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未來

　　“放學后咱們去‘大拇指’坐坐吧？”我從袋子里拿出一個包子塞到嘴里，嘴巴一下子被填滿，“給——吃一個吧。”我把袋子遞給齊樂，然后把嘴巴騰出來留給包子。

　　齊樂顯然也經不起包子的誘惑，“牛肉包子！誰給你買的？”說話間，齊樂已從袋子里拿出一個，她不慌不忙地咬了一小口，包子看起來沒少多少，還是那般大。

　　“我媽讓明哲給我?guī)У摹保炖锏陌舆€沒咽下肚，我又伸手拿起一個，一口塞到嘴里，而齊樂還在慢悠悠地咬第二口。“照你這樣的速度，我吃十個你也吃不完一個……哎，你別只顧著吃，放學后咱仨去‘大拇指’坐坐唄。”

　　“有什么事？”齊樂邊吃邊問。

　　“沒有，咱仨就坐那好好聊聊，畢竟一個寒假沒見，再說你也不是說了嘛，到高三了會很忙，那時候哪還會有時間去喝杯奶茶。”我回答道。

　　“行，不過你請客。”齊樂總算消滅了一個包子。

　　隨著放學鈴聲的響起，一場從教學樓到學校門口的“遷徙”上演了。人群差不多都是在同一時間涌出教室，一出教室就爭先恐后地奔向學校大門，而大門就像一座獨木橋，大多數(shù)人都被卡在了那里，只有那些腿長跑得快的人才能成為第一批度過這座獨木橋的寵兒。

　　“你著急回家嗎?”我在人群中對明哲說。

　　“什么？”明哲似乎沒聽見，周圍實在是很吵。

　　“他說他想請我們去喝奶茶，問你去不去！”齊樂重述我剛才說的話，不過意思好像被她扭曲了。

　　“林雨生請客？當然去啊！”明哲和齊樂他倆笑成一團，我急忙伸手去摸口袋，還好，三杯奶茶的錢還是有的。

　　我們三人心照不宣地朝‘大拇指’走去，這是屬于三個童年玩伴特有的默契。

　　大拇指，大拇指，好久沒來的大拇指。上次來是什么時候？好像是去年的圣誕節(jié)吧。那天我和明哲以為把齊樂弄丟了，很是自責，但殊不知她是被櫥窗里的小熊吸引住了。說起那個白色的小熊，確實是我心中的一個傷痛。我本應該知道齊樂所說的生日禮物就是它，我也本能夠完美地向齊樂展示她對我的信任，但是在這件事情上我卻犯糊涂了，做了一個徹頭徹尾的傻瓜。而明哲，完美地向齊樂邁出了第一步。

　　不知不覺就到了，小店一切未變，跟十年前一模一樣，除了房子略顯破舊。

　　我們剛邁進步子，阿姨的目光就迎了上來，“放學啦？”

　　“是啊，剛放學。”我們對阿姨回以微笑。

　　“你們先去找一位置坐，我去選奶茶。”齊樂說著就跑向吧臺。

　　我和明哲找了一個位置坐下，店里很暖和，同樣也很溫馨。

　　三杯熱氣騰騰，香味撲鼻的奶茶擺在了我們面前。就像很多年前一樣，我們邊喝奶茶邊聊天，直到爸媽打來催促回家的電話才依依不舍地離開。

　　“昨天晚上真是夠嗆的，我從補習班回家，回來的路上差點兒被嚇死。”明哲吸了一大口奶奶茶，表現(xiàn)出一副驚魂未定的樣子。

　　“怎么了？”齊樂眨著眼睛表示很好奇，我張大嘴巴也等待著明哲繼續(xù)說下去。

　　“昨天晚上我遇見了一個鬼!”

　　“什么？！你見到鬼了！”

　　“你們先別激動，聽我說——昨晚我從補習班回來的時候，差不多9點半了吧，我一個人在白楊街上走著。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昨晚的路燈很暗，我根本看不清多遠。我走著走著，突然發(fā)現(xiàn)前邊有一個身影，但很模糊，根本看不清楚身影上方的面容。這個身影也注意到了我，于是他站在原地不動，我很好奇就朝他走去。我一步一步地朝他靠近，越靠近就越能感受到一股寒氣。在距離他幾步的時候，我看見他穿著一身白衣，有一頭亂蓬蓬的長發(fā)，更可怕的是他竟然沒有臉！”明哲頓了頓，低頭喝了口奶茶。

　　“然后呢？”齊樂吵著讓明哲繼續(xù)說下去。

　　“看到他沒臉后，我嚇得魂都飛了，于是我撒腿就逃，一直沒敢回頭看，直接奔到了家里。回家后我把遇到鬼這件事告訴了我媽，我媽聽后，揭露出了鬼的真正身份——”

　　“他是哪來的孤魂野鬼？”

　　“什么啊,他根本不是鬼，而是一個流浪漢，最近總在白楊街晃悠。”

　　“且……”我和齊樂表示很無聊，同時也鄙棄明哲的膽子實在是有點兒小。

　　“你還在上補習班？”齊樂問明哲。

　　“嗯。”明哲輕輕答道。

　　“你上補習班是有什么打算嗎？”齊樂總是這樣，有什么疑問必定要打破沙鍋問到底。

　　我不確定明哲是不是愿意將他的秘密同第三人分享，于是我故意轉移話題，“齊樂你小心點兒啊，說不定什么時候你就會撞見那個可怕的流浪漢。”

　　“我打算提前參加高考，有可能的話將會去美國。”明哲輕易的說出了口，他的秘密不需要別人來維護。

　　“哦……這樣的話你只有一個學期的準備時間，那你可得加油哦！”齊樂為明哲打氣。

　　“一定！”語氣里滿含決心。

　　我突然覺得我很多余，明哲根本沒有避開齊樂的意思，而我卻在傻乎乎地替他掩飾。不過，這不正好是一個暢談未來的機會嗎？

　　“不如咱們都說說各自對未來的規(guī)劃吧。”我提議道。“明哲，你先說。”

　　“我的想法剛才已經說過了，提前參加高考，然后去美國上大學，去那里追逐自由。”明哲的美國夢一樣都沒變。

　　“我呢，也想去外面看看。到時候我就去一個安靜的地方，沒有大人的爭吵，然后專心畫畫。”齊樂的目光同她的畫一樣溫柔。

　　美國，自由；小鎮(zhèn)，安靜。

　　“林雨生，你呢？你想去哪里？”“對啊，說說你的想法唄。”

　　我的想法？我想做一只深海中的小丑魚，暢游大海。但那可能嗎？不可能。

　　“我想留在白楊街。”我把杯子里的最后一口奶茶吸進口里，然后看著面前的這兩雙渴望自由的眼睛，“我哪也不去，就留在這里，等著你們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