設備,樂理書籍,全是二老掏的錢。雖然只是世俗意義上的糾纏,但畢竟是一筆不小的支出。我能做的就是物盡其用,盡力發揮他們的價值。
縱容了一個任性的孩子。
愿他們平安喜樂。
可他家里情況可并不樂觀,我開始手足無措。
老弟亂翻時,我就已暗覺。若是我不在他早被弄到床上睡午覺。他爸脾氣很大。
他在壓制。
我盡量保持沉默。心里不斷想一些其他相對平靜的事,盆栽中的蘭花,散發出的清香,就像隨步伐徜徉的……果然,他爸還是呵斥出了口,力度不大,其中隱藏的憤恨可不少。
鴉雀無聲。
姑姑不同意姐與我同去,車不急用。我姐都那么大了,我并沒在意。
充電,去了表姐的奶奶家,
記得小時候,她奶奶就一個人住了。我們去,很高興。弄了親手做的餡餅…對吃的東西我不抗拒。包括之后的干果。
而老弟,我還是小看他了。
奶奶用溺愛的怨言:藏起來以備長久之需的零食早在幾天前全部不翼而飛。烈日當頭,不歸家。最后的最后,老人只好將她的兒子搬了出來。后果毋庸多說。
老弟想去姥姥家。姐不讓,其實更是他爸媽不讓。我答應幫他。
其實到了最后,小男孩沮喪的坐在房屋旁的沙堆上,我離開了,看了他幾眼。他偶爾抬頭,目送我。大概,對我這個堂哥失望透了吧。
而他的眼睛,里面的渴望,濃濃的童真……我怎樣也沒辦法注視。我他媽怎么辜負了這么多珍貴的東西。
我,我把一些人生中最重要的東西辜負了。已經辜負了。
我不愿將車騎回去,電話里父親已經流露出隱隱的不快。不想讓他們不高興。姑姑對我的態度,有一些明顯的隔閡感。我沒跟我姐多說一些,不管她知道不知道,我說了他都會不高興。可姐一直說,不急用,幾天后姑姑會回我奶奶家。
路邊的商店,與她分別。她要去弄頭發,沒車的話,她大概得走回家了。
我沒按她囑咐的那樣,直接回家。但關愛,我記在心上了。在一老友哪兒略作逗留。比較沉穩靠譜的朋友。
回去的路上,我問自己:什么才是無奈?真的沒辦法解決呢?或是人們相比之下,不愿為“過度”的狂熱付出“心酸”的代價。
姑姑近幾日身體不太好,老人希望我問問我的奶奶是不是有什么忌諱?
第二日,爺爺奶奶便去了姑姑家,車成功的被送去。
可我心里仍舊,隱隱的不安。我那個頑劣的表弟……
你說我外公?幾年前去世了,外婆也一樣。外婆對我并沒有像聽起來,那樣親密。甚至沒怎么在一起認真聊過。沒聊。
新年時,她家門口也始終有牛糞味道。我跟堂哥……剛才堂哥的媽媽來我家,我媽還在睡。我跟堂哥在門前的菜圃里拉大便。外公呢,總有一個跟他差不多的老人,一起下象棋。行云急速流轉著,嬌小斑斕的蜻蜓總在來來往往飛行,紅磚墻植物陰影下的小狗安安靜靜呼吸著。仿佛要永世不變的靜好。
然而,堂哥溺水了。然而,我不敢在這再抬頭,亂花漸欲迷人眼。小河變成大樓。我曾經輕擺秋千換作了咖啡屋。還好,當年唯一的一次,與外婆走在阡陌上,慈祥的目光將我包繞。
當年外公病重,賣掉黃牛,中風的外公,流淚了,小孩子一樣流了淚。淚花婆娑里,那只跟他一起耕了不知多少情誼的黃牛一聲沒吭。可總有好的方面:他老人家沒看到,自己住了大半輩子的地方,成了樓房,土地都不是土地了。紅磚青瓦化為虛無,無際可尋了。想不到依靠了一輩子的大山,被纏上了一條條混凝土。就連八仙之一都不能幸免,鐵拐李留在哪兒多少年的家底,終于被大家忘的干干凈凈。兒女們,因拆遷費,幾個破錢,糾紛不斷,最后,已經好幾年沒見我舅舅了。
龍應臺,在《共老》中提到:所謂兄弟,各有各的生活抉擇和承受,聚首時即使促膝而坐,也必然不會談心。即使談心,也必然不會有所企求--自己的抉擇,只有自己能承受,在我們這個年齡已經了然于心……母親走了以后,我們還會這樣相聚嗎?我們會不會,像風中轉蓬一樣,各自飛向渺茫,相忘于人生的荒漠?……我們從彼此的容顏里看見當初。兄弟不是永不開合的鐵軌,倒像同一株雨樹上的枝葉,雖然隔開三十米,但是同樹同根,日夜開合,看同一場雨直直落地,與雨樹公老,挺好的。
在我看來卻,是這樣子。兄弟仍會相聚,只是這時的聚,只是表層意義上的相聚。彼此容顏里的最初,不是老榕樹上的刻字,房子上的紙窗,雨打在鐵皮上,咚咚的聲音,夏日里的螢火蟲,父親念書的聲音,母親歡樂的笑,成長過程里的挫折,羞辱和幸福。而是,兒時的不公,到了養老的時候,怎么分。任何一人覺得自己不公了,鐵軌就裂開。狠狠地裂開,比如當孩子問起,也絕口不提,自己的,兄弟。彼此之間的小名也再叫不出口……
再往后,他努力的讓自己的孩子念書,仿佛好的職業就是一切,勝的過怎樣與兄弟繼續親情,共老。我看不下去了,為什么將關系的惡化,歸咎于對方的改變?然而,在孩子面前,大義凜然。頭頭是道。
又有一個弟弟。
“我真的不想小河變成大樓,我真的不想單純變成冷漠。是我慢慢跟不上時代快快的步伐,你當然可以笑我思想落后。行走在這繁華的商業圈,熟悉和陌生歸于一旦只是瞬間。你看吧,那咖啡屋位置是不是我曾經輕擺的秋千?”
沒聽到沒看到。
我不想知道。
褪色記憶會停在哪一秒?
用力閉上了眼睛。等待破曉。閉上眼睛,過去過不去都會過去。
全球變冷。如果能夠多一點點微笑快樂也會多一點點圍繞。不要活的那么冷酷寂寥,入夜總為小事而睡不著,如果能夠多一點點微笑,生命也會多一點點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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