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貓的香味

　　明哲儼然已成為一名愛貓之士，他的忙碌大多都與貓有關(guān)。給貓喂食，給貓洗澡，搜尋新的流浪貓并把它帶到“流浪貓之家”。連走在路上明哲也顯得十分慌張，仿佛他也是一只貓，一只匆忙赴約的貓。

　　也許是明哲過于表露自己的感情，一舉一動中都能看出他內(nèi)心的躁動與喜悅。養(yǎng)貓人應(yīng)該是很有耐心的，可我想不通為何他卻恰恰相反。

　　齊樂以十分費(fèi)解的眼神看著前面動作夸大的明哲，問我，“最近他是怎么回事？”

　　我看了一眼前面那個慌慌張張，走路差點(diǎn)兒被椅子絆倒的人，回答道，“最近他愛心泛濫，收養(yǎng)了一群流浪貓，估計是那群貓把他攪得心神不寧。”

　　“一群流浪貓？有多少只？”齊樂顯示出莫大的好奇。

　　“有五六只吧，不過隊伍還在不斷壯大中……怎么，你也想養(yǎng)貓？”

　　“不不不……說實(shí)話，我挺討厭貓的。”

　　我是在聽到貓**以后才知道春天是真真正正來了的。晚上明哲我們倆在白楊街散步，突然一陣陣凄厲的叫聲從遠(yuǎn)處的房檐上傳來，起初我們還以為是小孩的哭聲，到后來才意識到是貓叫。

　　“是你的貓嗎？”我問道。

　　明哲順著聲音傳來的方向聽了好一會，然后說，“好像是克里奧。”

　　“這你都聽得出來……克里奧不是還很小？它怎么會**？”

　　“這你就不知道了吧，母貓五六個月大就*成熟了，*成熟后自然而然就會**。”

　　“原來克里奧是母貓啊。”

　　“廢話！你以為公貓母貓都會**！”

　　在我們倆說話間，一只小黑貓“嗖”得一下從我們面前竄過，朝我家方向跑去。

　　“是克里奧！”明哲高呼一聲，然后追了過去，我也去跟上明哲追尋“埃及艷后”的步伐。

　　克里奧閃進(jìn)一個黑影中就不見了，不管明哲怎么呼喊它的名字，它都置之不理。夜色跟克里奧身上的毛一樣濃重，就算它在我們面前，也未必能看到它。我們在黑暗中尋找一雙眼睛，一雙寶石般發(fā)亮的綠眼睛。

　　一陣“乒乓作響”的尖銳聲打破了夜的安靜。不久又是一陣摔東西的聲音傳來，爾后是兩人爭吵的聲音。刺耳的聲響就像一頭野獸，將墨一般的夜狠狠地撕碎，撕碎，再撕碎。

　　我們不約而同的停下了腳步，找尋克里奧的計劃也被臨時取消。我和明哲都很清楚我們眼前的這棟房子是誰的家，而這些不和諧的聲音正是從眼前的這扇門里傳出來。

　　“你再摔我打死你！”一個雄厚的男高音從門里面?zhèn)鱽怼?/p>

　　“你打啊！姓齊的，你除了打我你還有什么本事！還有你把你的鐵飯碗丟哪去了？我還沒見過有誰昨天還上著班，今天就把工作給丟了！”門縫里頭的女聲也不甘示弱。

　　“啪”一個巴掌與一個臉蛋或是其他部位結(jié)合，發(fā)出了脆亮的一聲響。從女人的哭聲中可以看出巴掌是男人揮起的，臉蛋或者某個其他部位是女人承受的。如果米蘭·昆德拉在創(chuàng)作之前挨過這樣一巴掌的話，那今天這部耳熟能詳?shù)淖髌泛芸赡芙小恫荒艹惺艿陌驼浦亍贰?/p>

　　“你們別吵了行不行？不想在一起就去離婚吧！”一個相比稚嫩的聲音傳來，我和明哲都聽得出這是誰的聲音。

　　“你這死丫頭，咒我們離婚是不是？”剛挨過打的女人音聲又變得尖銳起來。

　　“你們早晚都得離！”一股狠勁，一股怨氣都從這句話中傳了出來。

　　“啪”，又是一聲脆響，憑直覺這兩次被打的對象不是同一個人，很難確定這次的人是不是還會承受的了。

　　明哲猛然把我推到一邊，“你干嘛呢?！”我拉住他的胳膊，卻一下子又被掙脫掉，眼看著他把門推開沖了進(jìn)去。

　　等我追過去時爭吵聲已經(jīng)停了，只見明哲把齊樂護(hù)在身后，就像一只母雞緊緊地守護(hù)著幼崽，并且嘴里念念有詞，“大人吵架別把小孩牽連進(jìn)去。”

　　齊伯伯沒見過明哲，一臉兇相，“你是誰啊管的這么寬！”

　　“我是……”明哲支支吾吾說不出一句話來。

　　“他是我同學(xué)。”齊樂幫明哲介紹了一下自己，然后用手捂住跟晚霞一般紅的半邊臉。

　　齊伯伯狐疑的看了看明哲，發(fā)現(xiàn)我也在時，然后看著我，我趕忙說，“他叫明哲，齊樂我們?nèi)齻€在一個班上。”

　　之后誰都沒說什么，齊樂的爸媽一聲不響的回到房間，留下一個混亂的現(xiàn)場。破碎的花瓶，缺了角的茶杯，散落一地的書籍，仰面朝天的椅子，哭泣的女孩，一旁手足無措的我和明哲。

　　齊樂從明哲身后走出，掙脫掉被明哲緊握的手，回到自己的房間。我跟在其后，覺得有必要安慰一下這位身心都受傷的女生。

　　原本整潔的屋子變得混亂不堪，畫紙漫天飛，書本扔的哪都是。齊樂坐在床上掩面哭泣，我把明哲叫進(jìn)來一起撿地上的廢紙。

　　這些紙上面大多都只有一筆，要不是一個點(diǎn)，要不就是一條線。有幾張是差不多完整的，其中一張上面畫的是一家三口，小女孩，手拉手的父母，洋溢在臉上的幸福的笑容。我看著有種莫名的心酸，也許這就是齊樂心中渴望的家吧。我翻出另一張比較完整的畫，只見上面畫著一個長發(fā)少年，我第一眼就覺得很熟悉，而且越看越覺得像一個人，我抬頭看著正彎腰在地上撿畫紙的明哲，沒錯，他的臉就出現(xiàn)在我手中的這張畫紙上。

　　我的心頭突然襲過一陣難過，沒有任何征兆，只是很難過。我把畫塞到明哲的手里，明哲在接畫之前還在安慰齊樂不要太難過，可是此刻覺得更難過的人明明是我。

　　明哲接過畫，只是看了一眼，然后連同他手中的一沓畫紙全都擱在了桌子上面。齊樂仍在嗚咽，他毫不猶豫的朝齊樂走去。下一秒，我在門口回頭，看見齊樂把頭偎依在明著的懷抱里……

　　克里奧神奇的出現(xiàn)在齊樂家的窗臺上，它靜靜地看著屋里的一切。此刻我只想在它跳下窗臺之前抱一抱它，克里奧似乎看出了我的心思，這次它沒有閃躲。我抱起它，嗅著它身上的香味和我胸腔中襲來的陣陣難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