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說愛上處女座男生帶給我最大的改變是什么,那么我會說是正能量,喜歡一個人然后拼命努力想要和對方比肩的正能量。不過可笑的是,這種正能量出現的這樣遲。有時候我會想,如果早出現那么幾年,最好是高中,那么也許我會努力考上一間更好的學校,遇見更好的人,甚至更好的愛情。也許就不會遇見處女座的華敘,不會讓自己這幾年過得這么小心翼翼如履薄冰。
朋友跟我說,男人不會討厭一個喜歡自己的女人,這是真理。
我卻不敢茍同,因為我覺得起碼華敘不算喜歡我。喜歡的反面是討厭,他不討厭我同時也談不上喜歡。更多時候我們更像是兩個關系簡單,卻又偶爾因為學校的事情必須要聯絡的同學。
對,只是同學,大概他也從來沒有把我當作他可以信賴的朋友。
在S大考了三天,我和華敘有了短暫的可以相處的三天時間。等待考試的時間我們會在考場樓下的小花園里坐坐,考試結束就各奔東西。他住在親戚家,每天考完試都有專車接送,而我必須要穿過一整個大校園跑去地鐵站。
雖是三月,但是奇怪的是那幾天上海特別熱,刺眼的陽光總讓我昏昏欲睡,此外每天晚上并不充足的睡眠讓我更加疲憊。不過真好,那種感覺總讓我覺得仿若在夢里,于是現在的一切看起來那么美好,連一直遙不可及的華敘好像看起來也觸手可及。
考完試的最后一天上午是面試和體檢,我起了個大早,不知道為什么,大概是知道這樣和他兩個人一起努力的機會以后也不可能出現了,所以前一天晚上我基本徹夜未眠。坐在旅館的窗臺上一直看著外面的夜景,不想做出為賦新詞強說愁的傷感模樣,只是把玩著手上的啤酒罐間或喝上一口。手機上是一點多華敘發來的短信“明早體檢別忘了”,說實話那一刻我很討厭他把我當作傻瓜的感覺,那一句“笨得像豬”讓我昨天一天的考試都顯得狀態不佳。
凌晨的時候我瞇了一小會,依舊提前好久去趕地鐵,到了S大時間還早,我就慢慢穿過空蕩蕩的校園去找面試的地點。可是我忘了,我不僅記性不好,方向感還超級差。我兜了好幾圈可是怎么也找不到美術樓的所在。眼看時間就要到了,可是我不想打電話問華敘,因為他的那一句“笨得像豬”。
陷入愛情的女人大概就是這樣的,一句簡簡單單不經意的話就一直擱在心頭放不下,反復揣測不讓對方覺得自己的愚蠢。可是殊不知,讓自己無端墮入這種單方面的一往情深已經足夠愚蠢,又何必別人來說明。不過也是,若別人不說明,自己恐怕永遠也不愿意承認。
我又兜了幾圈還是沒有發現,剛要決定在路上找個人問問手機就響了,華敘的名字在上面跳動。我猶豫了一會有些挫敗地接了起來:“喂?”
“你人呢?”
“啊,我還沒到呢。”
“還沒到學校?”他問。
“呃,對、對啊。”我閉著眼睛撒了個小謊。
他在那端停頓了一會,我隱約聽到了笑聲,剛疑惑就聽見他說:“你不認識路不會問人嗎?在樓下轉來轉去能找到?”
我驚駭:“你、你怎么知道?!”回頭四下看也沒看到他人。
“轉身往回走。”他指示。
我立刻轉身,四處張望還是沒發現,他又說:“往前走,穿過主干道再往前,看到前面的小路沒有?”我這才意識到他是在給我指路,立馬聽話地往前走。
“你方向感一直都這么差么?”他有些好笑地問。
我覺得挺丟人的,但是還是嘴硬地回,“其實挺好的,就是新地方有點轉向。”
“……哦,是嘛。”
我在美術樓的三層碰見了他,華敘只穿著一件淡藍色的水洗牛仔的襯衣,下面是米色的長褲,手上提著書包看起來有點文質彬彬的。但是重點就在這里,今天我也穿了一件水洗的牛仔襯衣,腿上是一條卷到腳踝的緊身牛仔褲。他上上下下看了我一眼,對我點點頭什么也沒說,一點都不像剛剛電話里那個笑起來的人。
我尷尬地笑笑,慢慢走上去盡量不把目光往他的身上放。旁邊一個看起來三十多歲的考生看到他和我打招呼,再看看我們的穿著非常八卦地輕聲問他:“女朋友?”眼睛還不時在我身上掃來掃去弄得我更加尷尬。
他卻有些嘲諷地撇撇嘴,惜字如金:“同學。”
是嘲諷,我真的沒有看錯。我咬了嘴唇,深吸一口氣去了洗手間。
面試的名單是根據報名的時間排的,我排在中間的位置,華敘排在最后。在我之前的考生一個個出來后,旁邊有人問:“怎么樣?都問了哪些問題?”所有人的回答都差不多“就隨便問問,感覺就那樣。”這個現實的社會啊,現在的我們都是對手,所謂知己知彼百戰不殆誰都不傻。
到我的時候我有些忐忑,因為博士的考試都要提前聯系導師這是慣例,可是我壓根就忘了這件事,于是只好硬著頭皮進去。帶我進去的女老師輕聲問我:“你之前聯系過導師了嗎?”我搖頭。她有些憐憫地把手放在我肩上不無可惜地說:“那估計有些懸,今天報教授的考生挺多的。”走到門口她給我開門然后又拍了拍我的肩,“加油小妹妹。”
呃,作為一個二十五歲的老女人,我被那句“小妹妹”惡心到了……
我這人有個特點,遇到大場面不管先前再緊張,但當真正置身其中的時候我就能很快鎮定下來。于是這一天,我把自己肆意妄為的個性發揮到了極致,有種初出牛犢不怕虎的勁頭,當我一進去看到坐在正中央的教授鼻子旁邊浮著一顆碩大的媒婆痣的時候,我非常不客氣地笑了。然后不出意外,旁邊一個翻檔案,一個翻手機的兩個老師有些不悅地抬了頭,盯我看了一眼然后又各自繼續手中的動作。
我自知自己忘形了,于是趕緊道歉:“抱歉,我只是覺得您看起來一點都不像想象中的那么嚴肅。”我欠身說。
沒想到那個教授也一副很感興趣的樣子:“哦?你之前沒來找過我?”考前考生找導師聯絡感情這也是常事。
“沒有。”我很老實地回答。
教授點點頭,翻看了一下我的檔案問了一些專業問題,我答得還不錯,畢竟西方藝術設計史是我的強項。最后提到中國設計史他又問:“古代的部分你了解多少?”
我心中警鈴大作,我最弱的地方來了,不過我并沒有直接回答,而是繞了個彎子說:“古代的部分我看的最多的就是我導師寫的書,我覺得他老人家的成就已經可以讓我學到很多。”
教授問:“哦?導師是誰?”
我非常驕傲地說了導師的名字,不出我所料面前的教授激動起來,笑著感慨:“確實,你導師在這一領域做的非常出色,業內縱然有很多人也在研究相似的課題,可是達到你老師的成就那是萬萬望塵莫及的。很好,你該好好在你導師那學習。”
我于是也客氣地回:“老師您在西方的部分也是做的很出色的,我導師知道我要來考您的博士還特地為我寫了推薦信。”那話怎么說來著,千穿萬穿馬屁不穿,我已不是不諳世事的小女孩,必要的生存準則我雖不屑用,但是關鍵時刻我還是能夠好好駕馭的。
果然,我剛說完教授就笑了,和我聊了聊他同我導師當初一起做學問的趣事,最后問我:“你英語怎么樣?”
啊,我的又一弱勢。雖是研究西方史,可是英語真的不怎么樣。但是我還是回答:“還不錯,基本的聽說讀寫沒問題。”他滿意地在面前的檔案上寫了什么。
最后他又問:“家庭條件呢?我們是做西方的,所以如果今年我錄用了你,那么進到S大我希望你真的一心一意做學問,而且我們會盡快將你送去美國。”我當時就愣了,腦中沒有思考,只愣愣地回了一句:“哦,還行。”
“那你就簡單地做一個英文的自我介紹吧。”教授又說。
不過那一刻,我突然想起華敘,想到他為什么那么期望考上S大的博士。我張張嘴,最后到底什么也沒說。
從辦公室出來我遠遠就看到華敘站在走廊的盡頭,我虛弱地對他笑了一下,他卻瞇著眼睛完全沒有反映。我的笑容就這么僵在臉上,覺得自己真是自討沒趣。
經過他身邊的時候,我想了想還是交代了一句:“我先走了。”
他淡淡地說:“不是還要體檢嗎?”
呃,我忘了。我只好又說:“那、那我先去校醫室了。”
他又瞇著眼睛想了一會,然后說:“等等,我和你一起去,應該還有很久才會排到我。”他說完抬腳去走,我只好跟上去。
“面試怎么樣?”走廊里空空的,他的聲音也有回聲。
“就那樣……”我有些失落的答。
他回頭若有所思地看了我一眼,又往前走,我卻停在原地。過了一會我對著他的背影叫了一聲:“哎!”
華敘已經先我多下了幾層樓梯,聽到我叫他有些疑惑地回頭,那表情大概是問我有什么事。
我有些欲言又止,搭在扶手上的手指伸開又彎曲,過了一會我聽見自己問:“你、你為什么考S大?”
“?”他沒說話還是看著我,好像搞不懂我為何這么問。
“是、是為了……出國么?”
“你是不是、是不是要去美國找你女朋友啊?”
我知道我沒有資格這么問,但是這一刻,當我知道S大這個專業的博士基本都在美國念完課程的時候,我就不由自主地這樣想。也許,是我想錯了,雖然我寧愿自己想錯了。但是全系大概沒人不知道華敘的女友在大三那一年去了美國繼續本科和研究生的課程,不知道他們有沒有分手,但是后來他再也沒交過女朋友。
華敘看了我良久,久到我在心里閃過N個可能,久到我的自尊慢慢回籠讓我這個自作多情的傻瓜想要開一個玩笑把這個話題帶過去。正當我搜腸刮肚地想笑話的時候,他說話了,表情冷漠。
“今年不一定能考上。”
他沒有否認,沒有。
于是我的心,連同我好不容易回籠的自尊都開始慢慢隨著他下去的步子,沉沉地往深淵掉去。
鄒小雨,原來,你真的是一個自作多情的傻瓜,一直是,一直。
我慢慢走下去,轉過樓梯拐角不讓他看到我難過的樣子。樓梯間的空間比較狹小,我的淡藍色袖口拂過他的袖口,輕輕地一點痕跡都沒有,就如同我在他生命中的六年那樣了無痕跡。
“你準備一個英文的自我介紹吧。”擦過他袖口下樓的時候,我低頭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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