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是這輕微的動靜弄醒了鄭允杰,他揉了揉惺忪的睡眼,聲音也有幾分慵懶道,“你醒了?”
沈清只是微微點了點頭,輕聲道,“你再休息會吧。”
她單手撐起身子,額頭滲出了細細的汗珠,卻仍是嘗試著勉強繼續下床,可是腿傷的劇烈痛感卻疼得她整個人一怔,再次跌回了床板上。
怎么會這樣!
曾經那個身手矯健如獵豹的她,難道如今連下個床都難以做到嗎?
不!她不相信!
她強忍著痛,咬著牙,緊皺著眉頭,艱難著抬起腳就要再次來過。
看見沈清這般模樣,鄭允杰瞳孔收緊,心中猛然一痛,趕緊上前阻攔,“你的傷還沒有好,就別亂動了,還是好好休息吧。”
她抬眼,清如春之泉水的雙眸中閃爍著一汪就要奪眶而出的晶瑩,她啞聲問道,“很嚴重嗎?”
他沒有回答,而是撇過臉,閃躲過她緊緊追問的目光。可是那褐色的瞳孔還是閃過一抹無論如何掩藏都無法遮掩的黯然,他喉結上下動了動,然后用連他自己都聽不見的聲音說道,“脛骨韌帶斷裂。”
只有短短六個字,卻像是耗盡了他所有的力氣那般沉重。
也是這六個字,仿佛就在這明媚如春的陽光中乍然橫起了一道晴天霹靂。
聽得她整個人都為之顫抖,雙手無力地從他胳膊上滑落,她強忍著悲痛,顫顫問道,“那我,以后還能走嗎?”
他站起身,連著肩膀都在微微顫動,他當時就真的有一種沖動,如果可以,他寧愿奪門而出,也不要說出這么殘酷的事實。
可是,聰明如她,已然猜透了八九分。
她單手扶上右腿處被慘白繃帶里三層外三層纏繞著的脛骨,想想曾經,這雙腿追捕過多少惡名昭著的國際罪犯,又立過多少赫赫軍功。只怕,這以后……
她再次深深吸了一口氣,然后輕輕呼出,像是把那些無用的悲痛都吹散了出去。經歷了那么多的生死離合,那些大悲大痛早已消磨殆盡,她語調平平,就像是在詢問一件身不關己的事情,“沒事,你說吧。”
他望著她故作堅強的模樣,肩膀微微有些顫動,連著心中那一份暗暗的心疼,他想了又想,頓了又頓,像是在努力尋找著一種最恰當的安慰。
“已經做了縫合手術,以后還可以做復健,現在醫學這么發達,一定會治好的。”他說著,半分心疼半分心痛地撫過她額前的汗珠。
“那醫生有沒有說,我的韌帶是被什么東西割斷的?”
“醫生好像說是,被切口為一毫米的薄片利刃割傷的。”鄭允杰想了想說道。
一毫米的薄片利刃。
她眉頭當即一凜,腦海中第一個想到的物體就是,*片,尤其是便于攜帶的刮胡*片或者修甲修眉*片。
她突然想到了一種連她自己都覺得后怕的可能性,那就是她的傷勢并不是意外造成的。
可能,在當時的深海,在當時的人中,在當時那樣危急的情形,還有人想置她于死地。
同時地,她也想到了一個嫌疑人。
那個年輕貌美,卻又深藏不露的乘務長,還有她那個布滿細長傷痕和褶皺老繭的左手。
當時海面上光線昏暗,她也不確定那個乘務長是不是在那一群機組成員當中。
“你真是不知道啊,昨晚的情形有多險,就在你昏過去后不久,一群鯊魚就沖了過來。”像是為了緩解沈清的悲傷情緒,鄭允杰飛快地轉了話題,繪聲繪色地描述起了昨晚的驚險情景。雖還是用他那一貫玩世不恭的語調,可是仔細聽來,卻還是能聽得出那其中深深的心有余悸。
果不其然,真的有鯊魚群。
“那后來怎么樣了?”沈清趕緊追問道,可是目光卻又不禁地瞥向他健在的右臂。
可是鄭允杰卻又像是故意賣起了關子,不再繼續說下去,而是起身往桌角走去。
“喂,你快說啊。”急得沈清忍不住大聲叫道。
“你別急啊。”他背對著她,拿起一個陶瓷杯,從飲水機熱水接口倒了滿滿一杯水。
“這個說來話長,你先喝點水,聽我慢慢跟你說。”他將水杯遞給沈清,然后繼續說道。
她囫圇吞棗般地猛灌了一口水,急急道,“你現在可以說了吧。”
鄭允杰滿意地笑了笑,然后凱凱而談道,“我當時啊,還以為那攢動的身影是其他生還的人呢?誰知道,竟是一群鯊魚。”
說到這,沈清聽得眉頭一皺,讓她又不禁想起那個第六感里血腥蔓延的畫面。
“那有人受傷了嗎?”她擔憂著問道。
“那倒是沒有,就在我們差點被鯊魚群圍攻的時候,美國的海上救援隊就趕到了。”鄭允杰臉色一沉,像是想起了空難時那慘絕人寰的情景,道,“不過,當時從飛機上脫險的人,也就只有二十三人。”
過百人的航班,現在生還者只有這數數寥寥,當真是應了那句話。
未來和意外,我們永遠都不知道哪個會先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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