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沉入海中

　　咸澀酸苦的海水濃濃地卡在嗓子眼里，聲帶被浸泡得似乎都要軟化了，刺烈的疼痛讓她都不知道胃里已經灌進了多少海水。

　　沈清一次次奮力著從海中探出頭，卻都被一個又一個洶涌而無情的浪潮淹沒。冰冷刺骨的海水慢慢蓋過脖頸，頭發，耳朵，直到聽不見一絲海浪的呼嘯聲；手腳像是被凍成了僵硬的冰塊，半點動彈不得，直到力氣一點點耗盡，身體越來越重地向冰冷的海底沉去。

　　終于，她的手慢慢垂了下來，亦如披散雜亂的發絲，亦如無力垂下的頭顱，還有那手腳久久泡在如徹骨般寒冷的海水里，現在連動那么一小下都是那么費力。

　　此時的她，看不見，也聽不見，只能感覺得到身體不斷的下墜和頭頂海水的洶涌澎湃，一陣蓋過一陣，一陣大過一陣，直到將她完全淹沒。

　　像是終究無奈接受了命運的摧殘，她突然不在掙扎，任憑海水的沖刷與拉扯，任由著海水漫無目的地指引，也許浪潮將帶著她歸于平靜而安詳的海底，也許海浪將會領著她去一個渺無人煙的紫砂海灘，又或許……

　　只是不知道為什么，她突然開始有點想念邵京了，那些徹夜苦戰患難與共的日子，那些熱血揮灑無怨無悔的青春，還有那深埋心底心酸苦澀的愛戀，都將隨著這冰冷凜冽的海水，沖散了去，最終都一去不復返了。

　　她這一生，也就便是如此而已。

　　只是或多或少都還有些許不甘心，她還有那么多的任務沒有完成，還有那么多的雄心抱負沒有實現。

　　更何況恐怖襲擊未除，她還尚未還這世間，一個太平安定，一個九州大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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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史易突然心口一陣刺痛，像是有一種強烈的不好預感，他沉重地低下了頭，也不管臺上司令長說了什么，只是在心中不停地默念。

　　沈清，你可千萬別出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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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在沈清意識已經開始模糊，以為自己就要這樣隨浪逐流的時候，腰部突然感到一股強大的托力，像是有一雙溫暖的大手正在將她拽出這驚駭而凄冷的浪潮里。

　　她想睜開眼看看是不是自己的幻覺，可是眼臉剛開還未開，就被咸澀的海水狠辣灌入，再次緊閉了去。

　　模糊中，她感覺到正靠著一個寬大厚實的胸膛，似乎有人正抱著她慢慢向上游去。

　　沉在海中的時間太久了，沈清漸漸感覺到胸口越來越發悶，像是被重錘擊中那般沉重厚悶，就連呼吸也越來越困難，海水咕咕地灌進口鼻之中，冒出一連串的氣泡，卻就是喘不上一口氣。

　　慌亂之中，少女緊皺著眉拼命地胡亂伸手抓著自己的脖子，指甲在原本白皙的脖頸劃過一道道血痕，似乎是硬要摳出一個喘氣的血洞來。

　　似是感覺到她的不適，男子沒有再繼續向上游，而是轉過臉，對上她柔軟的雙唇，將氧氣徐徐渡進她的口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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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黑夜宛如一個深不見底的巨大黑洞，那散發著的黑暗氣息鋪天蓋地，伴著蔓延的濃霧遮星蔽月，不見半天星辰余光，似乎是那洶涌澎湃的海浪連那如細碎流沙般的銀河也都一同沖散了去，整個世界都被黑暗踏在腳下。

　　海面上大浪滔天，陰沉遍野，就像是一頭憤怒的獅子剛剛被人打攪了長久的舒眠，暴躁異常，驚濤駭浪，暗涌無限。

　　“沈清，你醒醒！”男子好不容易掙扎著從海面上冒出了身子，趕緊一邊搖晃著懷中少女的肩膀，一邊心急如焚地叫喚著她的名字，就像擔心著某件易碎的珍寶瑰品那般心疼，可是回應他的卻是少女那逐漸冰涼的體溫。

　　男子還未喊出第二聲，一陣大浪已然翻滾著打來，震得他口中一股咸澀海水之味。他趕緊在海中艱難地轉過身，護住懷中一臉安詳的少女。

　　男子顧都沒有顧及臉上濕淋淋的海水，他小心翼翼地抹去少女臉上的水漬，將她的頭扶正，急急地將氧氣渡了過去。

　　可是沈清仍然沒有任何反應，甚至連眼皮都沒有動一下，安詳地就像一朵熟睡的白蓮花。

　　朔風在海面上凜冽著，叫囂著，肅殺著，狠狠刮過男子濕透的身體，他將少女緊緊擁入懷中，拍打著她的后背，抖動著青紫的嘴唇大聲叫道，“沈清，你醒醒啊！”

　　“沈清！”

　　“沈清！”

　　風聲呼嘯而過，帶著男子歇斯底里而又撕心裂肺的呼喊，在萬頃茫茫的海野上顯得那么凄涼而又無助，仿佛一陣打過的海浪就能將他的聲音淹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