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宥倩把我的第一個月發傳單的工資甩到我手里的時候,我心里別提有多高興了,那就像倆孩子掐架贏得了戰利品一樣,當然,我是贏的那一個。宥倩卻一副無所謂的樣子,甚至還帶著點鄙夷的語氣對我說:“瞅你那點出息,這么點錢就給你興奮成這個樣子,將來還怎么干大事?”我撇撇嘴說,將來是將來,現在這樣不是挺好的嗎?
“那是你覺得,再說你心里真的是這么想的嗎?”
我本想說那還能怎樣想,可宥倩早已揚長而去,走之前還給我留了四個字,話不投機。就如同道不同,不相為謀。
其實宥倩心思我懂,她不是生我的氣,而是為我難過,也或許還摻雜些無奈吧??呻y過的,無奈的豈止她一個人,同樣還有我,甚至在某種程度上,我的感受超過于她,很多,很多……
現實中往往有這么一些人,對生活有所追求有所理想,以為只要努力就沒什么做不到,于是他們在來時的路上幻想、憧憬,同樣還有執著和打拼。但沒想到的是,這些辛苦所向往的一番,會在人生中最重要的轉折點中被現實所牽絆而被打回了原形,縱使你放聲哭泣,也無濟于事。然而這并不是一件全然的壞事,至少這個跟頭讓你清醒,也讓你重返現實,更讓你明白,原來生活不是你想怎樣就能怎樣,更多的,還是周遭對你的影響較大。或許開始的時侯,你還會掙扎反抗,但現實就如一根捆仙繩,愈掙扎就愈緊,緊到你眼花,緊到你窒息,最后百般無奈下還是應了那句老話,好死不如賴活著。不再想以后還有設有機會,只感到在重呼吸到新鮮空氣的時候,自己老了,而從前那些付出的執著,追求,夢想,也在這一呼一吸之間,毀了。這是放棄的代價,卻也成了放不下的傷。
我想在我身邊,帶著這樣的傷而隨波逐流的,不只我一個吧。
畫面常常會回到高考志愿書被迫改掉的那一晚,我躲在廁所里悄悄掉眼淚,那一瞬間,我想到的是,我的人生從此變了,不能再有我的夢想徜徉,甚至不能再有夢想。因為我所想的一切都是被否認掉的,我所堅持的一切,也都是微不足道的?;蛟S,這就是命吧。
我從沒對別人說起過,關于我的夢想是什么,我想,身在此時此地的我,說了再多也是無用。在別人眼里的我,或許已經想象到我以后的樣子,長方講臺,四方教室,那將是我的容身之處。我不知在掙扎了多久之后才面對于現實,只知從看清了現實之后,我便從云端之處跌入了萬丈深淵。佛家說,這就是緣,一切皆緣起,一切又皆緣滅,緣起緣滅,終將是空。所以,放下便是得道??山K究我是個俗人,要學會放下,我會傷心很久。
任日子往前走,我在人群中,看日出日落,看花開花敗,看著看著,似乎看出了什么結果來,世間萬物,都在輪回之中,至極而生,至極而死,沒有永恒,只有無常。那么,縱然一切都是無常,又何必始終牽掛那段已經到了極至本該放下的緣。此緣滅,彼緣生,這世界對一切都是寬容,所謂絕望,是自己不肯放掉該遠去的舊緣,而叫它死在了自己手中的不安。這樣的結果,只有經歷過一次,才想說不要,所以,也好經歷過一次,以助成長。
當我去書店把暗戀已久的小說買到手之后,恰巧又遇見了王阿光,他依舊坐在角落戴著耳機,一副與世無爭的樣子看著手中的書。我好像始終都想不明白,一個公司的大老板怎么閑的每天都可以泡書店,難道是公司要黃了嗎?
我走到他對面,故意把書啪地一下拍在桌子上,而他則是鎮定自若的模樣摘掉了左邊的耳機,瞬間從面無表情的臉上露出一張久違的笑容,我承認,我喜歡他這樣的笑,像陽光一般溫暖,同樣,也會讓我不自覺地想起某人。
“是不是又逃課出來瞎晃?”王阿光合上手中的書,或許他已經習慣當我來了之后就不能繼續看書了。我順便瞧了一眼他的手,不得不由衷地佩服起他來,竟躲在看莫言,真是跟的上時代的步伐。
“不會是因為他得獎了你才看的吧?”我心里暗笑。
他倒很坦誠地點點頭說:“是啊,你敢說你最近沒有關注他?”
我撇撇嘴,卻不得不承認,最近在課上一直在看他寫的《蛙》,雖然沒怎么看懂它的深刻涵義,但淺層的意思我懂,就是計劃生育。
我把新買的小說給王阿光炫耀,雖然我知道以他的資本,買一車這樣的書絕不為奇,但他還是會很配合得用閃閃發光的眼睛給我捧場:“哇,小阿驢兒,您真是太富有了,我太羨慕你了。”當然我也會很低調的說,一般般啦。
后來我跟王阿光說起我跟宥倩的事,他說如果換作是我的話,我也會覺得生氣。當然,他懂,那不叫生氣,而是心疼。我說,我都無所謂了,再說就算你們再著急,也沒有用啊,現實就是現實,當事人都改變不了,作為旁觀者就更無能為力了。
“你這叫破罐子破摔!”
“不,我這是順其自然?!?/p>
一句順其自然打敗了所有道理,這么說來,我們之前所努力的一切,都注定,是浪費。再再后來,王阿光去美國的日子里,他在郵件里也常常對我提起這四個字,他說當初我說的沒錯,如果他也能和我樣選擇順其自然的話,或許他也就不會離我這么遠了。
我回,其實他這樣做也是一種順其自然,別難過,也許明天是好的。
往后做的事情,好像也與最初的夢想有關,好歹我是聰明些的,在現實的春光與荊棘中,我選擇了它的分界線,我一邊歌唱,也一邊受傷,一邊接受,也一邊忍耐。不知不覺,我好像能適應了現實,從而慢慢笑出了聲,這笑不似欣喜,而是坦然。
又到了發傳單的日子,我洗了已經到了肩膀的頭發,在車站等宥倩下車,這天早晨陽光正好,微風透過單衣,也穿過發間,宥倩下車后的第一句話便是“看不出喪,你這智商不長,頭發倒長得挺快。”我的她一眼說:“姐的智商無需再長,再長的話要是超過了愛因斯坦,多不好。”
“切,今兒早把臉放家了吧。”
“算了,跟你說件好事兒,昨天我上傳的漫畫,有家網站要跟我簽約了。”
“噢,是嗎?別得意,要是今天傳單發不好的話,小心我叫老板炒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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