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十六章    飛上屬于我的天空

　　[十六]

　　夏晨，你說的我都明白，我媽估計也是不想見你，算了，你就當我什么都沒說吧，哈哈，這也在我意料之內。

　　話說，夏婉快要高考了吧？這樣我就不著急回去了，我就不信你不來送她上大學。上海財經大學……說實話離我們理發店非常近，當時候見到你們我自然就不會想家的，你們就是我的家，我的港灣啊，誰規定港灣一定是現實上的啊？有一棟樓沒有自己愛和愛自己的人又有什么用呢，對吧。我就等著夏婉考上上海財經大學實現自己十二年的夢想，脫離被管束的生活啦。

　　說到這，不得不跟你提，我的照片就是我寄給你的那個，把我捧得我有點不知怎么辦好了，附近大中小學校的學生都常來我們這，有的是要見識一下真正的發型設計師什么樣（這種人最2了），有的是想弄我那個發型，最變態的估計你也猜到了，……就是那種魂淡要看我……他們叫我cherrygirl，還有叫百變小櫻的，我簡直就成了我們店的招牌了！從小到大我還是第一次被這么多人一起關注一起夸贊，真的有點飄忽忽的感覺……

　　有一次有兩個上海財經大學的大學生來我們這染頭發，我坐在旁邊看他們染，跟其中的一個女孩聊了挺長時間。談到大學生活，她一臉幸福，她說每一天在這里都值得享受，因為上海財經是她上學十二年的夢想，校園里的每一處風景每一棟樓對她來說都有不一樣的意義，學校附近的小店，不管賣什么她都一一光顧，前一陣其實她就已經陪舍友來過了，看舍友染了金棕色的長發很羨慕就也要弄成那樣。她說夢想的動力是無窮無盡的，這十二年她從來都沒有動搖過。跟她相處一天我就覺得其實這孩子的頭腦不怎么靈光，但她在上學的時候的確努力。

　　回首過去的學校生活我發現我已經好久都沒有夢想了。她說，你的夢想一定是做演員或者模特吧，我說，就我這個一米六五的身高，做童裝模特還差不多。做演員，根本我就沒考慮過。什么是夢想？能吃嗎？我不知道。

　　不過你別說，昨天我真是收到了一個宣傳報，說我要是有意向的話可以跟他們簽約培訓我參與一個新拍的電影，我一聽參與演出，就是參加人員那個欄打出來的無敵永生路人甲，這種魂淡片約！我怎么可能干這種掉價的事情！同事們都說他們想要這個機會還沒有呢，我還是不怎么愿意！讓他們相中我的是這張照片，我穿的這個上白下綠的小連衣裙是某個大名牌的，穿了還真的不怎么想脫下來。這張給人的感覺跟櫻桃那張完全不同，你看過哪個女王范拿一大束氣球啊！哈哈哈！不過我猜也許你會更喜歡這張吧~給人的感覺像高中生一樣，幼稚清純，已經不是我喜歡的類型了。

　　就寫到這里吧，我的事你真的不用麻煩了，我估計也不會有什么結果的，也許她早就沒寄托什么在我這個女兒上。

　　嘻嘻

　　顧茜茜寫完信，穿上新買的薄米色風衣到店門口去看自己的那一大堆照片。外面風很大，顧茜茜純黑色的長卷發飄起來，把整個臉蓋住了一大半，緊貼在后頸上，很暖。

　　除了已經給夏晨寄去的兩張，她自己還很喜歡在額頭兩側編兩個細細的小辮，跟所有頭發一起盤在后面較低的位置，帶上一個小袖珍水鉆皇冠，顯得魅力十足。照片上她穿著雙肩和鎖骨都完全裸露的——大概是像婚紗一樣的裙子。她沒把這張照片洗出來，她知道夏晨不會喜歡她這樣。

　　顧茜茜現在已經到了走在理發店附近的街上會被認出來的地步了。突然間她很想簽了那份片約。打工兩年，她已經攢下來不少錢，她也很想讓夏晨，夏婉，看見她光鮮亮麗的樣子。

　　[回復]

　　嘻嘻，說真的比起你上個月給我那張我還是更喜歡現在的這個，在我心里你一直都是清純可愛的形象，如果一下子成熟會讓人感覺還害怕的，成長是一件很危險的事情，不知道哪個晚上你就會突然發現自己不同于以前的自己，最嚴重的是像有一本書里寫的，生日的夜晚突然就由小孩子的樣子變成了大人。

　　其實依我看你去簽那個片約也不錯的，沒準一個小角色能讓你成名呢，你總不能在理發店干一輩子吧，我記得你以前跟我說過，你需要找到一個低矮的平臺去供你向更高的地方跳，現在理發店的宣傳海報就是你的平臺啊，千萬別輕易放棄！嘻嘻，從小到大，其實我知道你那么樂于選擇逃避現實（在我心里就是這樣，也許聽了你會生氣）的原因，就是你在現存的環境中得不到欣賞，你渴望的不是這個已經被我們適應的社會，你渴望的是屬于你自己的天空，而我就像是一個穿越者，哈哈。嘻嘻，現在機會來了，有人認可你喜歡你贊賞你，我相信你就不會再逃避了吧。

　　我現在都特么不想提夏婉那個家伙了，兩個月回來一次，還是回家取存折的，那天我跟她說，你別學得太累，她笑著用一副極其二的表情說，拼搏就不知道累了，我一定要考上上海財經大學實現我的夢想！我把你的信給她看，告訴她你茜茜姐的工作地點跟你的夢想學校很近，她給我一個更燦爛的笑容，“謝謝你給我追求夢想另一個理由！”然后抱住了我的肩膀，說“要回去啦，我高考之后你要送我去上海哦！”這孩子肯定是學傻了！以后就得嫁不出去！啊啊啊！看你形容的那個上海財經大學的妹子……應該跟我一屆吧？我真的很不理解這些追逐著夢想的2B青年，但說真的我也很敬佩有夢想的人，這真的很矛盾是吧…只有一點點夢想之光在前方，就區別于像我這樣渾渾噩噩的人生。難道我夏晨也該找夢想了？在不滿十二年的學校生活里我從來都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我只是考了最好的初中最好的高中在高中保持第一名，然后希望上最好的大學過最好的日子，一切都是最好的，一切都沒有信念，一切都會被一個小小的想法輕易的打敗。因為那根本就不是夢想！也許吧，我該好好想一想了……

　　話說回來，其實夏婉高考一天天將近我甚至開始有點緊張了，我不知道見到你會變成什么樣子，不知道我們是會激動得哭泣還是會平靜得似乎我們從沒離開過，或者我會淡淡的微笑，還是緊緊的擁抱你。我記得你離開的時候說兩年你就會回來，但現在卻是兩年半我到上海去找你。這種緊張的感覺像是小學生考不好但是不得不讓家長在卷子上簽字時的心情，但是嘻嘻我真的好想你。

　　好吧，以上一段我寫的有點矯情是吧，最近天暖和了，我反倒感冒了，要知道從小到大我夏晨都是身強體壯病不入身的啊！究其原因，那天我看剛下完雨天氣不錯我就出去滑輪滑，回家的時候已經將近十二點了，實在不困，我就開了一罐冰鎮的啤酒一邊喝一邊打游戲，那天特別興奮，玩了一宿。天亮的時候我突然困得不行，沒燒水就洗了個涼水澡，睡覺到黃昏，鼻子就不通氣了…真他媽煩。

　　我的生物鐘一直就這么混亂中，讓我忍不住想去找工作，但又想想，我沒大學文憑，現在這個人才市場一到時候能擠出汁的就業形勢下我去掃馬路都難吧！走在街上遇到小朋友，問我是干什么的，我跟他說我是自由職業者，他一臉不解，問我什么是自由職業者，我一激動，說，就是不用上學不用上班天天在家睡覺還照樣拿錢的工作。然后他媽媽拽著他走了，很不巧，我聽到了她說的話：“那人一看就不是什么正經人，你被拐跑了怎么辦？”我靠！我這么沒有親和力嗎！？用不用把我高中三年的成績單摔她臉上？氣死我了！

　　最近自己一個人在家，張欣和小言言也回去“攻讀學業”去了（鬼都知道張欣那個懶蟲天天翹課），說實話真的沒什么意思，我不是不想去幫你找你媽媽，但她的態度真讓我很迷茫。想想再找點別的事情吧，除了滑輪滑，修電腦，逛公園，打游戲就真的沒什么值得消磨時間的了，上周自己淘到了一本自學的三維動畫設計教材，回家對著電腦苦苦掙扎了五天，發現自己真的不是那塊料，好好的五天就是睡個覺也比這么浪費了有意義，起碼不會耗費水電資源呢。

　　我現在要去用一個小時的時間考慮我今天干什么（當然，給你寫這封信的時候是半夜），我越來越相信思考也是一門學問~也許床能給我靈感，我先去睡覺了……一切順利……

　　夏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