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昨天還坐在家里和家人吃著湯圓的陳愷年，今天起了個大早去報名。雪融之后的路面濕漉漉的，呼吸的時候都會感覺鼻腔里有涼涼的水汽。陳愷年先去了宿舍安排了一下，然后就和宿舍里的同學一起去報到。看到宿舍兄弟陳愷年特別高興，正好向他們借寒假作業(yè)抄，可他卻罪惡的發(fā)現(xiàn)自己做的是最多的。陳愷年心想果然沒看錯你們，一個個都不靠譜，只好早點去教室求支援。等陳愷年到教室的時候，看到李易峰在教室就一把拉住他：“作業(yè)借我抄一下！”他很鄙夷的看著陳愷年：“你作業(yè)沒做啊？”說的時候嘴巴是歪著的。“你不是廢話，快借我一下。”他很不情愿的把作業(yè)給陳愷年。陳愷年就回到座位上去奮斗了，過了一會兒陳愷年被拍了一下，一個聲音說：“哎，怎么這么早啊？”，是郭偉玲。“嗯，還好吧”郭偉玲坐了下來，陳愷年道：“你作業(yè)做好沒有？”“做好了”。還好陳愷年沒做的作業(yè)并不多，沒多久就抄好了，這時班主任老王來了，班里人來的也差不多了。陳愷年上學期期末坐在最后一排，開學也坐在原來的位置。每年的開學都一樣，把該交的交了，然后打掃衛(wèi)生。之后就會讓大家自己安排，發(fā)了新書老師一般都會讓我們先預習一下，但往往是同學們難掩激動的心情，教室慢慢充滿了竊竊私語的聲音。寒假做了什么，有什么好玩的事大家都會拿出來分享。剛開始是小聲的到后來聲音越來越大，教室開始喧鬧起來，直到校長路過走進教室才收斂，陳愷年和郭偉玲雖然是同桌，但卻不知道怎么講話，為了不顯得尷尬他們和前排的人講起了話，最后他們倆之間也講話了。

　　開學的最初幾天，還沒有從假期的懶散中脫身出來的同學好像是睡魔附體又像是懶蟲寄身，總之上課哈欠連天、睡眼朦朧，下課就趴成坨狀，不想寫作業(yè)。陳愷年恐怕算最典型的一個，他那總睡不醒的樣子又變得無比清晰。語文老師、數(shù)學老師、物理化學等老師一個個從教室飄過，陳愷年其實很想說：“老師你們到底在講些什么？”由于陳愷年上個學期期末考試英語考出了90分的成績，英語老師對陳愷年真是表揚有加，還讓他繼續(xù)努力。其實一直沒人知道陳愷年的成績，直到班主任在班里分析上學期的考試，別人才知道他竟在班里成了第二號人物。在吃飯的時候李易峰好像才緩過神來驚訝了一把：“啊！你第二名！？”其他幾個兄弟還調侃陳愷年。對此陳愷年只是莞爾一笑。如果不下雪或雨的天氣還要跑操，跑操是所有人最不喜歡做的事在這樣的冬天，尤其是女同學。每次跑操的時候都有一個人站在操場邊，他叫蔡孟非，是德育處的主任，私下里同學們叫他大飛。當看到有人把手縮在袖子里的時候他都會類似咆哮一樣的說：“手不要縮在袖子里，干什么東西！”說的時候上半身前傾，手不知道在指誰，口水卻噴的開懷。大飛每次看人的時候都像是要吃人一樣，用他自己的話說：“我脾氣不大好”，他經(jīng)常用這話恐嚇同學，但也并不是恐嚇啦，他脾氣是比較爆，罵人的時候嗓門大，還帶土話，的確會有“驚天地泣鬼神”的效果。據(jù)說大飛在私下里經(jīng)常和女同學說他在中學的時候怎么怎么亂，呵，老男人還不忘討女孩子歡喜。忘了說其實老王不僅是年級主任還是德育處的，所以他和大飛共同構成了學校的“高壓統(tǒng)治”。

　　不過由于天氣的原因，其實剛開學那段時間并沒有跑幾次操，開學之后也還下了幾天的雪。時間一天又一天地過著，陳愷年和郭偉玲漸漸又開始熟絡起來，郭偉玲會時常和陳愷年講一些“實事”，比如說誰和誰分手了又和誰在一起了之類的。他們的話越來越多，直到有一次陳愷年在路上碰上老王，被老王問話。原來是一個坐在陳愷年隔排前面的女生向老王打小報告說陳愷年和郭偉玲自習課老是講話，影響到了她。陳愷年對這女生很有意見，陳愷年心中認為這種事也要打小報告，真是太壞了。不過說實話陳愷年和郭偉玲的話確實很多，上課的時候他們也經(jīng)常講話，湯哥坐在他前面都經(jīng)常說他的某個同學喜歡郭偉玲，郭偉玲喜歡陳愷年。陳愷年也只是報之以微笑，郭偉玲就會保持沉默，沉默是郭對別人最多的狀態(tài)。陳愷年漸漸地發(fā)現(xiàn)郭偉玲的沉默是一種習慣，她不太會交流，對于自己不想不會不屑的事都會沉默。不過郭偉玲現(xiàn)在已經(jīng)可以和陳愷年放開了交流，這樣也不會使陳愷年那么壓抑。

　　由于生活區(qū)和教學區(qū)分在大街兩旁。所以中午和晚上吃飯的時候，學生就可以出校門，這樣自然就做不到封閉式管理。而有為數(shù)不少的人會選擇不在學校食堂吃飯，在校外就餐隨之就帶起了一條街的餐飲，北溪中學就這樣為社會提供了不少工作機會，基本上在這條街上就可以吃遍全中國。陳愷年有時會在食堂吃有時會在校外吃，這樣可以常保持新鮮感而不至于吃膩。踩著碎雪，濺起污水，陳愷年和李易峰還有其他幾個人一起到了一家面館吃飯。陳愷年鄰桌的是一個胖子，人很多所以吃飯要等一段時間，在等的時候陳愷年聽到那個胖子對對面的女生說：“這什么破學校，竟然不準打架，這什么規(guī)定啊？”陳愷年他們聽到都相互看看忍不住笑起來，陳愷年心想這是哪來的二貨，干嘛說這么搞笑的話，吹牛也不是這樣吹的。但有時候吃飯也是會有一些風波的，有一次剛上完體育課陳愷年的一個同學在食堂吃飯的時候，排在了李易峰的前面而后面還有很多人，也就是說他插隊了。原本在學校插隊是很常見的事，但不知道為什么這次別人認真了，他后面的兩個是高三的，大概讓他別插隊什么的，結果就起了爭執(zhí)，最后還動手了。陳愷年沒和他們排在一起，他并不知道發(fā)生了這事，他先打好飯找了個位子坐下，等到李易峰來了他才得知那個同學有麻煩，過了一會兒那個同學也端著盤子過來了，放下盤子說：“不想吃了，我被人打了兩拳。”之后就沒講話了。他的眼睛邊都紅了，的確是被打了。但事情還沒完，他剛坐下那兩個高三的就又找了過來，其中一個指著那同學說：“就是他。”隨即用手推他的頭“插隊啊？膽子不小啊！”那同學就站了起來，高三的嘴臉惡心的不行，屌的要死。看著他就要被打了，我們也不能袖手旁觀，畢竟我們這么多人，自己同學被欺負也太憋屈了。所以陳愷年他們就上去攔著那兩個高三的，說一些好話。如果他們還是不依不饒，那可就不客氣了，陳愷年事后都后悔沒把盤子扣在高三的臉上。但一般他們也不想把事鬧大，經(jīng)過勸阻最終還是罷手。那頓午飯所有人都沒說話，隨便吃完就走了，之后那同學感覺受了委屈，本打算找人報復他們，但最后還是告訴了老王。老王真講義氣，讓他去高三認人，他就叫了另一個人陪他一起去。最后把人認了出來，三人都進了德育處。德育處這種所有學生都聞風喪膽的地方，最后把事給辦了。因為高三就要畢業(yè)了，德育處考慮到他們的升學也就沒給他們處分，但他們一定被罵慘了。

　　郭偉玲聽說這件事后就問陳愷年具體情況，陳愷年就把事原原本本的講給了她聽。雖然上次被老王警告了，但陳愷年和郭偉玲該說的還是說。他沒有把老王說他的事和郭偉玲講，有時候陳愷年在認真聽講一轉身卻發(fā)現(xiàn)郭偉玲在開小差，而且作業(yè)又做的比陳愷年好，這著實打擊了陳愷年的積極性。然后有幾次上化學課的時候，實在聽不下去了就和郭偉玲講起話來，化學老師剛換過，新的化學老師是副校長，教的不錯但陳愷年不習慣他的節(jié)奏，所以老是走神到后來就完全聽不住。

　　天氣漸漸回暖，積雪消融殆盡。春天的氣息已經(jīng)像紗一樣一層一層地蓋上來，越來越濃。樹木開始抽出新芽，其中最為人津津樂道的當然是明前茶，清明前采摘的茶葉，葉嫩細膩，色翠幽香，清清淡淡淳淳而又回味良久也即是青春的恰當比喻。正值16、7歲的青春，就像是青翠的芽兒，脆弱卻敏感。經(jīng)過再次的換位子郭偉玲與陳愷年終于分離，這次陳愷年和湯哥坐，坐在最前排。郭偉玲坐在陳愷年的后面。每次郭偉玲叫陳愷年的時候都會先踢陳愷年的凳子然后叫名字，當陳愷年惹到郭偉玲的時候就會踢得更狠。很多時候陳愷年故意和郭耍嘴皮子，惹她生氣。但有時候情況會不同，有一次陳愷年說她，馬上轉回去，本以為會被踢兩腳，但郭偉玲并沒有踢凳子。陳愷年很好奇的轉過去說：“怎么不踢我凳子了？”郭偉玲說：“我轉性了。”“轉性？性別的性？”陳愷年露出賤賤的笑容。郭偉玲不講話只是看著陳愷年，依然是那種放空的眼神。郭偉玲的嘴天生就有一種嘟嘟的感覺，所以不說話的時候好像在生氣。陳愷年對這種表情有一種偏好，就像所有男生都熱衷于把鄰居家姑娘弄哭一樣。坐在最前面上課只能老老實實的，不過有時候確是故作沉思心不知道去溜了幾圈了。

　　看著窗外晴空萬里，偶爾會有幾個足球飛上天，畫個弧線又落了下去，陳愷年都想去操場踢幾腳。高一體育課沒有分專業(yè)，大部分時間都是自由活動，陳愷年都會踢足球。陳愷年以前在學校從沒有踢過足球，而那些整天在操場上瘋的人，基本上以前也沒有踢過。在高中足球逐漸排擠籃球成為第一大運動，或許是由于足球對身高什么的要求不高，而且可以很多人一起玩，確不會像籃球一樣感覺擁擠。一群人追著一個皮球充滿歡聲笑語，勾畫出青春與生氣的水彩。陳愷年大多數(shù)時候踢的是后衛(wèi)，對于把別人辛辛苦苦運到后場的足球一腳踢飛樂此不疲。踢完足球太陽已經(jīng)西斜，還有幾分鐘才下課陳愷年坐在操場邊等下課，突然一片陰影蓋了下來，接著出現(xiàn)一雙耐克板鞋，抬頭卻只看見黑黑的一個輪廓。他的頭擋住夕陽，頭周圍生長出了一圈金光，光輝的形象啊。陳愷年側了一下頭，一張臉漸漸清晰起來。原來是潘浩，誒，是這小子啊。很久之后陳愷年依然會回想起他“光輝”的形象。潘浩說：“你體育課踢足球嗎？”邊說話變擦汗，“嗯”陳愷年說。潘浩又道：“怎么這么多人踢足球的？籃球都沒什么人打了。”陳愷年說：“我剛剛看籃球場好像是沒什么人，不過踢足球真的挺好玩的。”簡短的空白之后潘浩又說：“今天天氣有點熱的呢，我流了那么多汗。”“今天天氣還好的，有太陽的時候是還熱的。”夕陽又偏西了一點，染紅了半邊天。下課鈴響了，大家零零散散地走回教學樓，手里拿著外套。

　　體育課之后是還有一節(jié)數(shù)學課，上完體育課大家都沒心思上課，前半節(jié)課腦子是空白的，老師在黑板上畫的曲線不知為何物。緩過神來之后，接受了一些代數(shù)式、方程的澆灌，然后就是放學前的跑操。吃完晚飯回學校，門崗已經(jīng)站了出來，進門的剎那會和你說：“晚上好。”由于同時進校門的人太多，恐怕連他們自己也不知道是對誰問好。有一段時間大飛天天站在大門口監(jiān)督看誰在受到問候之后沒有回“早上好或晚上好”，被抓住的人要被狠狠批評，或是回到門外重走一遍。但過了一段時間之后，就改為在國旗下講話的時候強調，名之為禮儀問題。不過陳愷年每次上學放學都會向他們問好無論有沒有收到問候，逐漸的就形成了習慣。聽著學校廣播的音樂走過操場，隨著天氣的轉暖，操場上的人漸漸多了，李易峰和林輝看到有人在踢球也加入了他們。回到教室先和湯哥以及前后左右的人瞎扯一通，然后再做作業(yè)。陳愷年看到這時的郭偉玲在和齊蕭好像在聊小說，就湊過去說：“你們在聊什么啊？”齊蕭說：“小說，在萌芽上看到的。”陳愷年對郭偉玲說：“借我一本看看吧？”郭偉玲就把桌上的一本《萌芽》給了陳愷年。陳愷年平時都是看一些名著比較多，這種雜志不怎么看，陳愷年也想看看現(xiàn)在的小說。在作業(yè)做的煩躁的時候，看小說可以調節(jié)一下心緒。

　　自從上學期期末考的不錯的成績，陳愷年這個學期感覺充滿了力量，什么難題都不在話下。幾次數(shù)學作業(yè)都做得不錯，原本都是陳愷年問別人題目，現(xiàn)在變成別人問他題目。特別有優(yōu)越感，這也鼓勵他更認真的學習，畢竟受到了幾個老師的表揚，不表現(xiàn)的好一點都不太好意思。晚自習認真的鉆研題目，下課和左右探討一下題目，坐在第一排想玩耍都沒有空間。而且陳愷年正躊躇滿志，別人越做不出來的題目，他就越有熱情，而往往又被他解出來了。但是一旦過了這個勁兒，陳愷年很快又變成凡人。晚自習下課后天空下起了毛毛細雨，學校外面工地上十幾層高的大樓上的探照燈，在發(fā)著強烈的光。在燈光的投射下，雨的軌跡清晰無比，細密如絲，抬頭望去感覺頗為美妙。

　　陳愷年沒帶傘，不過還好班長帶傘了，陳愷年就和班長勾肩搭背的回到了宿舍。由于下雨，晾在外面的衣服都打濕了。就聽到有人罵罵咧咧，黃強則和宿舍里其他的人在瞎聊，晚上10點宿舍就要熄燈，而談天很難剎住車。在熄燈之后講話會有被宿管老師扣分的危險，老師先會用力敲門（明顯感覺是用手用力砸的）或者拿手電照，如果還不停止老師就會咆哮了。夜深人靜的時候老師的咆哮會震徹整幢樓，這個宿舍的人就會被扣分，既然扣分了他們班主任自然不會放過他們。陳愷年有賴床的惡習，每次都是宿舍里最后一個起床，有一次起床起的特別晚而且還是宿舍值日，聽著一聲一聲的摔門聲，陳愷年頓時手忙腳亂。終于還是被宿管老師抓住了，結果被扣了分，后來老王就又找到他，不過老王并沒有很生氣，還半開玩笑得說要讓班長每天叫他起床。自此之后陳愷年再也沒有遲到過。老王按例每周會來宿舍一次，有時候陳愷年轉過身，突然發(fā)現(xiàn)老王在面前，而自己剛講了一些敏感的話，心里就有些害怕。陳愷年想為什么黃強在講**笑話的時候碰不上老王呢？

　　老王上課的時候，很嚴肅，條理清晰。一步一步的按照他設想的進行，沒有人敢在他的課上放肆。于此形成對比的是小吳老師，小吳老師是個新來的代課老師，由于數(shù)學老師生病，請了一個月的病假，就由小吳來代課。小吳老師長得很憨厚，實際上也是這樣的，有點胖胖的，卻熱愛健身。他總和學生一樣在操場上跑步或者在單雙杠那邊練肌肉，不過效果不怎么樣。他上課節(jié)奏很慢，講的內容又都是書本上的習題，在他看來上課就是要讓每個人都聽懂，所以他經(jīng)常停下來問學生：“同學們，你們聽懂沒有？”實際上小吳所講的內容大家在預習的時候都已經(jīng)會了，以前的數(shù)學老師是不會講這些的，連書都基本用不上。上課雖然變得輕松很多，但大家也很擔心考試怎么辦。小吳初來乍到，有很多地方不懂是難免的，但小吳確實是一個很善良的人。在課間小吳會和同學套近乎，問著那不變的問題：“上課聽懂了沒有，理解有沒有困難？”他還會在黑板上花上好一段時間畫一幅雙曲線，畫歪了又擦了重畫。有幾個很調皮的同學下課會找?guī)椎捞貏e難的題目問小吳，小吳通常不會做，但他不會屈服他會把同學的題目拿走，回去問其他數(shù)學老師或者自己認真鉆研，解出題目之后他會很開心的來找問他題目的學生。不過在小吳代課的那段時間作業(yè)的難度并沒有減小，因為作業(yè)本的內容是不會因為老師的改變而改變的。小吳貌似并沒有發(fā)現(xiàn)他上的課和作業(yè)的脫節(jié)，在課下的時候陳愷年就和湯哥說：“我覺得這老師上的課好弱智啊！數(shù)學老師不是說把書上的全學會考試也只能考20分嗎？小吳就把那20分毫不保留的教給了我們。”湯哥說：‘你這還嫌個屁啊，好不容易擺脫了魔掌，該慶幸吧。”陳愷年說：“郭偉玲，你覺得呢？”郭偉玲說：“我覺得這老師蠻忠厚老實的，就是感覺木訥了一點。”齊蕭呵呵一笑表示同意。陳愷年笑著道：“我怕等數(shù)學老師回來會氣死，她的學生怎么都被教笨了？”湯哥說：“我看有這可能。”說完兩個人就在癡癡地笑。“是你自己變笨了吧。”說話的是馮筱婷。陳愷年說：“誰和你說話了，插什么嘴！”馮筱婷說：“我又沒和你說話，我和齊蕭講好吧，關你屁事。”看來又免不了一場惡戰(zhà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