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王葛

　　柳無情和司馬凌坐在馬車里，一條被子蓋在司馬凌身上，他在睡覺。柳無情坐在他的身旁看著窗外的風景。

　　陸和被黑衣人的同伙掠了去，他們來勢洶洶，計劃慎密，為的就是請柬，那肯定要去參加王鵬的競價，所以他們也只好朝著預定的方向前行。更主要的原因是柳無情還有任務要做，司馬凌還想獨吞寶貝。

　　柳無情心緒萬千。丟了請柬也好，否則一路上不知道又有多少暗算和埋伏在前方等著他們，但要命的是陸和也被人綁去了。

　　司馬凌忽然在睡夢中喊道：“小翠。”

　　這一聲嚇到了柳無情，柳無情看去，司馬凌還在睡覺，方才那是夢話吧。

　　馬車徐徐地向前開去，車夫是個中年男子，拉開車簾，對車廂內的柳無情道：“前面就是洛陽了。”

　　洛陽，王鵬就在那里。

　　柳無情喚醒了司馬凌，兩人下車，司馬凌臨走時還不忘去拿自己的紫鱗魚龍刀。

　　洛陽城的早上很熱鬧，人頭攢動，到哪都能聽見吆喝聲，柳無情和司馬凌走在長街上，柳無情道：“距離七月二十八日還有數日的時間，我現在有些事情要做，咱倆就此別過吧。”

　　司馬凌道：“那請柬的事呢？”

　　柳無情道：“陸和下落不明，事到如今大家只好自己想辦法了。”

　　司馬凌道：“你有把握在七月二十八日進入會場？”

　　柳無情道：“方法總是有的，只是我現在沒想到。”

　　司馬凌道：“好，那我們就此別過。”

　　兩人在洛陽長街上告了別。

　　柳無情眼下的第一件事不是去想辦法弄請柬，而是去找王鵬。

　　王鵬的家位于洛陽城中心，門口兩座石獅子威武嚴肅，一扇大門緊閉，尋常人是進不得的，柳無情知道自己只有等待機會，他想混進王家，實在是不太可能。

　　柳無情坐在王家對面的茶樓里，喝著一杯一杯的茶，喝茶的時候他想起了柳葉，那個愛茶的軍師沒有給柳無情任何有用的建議，唯一知道的只有七月二十八日就是王鵬兜售寶貝的日子。

　　幸好沒多久，王府家的大門打開了，一個身著錦衣華服的中年男子走了出來，后面跟著是一個管家打扮的人。那中年男子正是王鵬，他對身后的管家道：“我自己一個人出去走走，你不用跟過來了。”

　　管家道：“老爺，馬車我都命人備好了。”

　　王鵬道：“不用了，在城里還乘什么馬車，我有手有腳的，礙不了什么事。”

　　管家諾了聲應，恭恭敬敬地退了回去。王鵬沿著長街走去，柳無情悄無聲息得跟在他后面。

　　王鵬拐了幾個彎，過了幾條街，來到了一家院子前，上前敲了敲大門，一個女人打開門，讓他進去。那女人生的漂亮，頗有幾分姿色，柳無情心想或許是他外面養的女人也說不定，又想起坊間總是流傳大戶人家的老爺都怕老婆的流言，不禁覺得王鵬原來也是個怕老婆的男人。

　　柳無情打算在街角等著，但等了好幾個時辰，太陽都快下山了，那王鵬還是沒有出來，估計他今天是要在女人家過夜了。柳無情耐不住性子，翻身上了房子的屋頂。

　　看見王鵬正好在東房，手里抱著個七歲大的小女孩。這是他和那女人的私生女？

　　王鵬一邊哄小孩一邊對那女人道：“你們最近的日子過得怎么樣？”

　　女人道：“老爺，小四和小五年紀最小卻還調皮的緊，稍不注意就不知道去哪里了。”

　　王鵬笑道：“孩子有活力是好事情。你看著點別出意外就行。”

　　女人道：“老三和老二到很文靜，兩個小姑娘，也算乖巧，就是不愛吃飯。有時候讓我們頭疼的緊。”

　　王鵬對懷里的小女孩說道：“老三，有人說你壞話呢。”

　　女人接著道：“老大還是一個人在南房足不出戶，在屋里一個勁地讀書寫字畫畫。”

　　王鵬道：“老大是個讀書人，多讀點書總是好的，只是他太自視清高了，瞧不起我們這些商人。”

　　女人道：“哎，沒良心的東西。”

　　王鵬道：“莫怪他，人各有志。誰也不欠誰的。不過我看他這次對寶貝也是有了意思，還特意向我討了請柬。”

　　女人道：“難得老大他還對你的東西感興趣。”

　　兩人你一言我一語的，聽得柳無情心下起疑，王鵬和那女人談話的口氣不像情人的關系，反倒像上下從屬，但從對話里得知他養了一窩私生子，這總不會錯的。

　　又過了好些會，王鵬瞧時日不早，道了別離去。柳無情突生一計，等女人也回自己屋內以后，跳入院中。柳無情找到南房，從窗紙透過，隱約望見一個人影坐在椅上子，手捧書卷。柳無情推門進去，乘那人還未反應過來，一把刀已夾在他脖子上，低語道：“別大喊大叫，別亂動。”

　　那人看似一介文弱書生卻絲毫不為所動，緩緩地將手中的書卷放下，對柳無情道：“什么事？”

　　柳無情也從沒見過有人在刀下還能如此鎮定，低聲問道：“你叫什么？”那人道：“你可以叫我王葛。”

　　柳無情道開門見山地問道：“請柬在不在你身邊？”

　　王葛道：“不在，他還沒有給我。”

　　柳無情瞇著眼道：“是嗎，那只好多有得罪了。”

　　王葛道：“你想要請柬？”

　　柳無情道：“我想要拿你去換王鵬的請柬。”

　　王葛停頓了一下道：“不，他不會換的。”

　　柳無情道：“現在不是給你選擇，你只有聽話，明白嗎？”

　　王葛道：“你拿刀尖指著我的脖子，我當然明白得很。”

　　柳無情道：“你若明白就好。”柳無情從桌上取了一支筆一張紙，上面寫道：“你的孩子現在在我手里，拿你的請柬來換，七月二十日城外龍王廟，過期不候。”后面的署名，柳無情想了一想，寫上了一二三的名字。

　　王葛道：“你就是一二三？”

　　柳無情道：“我不是，但我總得找一個王鵬惹不起的人做替罪羊。”

柳無情沒有急于到龍王廟而是先駕著王葛去了一家客棧，他不怕王葛會溜掉，因為看上去王葛根本不在乎自己的境遇，他似乎對世界上很多事都默然不關心。

　　柳無情和他住同房，問道：“你不怕我？”

　　王葛道：“我何必怕你？你要的不是我的命，而是王鵬的請柬。”

　　柳無情道：“你是王鵬的私生子？”

　　王葛正色道：“不，我和他沒關系。”

　　柳無情道：“那你怎么會住在他家？”

　　王葛低聲道：“我是他撿來的。”

　　柳無情道：“撿來的？他是你的養父？”

　　王葛道：“我實在是羞于有一個商人的父親。”

　　柳無情聽得一陣惱怒，回想起柳娘來，他從小十分感恩，卻不想王葛有著和自己類似的身世，但居然對王鵬感到羞恥。柳無情大聲道：“他可是一手把你帶大的。”

　　王葛不屑道：“哼，我又不是求著他撿我回來，那么些年，他也凈是個甩手掌柜，除了每月給點銀子，其他事情向來不多操心。”

　　柳無情罵道：“你竟然如此無恥。那么多的書你都讀到**里去了？”

　　王葛道：“商人大都是奸詐狡猾之徒，他也不例外。拿自己好友送給他的禮物拿出來拍賣，哪里有道義情分可言？”

　　柳無情道：“那寶貝是別人送給他的？”

　　王葛道：“是他一個朋友親手送給他的。其中的機緣巧合我也不知。但近來他的生意似乎做的不好，急需一筆銀子，動起了寶貝的主意。”

　　柳無情道：“他這么做也是為了你們，養那一窩孩子，開銷又怎么會小，瞧你衣服穿得都是上等貨，這價錢都不小。”

　　王葛露出不快的神情，用力撕下自己的衣袖甩在地上道：“誰稀罕這些東西。”柳無情怒極，扇了王葛一個耳光，又點了他三處穴道，惡狠狠地道：“我去買點吃的回來，你以后最好不要讓我聽見這些沒心沒肺的話，不然對你不住。”

　　吃晚飯的時候，王鵬在飯桌上問道：“為什么別人都不知道王鵬有**過孤兒的事情。”

　　王葛邊吃飯邊道：“他怕老婆，他老婆又偏偏是個見錢眼開的人，王鵬每個月花銀子送給我們，被他老婆知道了還得要？”

　　柳無情道：“你也不感動？”王葛只顧吃飯，并不答話。

　　這些日子，兩人就在客棧里，偶爾柳無情會出去兜兜，探探風聲，城里熱議的話題都是王鵬的拍賣會，看來王鵬肯定能把寶貝賣出一個好價錢來。至于王葛的失蹤，人們并不知道，因為打從一開始，就沒有人知道王鵬有五個養子，最大的一個叫王葛。

　　柳無情和王葛相處的日子長了，也摸清楚這大少爺的脾氣，別的不愛，就愛讀書，但儒家那套孝道在他身上可全然體現不出來，也不知道都看到哪里去了，高傲得很，似是自認為是出淤泥而不染的蓮花，也不知道他把誰當做淤泥了。

　　柳無情不喜歡他，不為別的，就為他對王鵬的蔑視，誰愛一個沒有良心的養子。柳娘對柳無情的好，柳無情可都記著，哪怕柳娘有時候拿他們當槍使，也絕不心生不滿，相比較之下，王鵬的動機可要單純得多，卻還是惹王葛不悅。

　　定好的七月二十日到了，柳無情早早地拉著王葛來到城外龍王廟，等候王鵬。

　　柳無情為了不讓王鵬看見自己的樣子，拿黑布蒙臉，又將王葛用麻繩困住。太陽過了正空，慢慢向西山落下，還是沒有見到王鵬的身影。王葛道：“嘿，你的主意落空了，商人向來只重利不重親，又怎么會為了我給你送請柬來？”

　　柳無情道：“你難道心里不失落？”

　　王葛道：“我失落什么？我早就料到會有如今這般結果。”

　　話音剛落，就看見遠處王鵬的身影。柳無情笑道：“看來你不是神機妙算的諸葛軍師。”

　　王葛“哼”了一聲，不去理睬。

　　王鵬由遠及近，走到柳無情身前，見他一臉黑布瞧不清本來面目，問道：“是你綁了王葛？”

　　柳無情道：“是，請柬帶來了嗎？”

　　王鵬從袖口里掏出一張請柬遞給了柳無情道：“你不怕我取消了拍賣？”

　　柳無情道：“現在那么多人都來了洛陽城，等的就是拍賣寶貝，你此時已經騎虎難下了。”

　　王鵬道：“你敢動我的孩子，膽子未免大了點。”

　　柳無情道：“我的膽子向來就不小。”

　　王鵬道：“你說你是一二三？”

　　柳無情道：“是。”

　　王鵬搖頭道：“不是。”

　　柳無情道：“怎么不是？”

　　王鵬道：“他絕不會做出綁架親人的事情。”

　　柳無情還想問王鵬是不是認識一二三，但王鵬沒有理會他，拉著王葛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