匈奴的伊稚斜大單于,氣得肺要炸了。
我大匈奴,什么時候受過這樣的窩囊氣啊,被人追著打,這滋味,好受嗎?就是一群豬,被追急了,也要咬幾口的。
你們漢人不是說“有來無往非禮也”么?好,我就給你們來個禮尚往來。
公元前一百二十年秋天,匈奴人一萬多騎兵攻擊代郡,斬殺漢朝都蔚朱英,劫掠一千余人,小獲而歸。
還敢來啊?
還來,怕是還沒有被打痛吧?好,既然沒打痛,那就接著往痛里打。什么時候你有感覺了,可記著吱一聲啊。
公元前一二三年春天,漢朝大軍再次出發擊打匈奴。
領頭的,還是上次那個年輕的將領,衛青。
而這個年輕人,已在與匈奴連年征戰中鍛煉得愈加老練、沉穩,再次發揮他不見兔子不撒鷹的個性,穩扎穩打,卻又奇計百端,匈奴人不想遇見他,可就是擺脫不掉,被他碰上了,又是一場惡戰。
具體經過,暫時不提,結果嘛,匈奴人的一萬九千個人頭被漢軍拿回去邀功請賞。
總的來說,漢承秦制,特別是在軍功獎勵制度上,是以你在戰場上的收獲來論功的,簡單點說,就是你扛回來多少敵人的人頭,就能受到多少獎賞。所以嘛,戰場上,漢家戰士都要忙里偷閑割下敵人的人頭,千辛萬苦的帶回軍營計數。
再往簡單里說,就如同農夫平日里懶散一點沒關系,但割收莊稼從不會錯過一般。
當然,戰爭嘛,都是面對面的砍殺,殺人一萬,自損三千,匈奴人也有收獲,斬殺漢軍兩將軍,三千多人。
可就是用腳趾頭數,匈奴人也明白,這次,吃了大虧。
事物,都是辨證的,匈奴人連著被殺的多,殺人家少,再來幾次,只怕匈奴人就無法跟漢朝抗衡啦。
你硬,他就軟;你軟,他就硬。
雖然匈奴人兩次生意都折了本,可尚未動搖根本。
何況除了人頭被人家帶了回去,關鍵是士氣,連著吃敗仗,單于就是再能也瞞不住所有匈奴人的眼睛啊。
現在的伊稚斜單于,終于嘗到原先漢朝高祖、呂后、文帝、景帝的無奈和尷尬啦。
落架的鳳凰不如雞,戰敗的首領說話如同身體里排出的惡氣。
伊稚斜單于,是大匈奴的最高領導者,連著吃敗仗的,心里的壓力特別大,本來是為了樹威信、提高群眾福利而南下搶劫的,到頭來反是偷雞不成蝕了米。
可,領導的水平,總比一般人要高。
伊稚斜單于是領導,而領導是善于總結的,連著打敗仗,原因是什么?
當然,由于知識面有限,又不能打自家嘴巴,承認是由于自己的強盜行徑惹惱了大漢朝,那邊是被迫的自我反擊。所以嘛,大單于伊稚斜撓破了頭也沒想明白,強大的匈奴怎會被人追著打?
自家想不明白,那就發動群眾一起想。
而召集群眾發表意見,當然,最直接的辦法就是開會。
諸葛會。
三個臭皮匠,抵個諸葛亮。(這個時候,諸葛亮還沒有出生,何況又是在匈奴,對漢人不可能那么了解的。可無論何時何地,有些道理,總是相通的。)
會議會議,會商協議。
可七嘴八舌的,讓單于更沒了主意。
參會的人中,有人張了張嘴,可遲疑半天,終還是不敢開口。
這個人,雖也是匈奴人,可經歷卻很獨特,他原本是匈奴一個小小的王,與漢家作戰中被俘虜,投降漢家,漢朝封他為翕侯,這次漢朝攻擊匈奴,翕侯和右將軍蘇建一路,手下軍士死傷殆盡,蘇建孤身逃脫,而這個人卻再次作了俘虜。
有些人,視名節為兒戲。
男人越離越害怕,女人越離越膽大。
投降,又不是第一次,蠻有心得的,翕侯心理素質過硬,很快就沒了心理障礙。
臉皮厚,吃個夠。
可再厚的臉皮,也不能當板磚用吧?
所以單于的會議上,這個人想說,卻左瞧瞧、右看看,終還是加緊了嘴巴,不敢吭聲。
忘了說,這個人,大號趙信。
群眾的眼睛是雪亮的,可領導的眼睛,難道是用來插蔥的?
趙信遲疑的神情終還是沒逃過領導雪亮的眼睛。
點名,趙信,發言。
這個嘛,那個嘛,我們匈奴(一般而論,話說到“我們”,趙信的臉應該紅一下,可也說不準,有些人,天生的臉皮比較有彈性),長處是機動性強,戰士騎術精湛,可漢朝的騎兵,機動性現在并不比我們差,現在的漢朝皇帝又一心與大匈奴為難,訓練騎兵好多年了,他們的騎術并不比我們差。我們的長處,與漢人比起來,已完全沒有優勢。
有道理。
再說了,漢人,隨軍打仗配有軍車,大軍交戰時,車子圍了一圈,我們的騎兵軍團發起沖鋒,越不過大車的障礙,那些漢人,躲在車里面放箭,凈拿我們當活靶子,我們撤退,他們又追擊。這個帳,沒法打。
唯一的解決方法,我們退守漠北,拉長漢軍的后勤供給線,他們要跟我們作戰,我們就跟他們兜圈子,耗得他們要吃沒吃,要喝沒喝的時候再動手,一定可以打敗他們。一旦打敗了他們的北進大軍,我們再攜手南下,漢朝定會驚慌失措,到時候,還是會同意再次和親、獻物的。
有道理,太有道理了,我們所以連著吃敗仗,就是對漢朝的情況不熟悉啊。你說得太好啦,簡直是一針見血嘛。
好,好,真是長生天開眼啊,又讓你回歸了我匈奴大營。
這樣吧,我把我姐姐送給你作妻子,封你為自次王。為了大匈奴,你自次王可要知無不言,言無不盡啊。
好謀士壞謀士,總得有個謀士。
好主意壞主意,總的有個主意。
病急亂投醫的大單于,好似抓住了救命的稻草,再不肯放手。
話雖這么說,道理也懂,可身為匈奴人,不搶劫,就如同農夫到了農忙時節不下地,手不癢,心里可有千萬條螞蟻爬似的。
公元前一百二十二年,匈奴一萬多人又殺入上谷,襲殺漢朝幾百人。
我就是為了殺人才殺人,不殺幾個人,心悶得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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