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十五章     黎明之前——億萬光年

黎明之前——億萬光年

“還沒有認識你的時候，我的悲傷和歡樂都沒有這么多的層次。”

1

以前你和我各自窩在自家的沙發上，通過手機有一句沒一句地聊天，斷斷續續的，卻沒有影響到各自聊天的心情。忽然你說了一句：天已經這么黑了啊！

我才注意到，我們已經說了好幾個小時的話，樂此不疲。好像我們對時間的流逝沒有概念。

2

我忘記了是從什么時候開始，我和你開始一聊就是一整夜。

我忘記了是從什么時候開始，我不再閉著眼睛和你說晚安，而把它改成了“早安”，因為我們各自入睡的確是在天漸漸發亮的時刻。

之后我們便把身體埋進青春的墳墓里，再次睜開眼一定是在午后微熱的時光里。

這樣的日子持續了很久，這段時光在那之后被我一遍遍回憶起，即使我已經記不起曾經的那些夜晚里我們到底聊了些什么，居然能夠借此熬過一個又一個不眠的夜晚。

3

我記得有一次聊著聊著你突然叫我往窗外看去，而后我就看到了漫天閃爍的星辰。

你肯定地告訴我，我們現在看到的那些醉人心魄的光亮，都來自于遙遠的世界里，就在我們看到它們的那一瞬間，也許億萬光年之外的星辰已經隕滅了。

我低下頭很久都沒有說話，眼睛一直盯著藍色的手機屏幕，心里難過得要死卻又說不清楚是為了什么。我當然不是矯情做作地為這樣的滅亡而傷懷。

只是我突然覺得，有一天我和你也會相距億萬光年吧，那個時候如果我一瞬間停止閃爍了，遠方的你是不是要在很久以后才會知道呢？

4

記憶里的夏天，你穿著白色長裙站在天臺上，黑色的晚風卷起你的長發，然后你背對著我目光突然變得嚴肅冷峻，遠方城市的燈火漸次亮起，我們像是活在光的國度里，可是黑暗正以洶涌潮水的氣勢向我們包圍過來。

你張開嘴說了句什么我并沒有聽清，于是你溫潤的聲音連同音調音色都被風帶著，一路嗚咽著被帶到了億萬光年的世界里。

其實我知道你那句話里的意思，你還沒有開口我便是知道的。

——我們終究要相隔千山萬水，縱使我們還能像以前一樣徹夜聊天，縱使你還能夠驚奇地告訴我漫天星辰越發明亮，可是，誰又能夠保證：我和你看到的是同一片星空呢？

5

黑暗的天空像是積蓄了一個世紀的洪水，只等有人打開閥門了。

我們第一次沒有聊到很晚，鐘表指針定格在凌晨兩點的時候我已經睡下超過兩個小時了，急促的鈴聲猛然響起了，我知道那是你。

你用的是很平靜的語氣，道出你明天出發的時間和目的地。我的情緒立時變得很不平靜，胸腔里像是堆積了什么東西難受得直想讓人流淚。我張開嘴一個字還沒有吐出，你卻不知道是了為什么匆匆掛了電話。

我不由自主走到窗邊，就像自己預料的那樣，漫天星辰被黑壓壓的烏云遮蔽。

我知道會是這個結果，在你的聲音還未被晚風吹散的時候我就是知道的。

6

你走得那天我沒有去送你，我泡在夢鄉憧憬今晚的夜空會遍布閃爍的星辰。

雖然我知道，那些美麗的光點距離我有億萬光年——就像你和我現在的距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