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畫室呈長方形,西墻和外花園邊上的運動室只有一墻之隔;北墻后面就是梳妝室;東墻緊挨著衛浴室,是一間近二十平方不大、但也不小的房間。四周的墻壁上貼著白底緹花的絲綢墻紙,不設護墻板。上空的天花板呈砌上明造的木架結構,中間吊著一盞金底紅紋的圓形羊皮紙大燈,燈下垂吊著兩色的流蘇。
北墻前有一張氣派地鋪著明黃色提竹葉紋錦緞軟墊的紅酸枝太師椅,和一張有兩米長、一米多寬的三彎腿透雕竹節枝紋束腰紅酸枝的書案。案上的文房用具一字排開,主要以黑褐色雞翅木和瓷器質地的用具為主。
以雞翅木質地的文房用具都是成套浮雕和透雕的竹葉、竹枝紋的款式,并排放在案上,有:文昌筆掛下,吊著一排從小毫到大毫的湖筆;帶著大小三個抽屜的文具木承盒;承盒上放著一段竹節形狀的印章架和陰刻竹葉紋的木柄裁刀;硯匣里放著一枚已經用了多年的浮雕節上竹葉圖的端硯;復雜的竹枝環宇紋水盂架;陰刻著竹苞平安細紋的束腰竹節型詩筒;一把同樣有幾簇竹葉問陰刻的厚重長條形鎮紙;陰刻竹枝的長拱形擱臂。書案上最右邊還放著一只和拔步床的書桌上差不多式樣的三屜疊式文具盒,只是這里的上下三屜一樣大小而已。
以瓷器為主的文房用具上面都是白瓷繪水墨竹紋的,有:五峰筆擱;束腰筆筒;印章架上放著一枚青石印章;旁邊還有圓形印盒;缽盂型筆洗;放著墨錠的竹節型墨床;圓肚形水盂里面,擱著一把長柄小瓷勺;一只蟾型硯滴;竹葉型的筆掭。
在詩嵐看來,書案上擺設不錯,但是還缺少了一塊鋪在書案上的羊毛氈。她在歐洲常用來寫字的那塊毛氈已經舊了,所以沒帶回來。而自告奮勇幫她整理房間的Alex,能幫她把書案及文房用具規整成這樣,已經不錯了??磥硭迷贆z查一遍各個房間,仔細記錄下,各種室內還缺少什么用品,爭取在周末前購置齊全了。
書案右手邊,在地上放著一只白釉水墨竹林的卷缸,里面擱著幾卷卷起的立軸,多是趙丹箐曾經的親筆作品。左手邊一盞插在落地檠里的繪墨竹紋的白熾薄胎瓷吊燈,作為書案的照明。落地檠后面,靠在東墻前,頂著兩邊橫墻擺放著一排,三米寬的黑酸枝質地的多寶格書架櫥。
書櫥以三個柜子連成一排,有三米寬。里面放了這么多單本書籍、書箱、文具匣等等,空置的地方還是不少的。倒是上面的多寶格里已經放滿了各種站立在印章架上的奇石印章、文房雜件。多寶格里三盆小型長圓形紫砂盆栽種的文竹。
書櫥最下面一排,三只一米見寬的大抽屜,抽屜里放的都是宣紙。這是詩嵐委托另一位設計師張先生先到文具店買了一刀涂鴉用的元書紙和一刀普通的四尺紅星檀皮稻草生宣,作為平時練字所用。再到“朵云軒”幫她購買了一刀四尺紅星棉連和一刀凈皮四尺豆腐箋料,用來書寫自己的收藏作品。這兩刀貴是貴了點兒,但是這三年內肯定用不完。
這個書畫室其實應該稱作為書法室,因為里面沒有任何作畫的用具,誰讓沈詩嵐不會任何東、西方繪畫技藝呢。又或者這里可被稱為小書房,因為目前櫥里放置了趙丹箐傳給詩嵐,大部分裝在樟木箱里的單本藏書,還有成套配置著書箱的線裝書籍、手札和放在書匣里的各種字帖、畫帖。
那個樟木箱原本是趙丹箐的寡母以前使用的衣箱。樟木箱能保護衣服、皮草,還有紙張、書籍不被蛀蟲損壞。所以趙父留下來的藏書都被趙丹箐撳入了原本存放皮草的箱子。除此之外還有一個樟木箱里放著各種大小的文具箱、書匣,很多是成套的木盒子。盒子四周都是銅葉包角的老榆木材質;鑲著云紋拍子可上鎖;盒面上陰刻著梅、蘭、竹、菊主題的。盒子里存放著筆、墨、印、章等,文房雜件的收藏。這些雜件是帶著外面的木盒,一起從趙丹箐父親傳到詩嵐的手上的。
趙丹箐父女還留下來的很多竹制文房用器,如各種雕刻的筆筒、硯臺盒、筆洗架、印章架等等,幾乎成套的雜件,也被詩嵐指定放到了書櫥里。竹制用器和黃花梨、紫檀、楠木文房用器不同,以前說起來不算名貴的古董,所以趙丹箐留保留下來了幾乎家里所有的竹器。而那些名貴的木器,以前基本都是放在老宅的,幾乎都被列入了捐贈名單里,她能保留下來的不多。
在書櫥右邊北墻根下的地板上擱著一只陰刻五子登圖案的老式樟木箱,就是以前一直保藏那些藏書的箱子。里面的書現在已經全部放到書櫥里了,空置的箱子里堆積著兩只老舊的榆木文具提盒,一只是兩撞;另一只是三撞的,據說是趙丹箐的父親曾經的日常用具。樟木箱里還擱置著幾只空置的榆木盒子,詩嵐還沒想好怎么用它們,所以就先擱置在這個樟木箱里。另一只樟木箱和這個是一對的,依舊還放在詩嵐在父母家的臥室里。
書畫室西墻上,正中間嵌有六角形的拱窗,窗內鑲著花格玻璃。透過玻璃可以透視旁邊的運動室,用拱窗前掛著的半面竹卷簾,也可以遮住從運動室那邊窺視這邊的目光。卷簾下放著一張帶抽屜三彎腿式的高腳翹頭聯柜,柜子的兩頭還靠墻放著兩張三開光的圓凳。柜上中央擺著一只青花松竹鶴紋的壽獅熏香爐,下面陰刻竹枝的柜門里,盛放著香具木承盒、茶器木承盒,當然也少不得還擱置著兩套茶具。
六角拱窗兩邊的墻上,各掛著一幅立軸。左邊掛的立軸上畫著的是《早冬江梅圖》,幾枝蒼勁的墨枝,點點紅梅傲立枝頭上,梅枝后面用淡墨鋪陳著隱隱的長江水,有點兒孤寂,但又有說不出的大氣。立軸上端一首杜甫的《江梅》小詩,用柳體行書撰寫著。這幅字畫是詩嵐和趙丹箐祖孫倆的和合之作。趙丹箐喜歡畫梅,在她認為孫女練行書有小成之后,她開始允許詩嵐,時不時在她的水墨畫上題詞。這幅《江梅》是她們祖孫倆都比較滿意的作品。
另一邊墻上掛著的那幅立軸,是沈詩嵐自己以行書臨摹趙孟頫的《七絕詩冊》。是她在英國大學畢業后完成的,也是她自己在出國后的作品中比較滿意的一幅。書案后面的北墻上,還掛著一幅狂草書法作品,是趙丹箐在上個世紀八十年代,仿懷素早期的風格,以李白的《贈懷素草書歌》為內容,所書寫的手卷。
趙丹箐去世前,整理自己的手稿,留下了她認為有紀念意義的作品傳給了詩嵐。書法上,她本人最喜歡的草體就是懷素體,而且還是懷素早期的風格。她認為那時的懷素,有王羲之那種恬淡的華麗,但是又加入了,自己特有的圓融中帶著超然靈魂的婀娜姿態。詩嵐也喜歡這種風格,可是她自認草書實在是不行,最多也就能寫出讓她自己滿意的行書。
她從小臨衛夫人的小楷帖,取其肉;臨柳公權的大楷帖,取其骨。所以她的正楷中規中矩,雖圓融婉轉,但卻沒有一點兒嫵媚的味道。所以平心而論,她自己一點兒都不喜歡自己的正楷。
十歲以后,她奶奶開始讓她行筆,臨摹王羲之的行書和歐陽詢的碑帖大毫。一直到進中學后,她喜歡上了趙體。利用在少年宮書法班的機會,在那兒開始偷偷自學,臨摹趙孟頫的大楷帖和行書帖。之所以偷偷地學,是因為她奶奶非常不喜歡趙孟頫這個本家老祖宗。以至于,不止趙孟頫的字、畫,包括他夫人管道升和兒子趙雍的字、畫作品,都被趙丹箐排斥在外。
詩嵐自以為聰明,偷偷地學趙體。殊不知,沒過多久,奶奶就從她平時練字的時候,發現了,她筆下漸漸已有明顯的趙體風格了,所以等待她的就是一頓大訓斥。此后,一直到出國,她都沒再碰觸趙孟頫的字帖。倒是出國以后,她在留學時期養成了用臨帖來集中精神和平息自己情緒的方式,所以趙體自那時起,又堂而皇之地出現在了她的字里行間?,F在,她平時練字的作品基本也就只有趙孟頫的行書了。
正如奶奶趙丹箐當初對她說的那樣:“等我閉眼之后,你再練趙體,我就不管了,眼不見為凈嘛……。”
重拾趙體后四、五年的時間,詩嵐對自己的趙體行書很有心得了。加上從小臨摹衛體和柳體的楷書、王體的行書,使得她的趙體有骨有肉,雖還不及趙孟頫的嫵媚,卻比起她幼年時的正楷圓潤、優美的多了。書畫室里的三幅字、畫都是詩嵐自己比較喜歡的作品,所以她挑出來重新裝裱之后,掛在了墻上。
書畫室和旁邊的運動室一樣,用落地飛罩隔開外面矩形的封閉式陽臺。陽臺外沿的落地窗前掛著竹制百葉簾,詩嵐終于看清了這里的百葉簾上繪制的畫了,是魯宗貴的《夏卉駢芳圖》。
陽臺中間擺著一張矩形的黑酸枝木榻,矮榻中間一張同樣是黑酸枝質地的矮腳棋桌,桌上還蓋了相配的木制桌蓋,可以當小茶幾使用。棋桌兩邊各放著一張厚厚的明黃色提墨竹紋的圓形錦緞軟墊和長筒形的靠墊。陽臺左手的邊墻上掛著另一幅,仿關仝的絹色水墨畫《關山行旅圖》。
畫下擺著一張黑酸枝的二聯柜,柜上擱著青釉瓷熏香爐。櫥里面放著烹茶用的竹木茶爐,兩個圓木盒子盛放的云子和一只放著香具的木承盒。詩嵐看著木承盒搖了搖頭,她是因為喜歡品香,所以委托Alex買香爐。他倒好,幾乎每間房里都放著熏香爐和香具,會不會太多啊?
陽臺另一頭有一扇掛著竹卷簾的子母玻璃門,墻角還擱著比人矮一點的冷熱飲水器,當然也用褐色木包裹了起來。推開玻璃門,那邊就是運動室的陽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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