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話    云下（下）

云下（下）

<一>，畢業季

01

關于夏天，我只記得一場場畢業和一場場離別，還有一段段被淚水澆灌的有關成長的些微疼痛的青春。

都知道：有的人在鄭重且用力擁抱時說下了“再見”，卻再也不能相見了。有的人在厚厚的留言薄上寫下了祝福的語段，卻要等到那些精美的紙張終究泛黃時，懂得的人才會為此落淚。有的人寫下長長的情書，連同那么多年想要說的話都毫無顧忌地刻印在信箋上，卻在要送出手的時候還是決定了把它留在抽屜的最底層——想要保留最初的美好回憶。

那些歡笑與淚水、歌聲與吶喊，那些年坐在教室里聽那個人在講臺上情緒激昂的回憶，會在很多年的某一個夢境里重現。而等到夢醒時，已然忘了身在何處的、不再年少的你，會不會心里覺得疼痛而掩面哭泣？

都知道：香樟樹生長得最茂盛的時候，我們就該要彼此各自天涯了。

因為我們本就是陌生人，走在各自人生的軌道上，不過是一場偶然讓我們有了一次短暫的交集而已。所以如果多年后的某一天我們再遇見而你不能記起我了，我也不會有多難過。我知道，這即是我們回到了最初的樣子。

都知道：那么多年的左手邊的你；那么多年來如此熟悉的你；一起平平淡淡走過了三年同窗歲月的你。都會被這個夏季的最后一場傾盆大雨埋葬在各自的記憶里。

02

“花開花落，一路上起起跌跌。”這是我最喜歡的一段話。

那些清晨里你在我耳邊的輕聲呢喃；那些正午里你低下頭時微風揚起的你的長發；那些黃昏里你的干凈而明亮的眼眸。

那些關于你的時光——是我關于夏天的最后的記憶。

“我想永遠不畢業，永遠和你們在一起。你呢？”

你又忽然靠過來對我這么說，明亮的眼眸中盛放著夏夜里最璀璨的星辰。

03

可是時光不能逆轉，我們也不能夠回到過去。

僅有過一次交集的數條射線，最終會往自己的方向延伸開去，永遠不能再回頭。即使那一點交集，讓我們共同停駐了三年。

我不知道別的人是怎么定義青春和成長的，于我而言著就是一場場相聚，再到一場場離別。我們在相聚中學會與他人相處，學會適應環境、學會如何設身處地然后融入社會。也在離別里懂得感情的可貴，懂得人生無常，懂得拿起與放下。。

于是我們就學會了珍惜，學會了取舍，學會了成長學，會了愛。

<二>，有關夏季：每一陣清涼的風。

“從現在開始，清晨呼吸時終于不會再有冰冷的空氣鉆進肺了。”

同學微笑著這么跟我說，是為了讓我意識到夏天正以它不可一世的姿態橫沖直撞而來，而這座小城在經歷了一場不大不小的雨之后，氣溫驟然上升，即使靜坐保不準也會從額頭掉幾滴汗珠下來。晚自習時教室外的樹林里昆蟲的叫聲響成一片，就連在教室，慘白的燈管上也爬滿了叫不出名字的細小的蟲子，偶爾掉下幾只來，也被心虛煩悶的我們吹走。

皮膚表面像是浸過汗一樣，油膩且讓人感到不適。

夏天是個容易犯困的季節。也許是晝長夜短——普遍休息時間不足的緣故，每到下午上課時眼皮都會格外沉重，像壓了千萬噸重的鋼鐵一樣，永遠都在昏昏欲睡的狀態。等到了下課又有了精神，就開始為自己又錯過了一些重要的知識點而懊悔不已。

夏天是最容易浮躁的季節。隨著上升的溫度似乎貫通身體各處的血液也沸騰不止，無論是什么時候總能聽見教室外面拉長了的呼喊聲，那些在運動場上跳躍的身影直到入夜了都未曾停歇。

夏天亦是寧靜的季節。唯有這個時節你才能看見黑色的風穿過身體穿過鋼筋水泥建造的城市，而好似帷幕的夜空里點綴點點星辰，在你的頭頂是窒息一般龐大的寂靜。

在每一個凌晨五點凌晨六點的時分，在每一個飛鳥劃過的黃昏，都記錄著我們最真實的生活，亦是記錄了有關于我們的一去不復返的可貴時光。

——好像，每一個夏季，我們都是這么度過的。而我們記憶最為深刻地，無非就是炎炎夏日里一陣陣適時而知人意的風。

<三>，所謂愛情

我也不知道自己是否懂得何為愛情。

如果愛情就像一些惡俗言情小說里寫的那樣，那應該是屬于高富帥或者白富美們的、偶爾穿插進一兩個灰姑娘或者路人甲一般窮小子的與尋常人不相干的專屬游戲。

如果愛情像法國詩人筆下的文字那樣，那應該是比玫瑰更嬌艷更美好的無比圣潔的一件事，像一出華麗的戲劇，永遠不會落幕。

如果愛情像江南的一出出折子戲，那應該是被濕潤的氣息所滋養的無限思念，會有類似于“執手相看淚眼，竟無語凝噎”一般的痛楚離別，會有似曾相識的喜悅。

然而這個世界是不存在如果的——

愛情不過是荷爾蒙分泌的副作用，是本來就存在的異性相吸的必然結果而已。有些時候，愛情還會導致彼此欲生欲死的相互折磨，于是因為愛情負下了累累情債，原本相愛的人重歸陌路甚至仇敵。但，愛情是個相互磨合的過程，歲月的變遷和長久的相處，最終使兩塊棱角鋒利的頑石得以彼此切合，雖然各自都失去了原本的面貌，可是最后得以平凡的在一起，得以延續了“執子之手，與子偕老”的童話。

愛情也可以是堅持在一起的執著，雖然免不了壓力免不了爭吵。

——這些全都是我最膚淺的認為，也許真正經歷過了，才會深刻地懂得。

我并不想談到這個話題，可是我們的青春，如果缺失了它，或者缺失了對它的憧憬，那么青春就只是十七八歲的年年歲歲，而不再具有深刻的意義了。

畫外音：“云下”是我某一天里突然就想到的一個詞，看似簡單但卻被我賦予了極其重要的意思，我甚至有想過把它當做一篇短篇小說的題目，但就在我為延伸這個的意義的時候，我突然發現我已經忘記它原本的樣子。于是云下成了這般散碎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