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十章    【離亂又因靈獸起 清輪不為四魂合】

　　伴著萬道墨色金光，一團光臨空而起，隨即四溢開來，奪人眼目。

　　待隨夢定睛看時，只見一麒麟小獸，丈余高，周身墨色，一雙赤瞳閃著凜冽的寒光，環顧著周邊集來的永樂閣之人。

　　“妖獸復生了，趕緊通報閣主！”人群中一陣熙攘嘈雜。

　　麒麟獸來到無為劍旁，頷首垂淚，不時舔舐著“無為”劍，但聞劍鳴退去，兩廂似乎在喃喃而語著什么。

　　就在隨夢、逐聲、妖嬈三人驚訝這眼前的一幕時，人群倏地一分為二，走將而來一女子，而立年歲，但見其：頭盤分水髻，身著紫色碎花袍，腰束永樂錦，足登步云履，眉掃春山，眸澈寒水，好不動人。

　　女子來到臺前，厲聲高喝道。

　　“孽畜，而今復生日，便是你魂去時！”說完，雙蓮點地，飛升起來，紫袍雙袖一斗，只見百發袖箭應聲而出，朝麒麟小獸猛攻而來。

　　“呀！”隨夢大喊一聲，不自覺地欲向前阻攔。誰知被逐聲一把抓住。

　　“大哥，我們還是見機行事為好！”逐聲低語道。

　　“可…”隨夢依舊不忍一觀，語噎道。

　　就在二人說話間，一聲巨響四散開來。

　　“哎…”隨夢哀嘆一聲，朝圓形闊臺看將來。臉上忽地閃過驚愕之情。但見百發袖箭竟碎作粉末灑落一地，麒麟小獸紋絲未動，只身上墨色金光一下子消失了，又漸漸復起，其勢卻大不如前。

　　“孽畜，三百年了，不想你威風未減啊！我倒要看看你能撐多久？”

　　女子語罷，真氣一運，雙蓮點地，紫袍相交，大喝一聲“穿針引線”，但見袖箭復出，其數雖驟減為幾十發，卻依次相接，好像有一根寒光之線把幾十發袖箭連成一條直線，徑直朝麒麟小獸攻來。

　　令隨夢始料未及地是，麒麟小獸依舊含情默默地看著“無為”劍，紋絲未動，伴著墨色金光的又一次消失，一連串地袖箭依舊碎作一地。

　　就在大家驚駭之際，只見一道寒光自麒麟小獸頭上攻下——墨色金光復起不及，眼看袖箭就要打入麒麟小獸地頭部。

　　女子這一招“穿針引線”其實不過是個幌子，真正地一擊瞬息而成，若叫聲東擊西，倒也契合，眾人不得見罷了。

　　這下完了，隨夢一閉眼，不忍目睹這殘忍地一幕。妖嬈也學著，照做起來。不曾想，頭一轉，手中桃木杖“砰”地一小聲悶響，定睛一看，竟打在隨夢頭上。嚇得妖嬈使個鬼臉，灰溜溜地逃開了。

　　這一招穿針引線，如影隨形，若真是達到麒麟獸頭部，雖不致死，也要其修養上些許日子了。誰知，原本應該嘩然一片地場面，卻靜默如晨曦光照溝渠般鴉雀無聲。

　　眾人皆未想到的結果，連女子都是一臉木然——待隨夢望去，麒麟小獸，連同袖箭，早已無影無蹤，這下連袖箭地粉末都未曾見到。只是無為劍微微閃出墨色金光，漸漸湮沒而去。

　　“妖獸進到劍里去了！妖獸進到劍里去了！”整個場面如片段般瞬間定格后，恢復正常，人群便騷動起來。

　　“弟，確如他們所說？”隨夢看著逐聲，驚奇有充滿疑惑地問道。

　　逐聲點點頭，面目凝重，心下更是不解。如此怪事，平生倒未曾見過幾次。

　　“孽畜，哪里逃！”女子轉瞬大喝起來，一縱身來到臺上，雙手作結，紫袍微起，一招“連環幽禁”，百發袖箭朝“無為”劍攻來，瞬息締結成一個半球形結界，將無為劍罩在地上。

　　“收！”女子落地時吐出一字，但見百發袖箭疾旋起來，結界下陷，圓形闊臺被袖箭連土帶起，半球形結界復作一個球形，將無為劍包圍在內。球形結界在永樂閣人的歡呼聲中，逐漸縮小，如血盆大口勢要把無為劍吞噬。

　　如是一般神兵，遇著“連環幽禁”，必化為粉末，只這無為之劍，三界內亦鮮有人能毀其毫毛，隨夢得之，亦是前緣所始，此處不便多表。

　　“自找苦吃，看我連劍帶你，一同煉化了！”女子對著逐漸縮小的結界，嗤笑道。

　　隨夢見自己的無為劍就要這般折了性命，心下怒火重生，不待逐聲攔阻，一個梯云縱來到臺上。

　　“這把劍是在下所有，還望您高抬貴手！”隨夢強忍怒火道。

　　“哦，我說這孽畜如何能憑空而出，原來始作俑者是你。這劍我是毀定了，怎樣？”女子倒是怒氣沖天般語道。

　　“那休怪在下，多有得罪了！”隨夢見此女高傲無禮，本想先擊敗她，再救無為劍。將欲喚出“赤虹”，只覺得一襲巨浪涌來，來不及躲閃，被生生擊出幾丈開外，摔在臺下。

　　隨夢環顧四周，巨浪所到之處，多有傷亡，一個個呼喊著離散而去。原本四城相接，這下多有毀壞、傾斜，車軋人亂，人聲鼎沸起來。

　　逐聲一個瞬移，來到身旁，妖嬈飛奔在后，逐聲將隨夢扶起。

　　巨浪過后，百發袖箭蹤跡全無，無為劍臨空而起，朝十幾丈開外倒地女子刺來，其速快若閃電，宛如游龍，疏忽而至。女子心下一橫，雙目一閉，任憑無為劍刺來。

　　哪知無為劍在其頭上盤旋一周，并未有殺害之心，待女子睜眼瞧看之時，無為劍自飛到隨夢上空，一陣嘶鳴后，復入其鞘。

　　女子見勢，不為剛剛索性得了性命而慶幸，反倒變本加厲，惡狠狠地瞪著臺下的隨夢、逐聲和妖嬈。

　　就在此時，憑空落下一白須老者，黑袍罩身，一把骨杖撐在手中，施禮道。

　　“不知幾位如何稱呼？”

　　女子見白須老者落下，連忙起身，連聲道。“不知您下榻永樂閣，有失遠迎，還望見諒！”

　　老者并未言語，雙目盯著隨夢三人。

　　“晚輩隨夢，這二位是我的朋友，初到貴地，多有打擾，還望見諒。敢問前輩尊姓！”

　　“哈哈，老朽無尊是也，剛剛莫邪得罪之處，還望汝等不要多怪！”

　　隨夢聽來，方知女子叫莫邪，而老者剛剛亦在場，而未顯露，其深莫測。隨夢與逐聲四目相對，二人心下自是明了。正是：若非知己一言多，只叫相知千醉少。

　　“前輩嚴重了，該有歉意倒是我們！”

　　“三百年了，我鬼族五位尊者，二十四位長老，舍了性命方將此獸封在此處，如今復生，也當是命數如此，怪不得誰。只是，靈獸復生，詛咒亦復生，想這永樂閣三百年安樂，鬼族千年繁盛，又要遭此一劫。”

　　…

　　僅憑五人之力，便能將四根擎天巨柱生生拉出來，擎起這偌大地四魂城，離花心下甚是欽佩，想著世界之大，無奇不有，一山更比一山高，真是開了眼界。

　　斜陽漸去，離花與南風站在四魂城的黑影中。待二人復看四魂城時，那五人早已不見蹤跡。正在二人詫異之際，黑夜初生，但見無數雙閃著寒光的雙眼自四魂城周遭源源而來，好似幽靈般，叫人心下懼怖。

　　“師姐，我們該何去何從？”南風見此，沒了辦法，不知進退了。

　　“這…我們還是繞城而過吧！”

　　“好吧！”

　　二人正欲折西而行時，不知何時已有一人站在身后。離花看將去，不是白衣不是黑衣，卻是一位少年，二八年歲，墨色長發，一襲赤龍紫金袍，氣宇軒昂，面目清秀，好生高貴灑逸。背負一劍。

　　“汝等何人，來我四魂城？”少年喝道。

　　“我們只是路經此地，還望行個方便！”離花道。

　　“若過此地也可，留下買路錢！”

　　“你這不是劫財嘛！”南風氣急而語。

　　“劫財？哈哈，我還想劫個色呢！”少年看著離花沉魚落雁般地面容，浪言道。

　　“真是口不遮攔，這四魂城我們今個是過定了，汝之奈何！”離花自離開六弦居，迫不得已方才出手，如今夜色微微，小人當道，止不住心扉，怒然而道。

　　四魂城周遭閃著寒光的雙目漸漸迫近，再遇此況，南風倒有些膽怯，在離花耳邊輕語“師姐，你要多加小心”！

　　“好厲害的小女子，看來小爺今天要奉陪到底了！”少年輕蔑道。

　　“少廢話，進招吧！”離花亦好不客氣道。

　　“小爺的劍可是久未見血色了，瞧好吧你！”少年語罷，覆手而出一把長劍。但見其劍：皚皚雪色，寒光奪目；卻生一香，其馥四野；寒刃瀲滟，如風自粼；劍過長空，韻如皎月。

　　一剎那，便使離花、南風驚詫不已。離花暗思，這少年擁有如此天成之物，料應不會是剛剛所現那般輕佻之人，遂不想露出真功夫，試探一番。想到這，離花抽出桐骨六弦琴，以觀其變。

　　只見少年，不緊不慢，一個凌空，長劍朝離花頸部刺來。雖說只是一刺，在離花看來，確實大有不同，仿若漸入幻覺當中，如臨四季更迭般，自是不能大意。一招峰回路轉，本是退敵之策，那曾知少年并不躲閃，劍復凌空劈下。

　　“這下糟了！”南風聞得“咔嚓”一聲，料事不對，悔然而道。

　　離花見桐骨六弦琴被少年一劈為二，一個月弦向后飛出幾丈開外。

　　“多有得罪了！怎知你這琴這么不經劈！”少年調侃道。

　　離花見琴破，思及師父，內心百感交織，一時恨上心頭。

　　“你這廝，我與你勢不兩立！”

　　“師姐，小心！”南風看著愈來愈近的幽靈般地物體，一邊奏起“離魂”，一邊朝離花喊道。

　　離花見此，抽出六魔琴，雙手撫琴，只見琴魔驟升。

　　“師弟，過來！”離花把南風叫到身旁，雙蓮點地，一個疾旋而起，竟使出六弦琴法第四式“萬舸爭流”，狂風大作，琴魔大亂，琴風所到之處，別說幽靈般地物體，連同枯樹一起夷為平地。

　　少年自持有長劍護體，遇此招數，亦被掀出十幾丈開外，不住地喘著粗氣。“好厲害地琴法”，心下暗忖，今日到是要使出看家本領了。想到此，長劍拋在空中，雙手作結，大喊一聲“四魂”何在。但見長劍閃爍著瓊光，瞬息化作四位花容月貌的女子，楊柳裙簌簌曳地，桃木劍微微臨肩。

　　又將離花、南風看呆過去。平生頭一遭，親聞劍化為人，而且是四個美人。

　　少年臉露笑意，口出“雪色連天”，其中一名女子便凌空而起，紛做六瓣，自天簌簌而落，頓時周遭儼然隆冬一般，氣溫驟降。害得南風、離花不時打著哆嗦。

　　少年復言道，“天香絕跡”，其中一名女子破土而入，以寒馭香，自地下結作一個網羅。離花、南風但聞寒香暗涌，手腳為之一麻。

　　離花見此，自覺不能坐以待斃，這雪一如未醒平原夢中所見，只這香聞所未聞，只是兩個女子一這般驚人力量，真不知在加二人，結果會怎樣。遂雙手一彈，大喝一聲“白落黑起”，使出三夢琴法。

　　只見一白一黑兩道琴閃跌宕而出，上天入地，直沖向少年。

　　少年見如此強烈地琴風撲面而來，雖已被寒香吞噬掉部分能量，亦來勢洶洶。大喝一聲“姿韻天成”，瞬間在身前化作一個結界，妄求將琴風抵退。

　　離花這招“白落黑起”雖是白落、黑起二人魂靈所化，但這二位那是等閑之輩，那是三百年前魔族八將之二啊。少年的想法伴著自己地一口鮮血奪口而出，就這般灰飛煙滅了。

　　長劍軟弱無力地倒在身旁，四位女子早已不見蹤影。

　　南風長出了一口氣，話說好險。

　　離花見已成定局，此地亦不好久留，趁少年受傷，二人向西飛奔而去。一路不知殺了多少惡撲而來的雙目閃著寒光的怪獸，人形鬼面，瘦弱難觀。

　　二人行約兩個時辰左右，已遠離四魂城，卻還在四魂居界內。

　　一輪月自往阡陌，銀輝漫灑，二人因此心情略微好轉，緩步而行。

　　“剛剛好險，師姐真是厲害！”一時趕路未及言語，南風這時語道。

　　“師弟謬贊了，剛剛若是少年將四招全部放將出來，后果真是不堪設想，我們也只是僥幸逃過一劫。世事之大，我們還得多加小心為好！”

　　“嗯。”二人閑聊之際，來到一片廣袤的沃土之上，但見處處花開，時時聞香，真是個愜意地地方。四野無人，只那一輪清輝鍍在這一方水土之上。

　　“也累了一天，我們就此歇息吧！”離花見兩塊青石相依，建議道。

　　“好啊。我這腿都麻得不得了，也好緩緩。”

　　萬里無云，清輪自徘徊，不為四魂合。

　　四魂城內，幽靈漫布，一場不為人知地事件醞釀已久，少年端坐在四根擎天巨柱下，口中喃喃而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