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新居·東廂（3）

　　臥室里的這張拔步床緊靠著室內(nèi)里墻擺放，四周用一扇扇嵌著透明玻璃的落地鏤花隔扇窗，圍成了一間小房子。上面壓著鏤花格子的頂蓋，只是木格子間距比較大，而且木格中鑲嵌了透明玻璃，封閉上空。床外和床內(nèi)，用兩面月洞門式的落地雕鏤花罩，分成里外兩進(jìn)。“小房子”兩側(cè)都留有一條窄道，方便人進(jìn)入打掃兩邊的鏤花長窗。窄道到底，倚墻各擺著一張高腳花幾，兩邊花幾上目前擺著一對民初的紅彩花瓶，里面插著幾支應(yīng)景的梅花。

　　這張拔步床雖也是黑酸枝質(zhì)地的，但一看就是新做的。而且是按照現(xiàn)代人的需求，床內(nèi)很寬敞，遠(yuǎn)遠(yuǎn)超過了古人所說的“八步”床的尺寸。靠著碧紗櫥背面那頭為床頭，兩米長、寬的雙人床位上放著厚厚的席夢思床墊。床墊上鋪著適用于冬天的蠶絲被子和褥子，床頭都擺著長圓形的靠枕和四只正正方方的大睡枕，床上還橫鋪著幾乎拖到床前長踏幾上的床罩。這床上被子套、褥子套、枕套和床罩款式、面料相同，都是以緗色團(tuán)花紋的桑波緞配套而成的。

　　緊挨著大床兩頭，在里側(cè)那面月洞門式的花罩格板后，各有一張床頭柜。床頭柜上各放著一盞紅木屏風(fēng)式圓框燈架，屏風(fēng)上沿銜吊著，手繪紅梅紋薄胎瓷燈罩的床頭臺燈，隱沒在花罩鏤花隔板之后。月洞門花罩內(nèi)側(cè)還垂掛著，現(xiàn)已挽在了花罩兩邊的緗色紗簾。床下踏幾遮住了拔步床下，正中間的并排兩張抽屜。拉出抽屜，是折疊起壓在真空塑料袋里的五、六床春夏秋冬，四季用的褥子，被子。

　　原來翻起床板，床下分成“工”字形，左右整條五十公分寬的窄長空格作為儲藏格；中間橫著一塊長條格板，分成前后兩部分。后面成整個一米乘一米的方形儲物格；前面一樣一米乘一米的空間，只是分成了左右兩個抽屜式的格子，放著被褥等。古代的時候可沒有床頭柜，倒是有炕幾、炕櫥之類的家具，放在床內(nèi)，所以這個拔步床內(nèi)造完全屬于改良版吧？

　　拔步床踏幾前木板地面上鋪著一張矩形的牙色底鑲茶紅卷草花紋的地毯，一直展延到落地花罩外的小間門口。外面小間左邊緊靠鏤花長窗壁前，是一米見寬的四門兩斗頂箱柜，柜子左右頂著里外兩面梅花浮雕月洞門的左側(cè)花罩。上面的頂箱里放著三套分別為：海棠紅色、黛色、雪青色的被褥、枕頭的緞面套，和同樣這三色的三套輕紗簾，原來被、褥、枕套和紗簾的顏色是相配的。拉開頂箱下面的柜門，中間左右并排著上下四張木抽屜，抽屜上下都有一塊格板，放著是幾套睡衣、睡袍。柜子最下面是上下兩張大抽屜，目前空置著。

　　正對著頂箱柜對面，小間的右側(cè)放著一張，上面三屜拼排，下邊左右兩側(cè)帶單門窄柜的書寫桌。桌面上靠床的一邊，放著一只黑酸枝三層抽屜的小盒箱，是清末的老物件，也是詩嵐淘來的。這個盒箱說起來應(yīng)該是做書房的文具箱用，現(xiàn)在放著這兒，下面的較高的抽屜內(nèi)也的確是用來放紙筆的，不過上面兩層薄一點的抽屜，也可以當(dāng)做臨時首飾盒用。桌面左側(cè)放著一盞雞翅紅木銜吊著，腰鼓形描青花山水圖案的磨砂薄瓷白熾寫字臺燈。桌下的空當(dāng)里還擱著一張包裹著錦緞軟墊的春凳。

　　拔步床外側(cè)一樣的月洞式落地鏤花罩門內(nèi)，也掛著相同的緗色紗簾。花罩門的門檻外面還鋪著一塊茶紅色團(tuán)花紋的橢圓形地毯。

　　詩嵐在她自己的臥室里轉(zhuǎn)了一圈，沿著拔步床前的走道往里，穿過走道里端的那扇沒門扉的門框，橫跨在前的又是一條近兩米進(jìn)深的寬長內(nèi)廊走道。走道兩邊的墻上也都貼著牙色緹花的緞面墻紙。門框的對面靠著墻，并排擺著兩座五十公分寬、一米八高的香紅木立式斗柜。

　　兩座斗柜都是從上到下共十五張，嵌有蝙蝠紋銅铞拉環(huán)的抽屜，共總有30斗。斗柜的抽屜里放著各種衣服的配件，有皮帶、絲巾、手套、手巾......等等。一面白貓撲蝶的臺式繡屏穩(wěn)坐在兩座斗柜的柜頂上面。

　　沿著門框右手邊墻上鑲著的一面落地三折試衣鏡，再往里走。沒幾步就到了右側(cè)盡頭，里面整面墻上砌上了墻紙，形成了一幅虞沅的《玉堂富貴圖》。走近仔細(xì)一看。原來這面墻其實暗嵌兩扇門板，只是色彩熱鬧的《玉堂富貴》擾亂了人的視線。特別是畫中上半段那尾華麗的孔雀尾羽，中間的兩個尾羽“眼睛”，嵌著小小的圓凹形拉扣，不仔細(xì)看，根本發(fā)現(xiàn)不了。

　　拉開板門，里面露出了浮雕秋菊繞枝圖的黑酸枝頂箱柜。特別的是，上下柜門上都加了一把設(shè)有密碼的銅鎖。打開上面頂箱的柜門，里面有兩層格板。而下面的柜子里，先是一層格板；再是兩層并排的四斗抽屜；再下面，左側(cè)放著的長方形的密碼保險箱；右側(cè)四層小抽屜。保險箱是詩嵐要求的，只是她想到保險箱會放在這里，不過放在這兒，倒也讓人意想不到，不是嗎！

　　關(guān)好了柜門，轉(zhuǎn)身沿著走道往另一頭走去。30斗的斗柜左邊，又是一扇無門扉的門框，門框再過去的墻壁上掛著兩幅立軸畫，畫上裝著小射燈。一幅是陳崇光的《柳下曉妝圖》；另一幅是改琦的《宮娥梳髻圖》，都是民·國時期的仿品。跨進(jìn)門框，很顯然這兒是梳妝室。

　　梳妝室不到十平方，呈矩形橫在走道邊。正對門框的橫墻前擺著一張較窄的鏤菊紋的衣架；左手邊縱向設(shè)著衛(wèi)浴的隔扇門。門框右側(cè)，靠外面走廊的那面墻前，倚著門框先是一張三彎腿式的黑酸枝花幾，花幾上黃彩深瓷盆，里面種著水仙花。花幾里面靠墻，一張三彎腿鑲著鵝蛋鏡，桌上四屜、桌下五屜的九屜紅木梳妝桌，詩嵐放在樓上客居房里的香水、化妝品都已都挪了過來，規(guī)整在了梳妝桌里。桌前還有一張和拔步床里一樣春凳。

　　鵝蛋鏡兩邊的墻上各掛著鑲有小圓鏡框的國畫，一幅是仿王冼的《繡櫳曉鏡圖》；另一幅是仿蘇漢成的《妝靚仕女圖》。都是絹本團(tuán)扇面的尺寸，是民·國時期，姑蘇城閶門里有才華的“小姐們”的仿品。

　　奶奶趙丹箐年輕時，收集過很多閶門里“才女”們的各種繪畫作品，作為繡樣。特別是扇面的人物和花鳥的畫品，很多都還保存到現(xiàn)在。雖說當(dāng)時這些作品的作者們都不是什么被公認(rèn)有名氣的“畫家”，但是現(xiàn)在來看，這些作品還是很有一番鑒賞價值的。

　　圍著梳妝桌的里側(cè)靠墻和后面的橫墻前，一圈圓角柜，柜門上全部有浮雕繞枝秋菊的圖案。柜內(nèi)上下都有大格層，中間都有三層寬格抽屜。目前這些圓角柜里放著一個個木制的、銀制的、景泰藍(lán)質(zhì)地的首飾盒里。首飾盒里盛放的是詩嵐在歐洲這些年，平時用來搭配衣服用的手表、流行首飾和頭飾。梳妝室的櫥柜里還有很多空間，等著主人加添至滿。

　　櫥柜里擺放的原本應(yīng)該都被夾雜在海運行李箱里的飾品及首飾盒，看來是Alex整理了出來的。詩嵐一只只揭蓋看了看，突然笑了起來。這些都是Alex好心整理的，但他卻不知道，有幾只首飾盒要比里面裝的首飾價值昂貴多了。這幾只首飾盒都是老貨、真貨，不是黃梨花木的，就是紫檀的，甚至有一只是清朝留下來的金絲楠木小圓盒。看來她自己還是要重新整理一遍兒，這幾只珍貴的首飾盒，還是要放到保險箱的櫥里，盛放那里擺放的，真正貴重的珠寶首飾，一起鎖起來。

　　詩嵐關(guān)上了柜門，轉(zhuǎn)身往衛(wèi)浴走去。推開鑲著磨砂玻璃的衛(wèi)浴隔扇門，就見衛(wèi)浴室的墻上里都砌了白色的瓷磚，地上鋪陳的是青灰的防滑地磚。上空平頂刷白，兩排長條磨砂玻璃的日光吸頂燈，相對于臥室的天花板，相對簡單得很。

　　衛(wèi)浴進(jìn)門左手邊的縱墻上掛著扇形鏡框，框內(nèi)是一幅民仿李育《出浴圖》的水墨折扇扇面。墻下并排橫放著坐便器和坐浴器。旁邊一面磨砂花格板橫隔在中間，花格板遮住了設(shè)于后面，落座在衛(wèi)浴室東墻左側(cè)寬型高窗下的圓形浴缸。

　　衛(wèi)浴隔扇門右邊的橫墻前，擺著一張香紅木的翹頭三聯(lián)柜，柜上等距擺著兩只黃彩釉瓷的臉盆。墻上一面橢圓形的鏡子，兩邊還吊掛著香紅木的窄門壁櫥。洗臉臺邊上，靠南邊墻還縱向放著一座二、三平方的木制桑拿房。桑拿房邊上的東南墻角里，用玻璃門隔出了淋浴室。

　　沿著淋浴室邊上的東墻上是一扇窄型高窗，窗邊左側(cè)的墻上豎掛著一幅，也鑲著鏡框的畫品，是仿康濤的《華清出浴圖》。不過因為作者是曾經(jīng)的閶門女子，這件仿品多多少少比原作更多了些妖艷的脂粉氣。從窗下橫放至畫下，有一張平頭長條聯(lián)柜，長條柜一頭對著淋浴室；另一頭對大浴缸。上面擺著一只白瓷鏤花熏香精油的瓷爐，旁邊還各有兩只鏤花木承盒，里面放著的玉蘭花的干花瓣。

　　在衛(wèi)浴參觀了一圈，再回到外面的走道。詩嵐抬頭看看天花，這兒和臥室一樣都是平棋方格的天花，平頂下吊掛著杏色的宮燈。正對梳妝室墻面，從通向臥室的門框左起，一排長長的組合櫥橫在走道的右邊墻前。組合櫥上面安三對對開的柜門，下面全是以上下并列的一組組大抽屜的形式。組合櫥里放著都是平時詩嵐家裝穿用的休閑衣服，從T恤到牛仔褲，很齊全。組合櫥頂上還掛著幾盞射燈，作為櫥前照明。

　　沿著走道往里，盡頭處又橫著一道南北走向的走道。倚著梳妝室外墻左轉(zhuǎn)，前面走道朝南的墻上嵌有一扇柚色實木門。門前靠墻放著一張帶緞面軟墊的紅木藤紋式繡墩。走道內(nèi)側(cè)，從門邊的立柱，一直到走道右側(cè)組合櫥盡頭前的立柱之間，橫架起一面頂天立地的六扇式碧紗櫥。

　　推開碧紗櫥，跨過木門檻，里面就是衣帽間了。衣帽間里的組合衣櫥，分成并排兩進(jìn)，都是以近四米進(jìn)深“∩”形的步入式格局。衣帽室左邊那一進(jìn)，吊掛放著的都是春、夏季的套裝裙褲、連衣裙、以及禮服；右面那進(jìn)都是秋、冬季的厚實衣服。

　　兩進(jìn)中間都擺著緞面軟墊的紅木藤紋式繡墩，還有一張寬寬的鋪著緞面軟墊的紅木三彎腿長凳，倚在碧紗櫥門邊上。衣帽間里側(cè)還有一間成“L”形的斗室，長墻那邊就是臥室拔步床內(nèi)墻的背面，有三米的長；北面兩米寬的短墻和鞋室就一墻之隔。這兩面墻上都鑲著和鞋室里相似的斗格壁櫥，大大小小一共有125個斗格，每個斗格和鞋室里的斗格一樣，都內(nèi)嵌透明樹脂玻璃的格門。

　　這些斗格里主要放著詩嵐私人的，各種大小的包包和禮帽。而“L”形的斗室西墻上嵌有一面木門，門內(nèi)是大樓東南側(cè)的機(jī)房。木門前現(xiàn)在還對堆積著貼了封條，鐵皮質(zhì)地的幾只托運箱。因為貼了“親自卸封”的字樣，所以Alex把它們堆在這邊，等著詩嵐自己整理。

　　開從衣帽間走出來，原本詩嵐以為她的新居參觀完了，站在走道，無意間轉(zhuǎn)頭回望，突然發(fā)現(xiàn)，走道盡頭那扇實木門，這是通向哪兒的？

　　推開門，往里一瞅，噢！原來是書畫室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