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慢悠悠地又回到東廂的天井,右側是一面三開間的封頂宅墻。正中明間是一扇色彩明艷的獨立柱擔梁式垂花門,兩邊的院墻上鑲著矮了半截的窄檐歇山頂。院墻的墻壁前各有窄窄的花壇,花壇里種了一排銀葉福祿桐。推開紅漆彩畫的垂花門,里面就是沈詩嵐的閨房了。
Alex拉著門環,推開垂花門,先是一條窄長玄關道。兩人跨過門檻,只見玄關的地面上鋪著深底描金線的龍鳳圖拼花瓷磚。玄關的左手邊是一面彩畫落地罩,上面在墻樑下鑲有一排嵌著蘭花彩畫瓷板的橫披;落罩兩邊的隔扇上也鑲著同樣的彩畫瓷板;在中間,絳紫色繡金線紋的絲絨門簾,被掀掛在落罩兩邊。
玄關道右手邊的墻上,貼著牙色緹花的緞面墻紙,上面鑲框橫掛著楊晉的《豪家佚樂圖》其中一段,夏日人物景致的彩色工筆畫。畫框下一張翹頭墻邊柜做為鞋柜,倚墻而放。鞋柜上面還擱著一只鏤花木承盒作為裝飾。應該是用來盛放一些如鑰匙之類的小雜物的。Alex從柜里拿出拖鞋兩人換上,往里走。
玄關道盡頭有一扇漆褐的小木門,里面就是鞋室。
推直了鞋室門,從門對面室內的東南墻頭開始,往右三米多的墻面上,從上到下三米高,鑲著十縱十橫斗格的壁櫥。鞋室門的右側橫著一面窄墻,墻上嵌著一面比人高試衣鏡。沿著窄墻再右轉,左邊是一面同樣的三米寬的西墻,上下也是三米高、十縱十橫的斗格壁櫥。這兩百個斗格里都是按顏色和季節,放著各種式樣的鞋子。不過,還有四分之一的斗格是空著的,沒擺滿。正對西墻的東墻上嵌著兩米寬、三米高,五縱六橫的斗格壁櫥,這邊的斗格里放的都是,用塑料的彈簧撐架撐直了的長靴。這三面墻上的每個斗格都鑲著透明的樹脂玻璃板,作為格門。
鞋室東西墻壁櫥之間,一米多見寬的走道中央還放著一張鑲有墨綠色絲絨布的小方凳。再往里走,到底的北墻上,還鑲著上下四層一米半見寬的格板,板格上放著幾只,目前空空如也的大木盒,等著擱置雜物。格板下靠墻,放著各種大小的行李箱。靠西北角有一扇窄門,門里是19樓的東北側機房。
回到玄關,走過落地罩,進入內堂。先入眼簾的是正對著落地罩,端坐著一米半開間,寬寬高高的須彌座束腰亮架的格斗櫥。斗櫥上邊,左右各有小柜門,夾著中間的亮格;其下八個斗柜呈上下兩排;下面,在須彌底座上,兩邊各安有兩扇柜門,中間三層抽屜。這么復雜的浮雕嵌花組合斗櫥,倒是可以放很多雜物,利用價值挺高的。斗櫥兩邊各有一張高腳花幾,花幾上一對白底釉上彩的六角花盆,里面各種著幾支紅紫交加的福祿花。
沿著斗櫥兩邊的空道往進入內堂,詩嵐才看見落地罩兩邊的隔扇背面,還鑲著三岔角的博古架,博古架下面有儲物的斜對開的門柜。內堂地面是胡桃木色的地板鋪地,上空呈斜坡藻井頂,正中央垂掛著五盞花型的的薄胎瓷吊燈,上面手繪著綠葉粉紫的蘭花。
最里面的正墻上有兩扇窄型高窗,高窗前兩層窗簾垂地,內側掛白紗;外側掛著和門簾相同的絲絨窗簾。高窗中間的墻面上掛著一幅惲冰的《蒲塘秋艷圖》。
惲冰是詩嵐比較喜歡的一位女畫家,她自己就收藏了好幾副惲冰的花卉小件。這幅《蒲塘秋艷》雖然不是惲冰的真跡,但也是當下一位旅居歐洲,頗有名望的國畫家的仿品。而且還是特意著筆之后,作為送給詩嵐的訂婚禮物。雖然她的訂婚結局讓她難堪,但是詩嵐也不得不承認,和Vincent的關系也給她帶來了很多好處,特別是看得見的物質上的好處。
正墻下面胡桃木色的護墻板前一張翹頭長案。案面正中,擺著景泰藍掐絲的座鐘;左邊一只帶銅底座的,矩形束腰鏤八卦透紋的香薰銅爐;右邊一個雞翅木的矩形三屜木承盒,上面還擱著一只小小的陰刻蘭支紫檀香盒。這三樣擺件,都是真貨,香薰爐和木承盒都是清末的老物件;香盒更是明末清初的真紫檀作品。都是詩嵐在歐洲拍賣行里淘來的,這次一起隨行李打包運了回來。
長案前一張嵌著大理石云板的羅漢床,羅漢床上鋪著紅底金線祿字紋的錦緞軟墊,中間一張黃花梨木的炕幾。羅漢床正對面的圓角立櫥,和進門的須彌座的斗櫥背對背的緊挨著。從櫥頂上加添著的藤網的暗格,詩嵐就明白立櫥一定有LED的電視機了。羅漢床兩邊各有兩張帶小茶幾的圈椅。
Alex指著內堂家具說,這些都是越南黃花梨的質地。因為真正海南黃花梨的新家具根本沒有了,所以越南的黃花梨家具現在在市面上已經算是最昂貴的紅木家具之一了。而且因為幾乎沒有了真正的海南黃花梨,所以越南的黃花梨升值空間應該相當高。
從高窗兩邊的墻上,縱向伸展開來四扇花格長窗,作為屏風固定在圈椅背后,也隔斷了后面走道的視線。內堂左右兩邊的走道,筆直到底的墻上都鑲有壁櫥。不同的是左側走道盡頭的壁櫥,成上中下三段,每段兩扇柜門,頂端墻內嵌著木格子燈箱。
旁邊正對著花格屏風,有一扇實木門,門邊還設了三扇檻窗作為墻面裝飾,門內是內堂的方便之所。而右邊走道到底的墻上,頂端也有一樣的木格子燈箱,只是最下面的墻面內嵌冷熱飲水器,上面兩排小柜門。內堂右側的花格長窗,同樣遮住了通往臥室的六扇碧紗櫥。
推開碧紗櫥門,進入同樣鋪著胡桃木色地板的臥室,先入眼簾的是一間斗室玄關。玄關左邊墻上有窗,寬型高窗占據了整個墻面。高窗四周牙色緹花緞面墻紙置頂落地;窗前掛著綰色錦緞窗簾。玄關刷白的平頂上,垂吊著一盞筆筒型繪描紅梅的薄瓷燈。
一張四尺多高、二尺半左右開間,紅酸枝木的圓角柜,放在玄關的南面,正對著碧紗櫥門。柜子的式樣普通,上面拼排兩張小抽屜;下面兩扇對開的柜門;在下面上下兩張大抽屜。比較別致的是,櫥門和抽屜橫面上都陰刻著梅花纏枝的花紋。柜臺上面,正中間擺著一只長圓形的天青釉花瓶,插著幾支剛剛上市的紅紅綠綠各色臘梅花,煞是漂亮。柜子還后面豎著一面高至上空橫墻樑,香紅木質地的冰裂紋欞格漏窗,漏窗一頭頂著右側花罩;左邊頂著窗邊白墻,以此隔斷了玄關與后面的空間。
越過右手邊的花罩,進入臥室。右手邊挨著碧紗櫥內側,擺著透雕鏤花二端出挑的黑酸枝衣架。花罩前一條寬寬的走道筆直地橫躺著,從進門碧紗櫥背面起,一直到臥室右邊墻下一扇嵌帶落掛楣子,卻不設門扉的門框前。臥室整體成長方形,開間不算太寬,但很進深。
臥室天花板呈平棋方格型,鑲著一塊塊勾金線的彩色團花方格。臥室的三面墻上都是和外面內堂一樣,牙色緹花緞面墻紙下胡桃木色的護墻板。詩嵐臉朝玄關那面,站在走道正中央,抬頭上望。一盞日光吊燈從上面的平棋方格中直垂而下,這盞燈挺新穎的。五朵梅花形薄胎白瓷燈罩圍成一圈,中間一朵更大的梅花形白瓷燈罩,單個凸出在中間。所有的燈罩上都上了老支釉彩紅梅。
轉眼望向前面的進門口,原來那面玄關進來的花罩門是花瓶形的,而且不是一面,是并排兩面成一對,橫嵌在走道那邊墻樑下。兩扇花罩門之間的落地鏤花欞格前,放著一張矩形束腰黑酸枝香幾,幾上擺著一盞仿鎏金竹節香薰爐。走進玄關隔斷后面的斗室,這兒正墻上的高窗和玄關內的相比,屬于窄型的,上面掛著同樣的緞面窗簾。不過這兒的斗室的面積卻要那邊小玄關的面積來的大。
斗室的東墻被靠左側的窄型高窗占據了一半的面積。右側就是臥室玄關的背面,上空橫著的冰裂紋欞格透窗,下面近五尺高的紅酸枝圓角立柜,一邊頂著東墻;另一邊緊靠花罩,橫放在漏窗前。這邊的圓角柜兩邊各設了上下兩扇陰刻梅枝的對開窄門,窄門里以格板分成幾層,目前擱放香具木承盒、提盒、一套茶具、雜志,等等。柜子中間上下五層格板,呈了書架,目前擺放著隨詩嵐的托運行李帶回來的古今小說、雜文。
斗室里另一邊正對著圓角櫥的南墻里,嵌著香紅木的多寶格壁櫥。壁櫥上邊右側著一扇小形的單開門柜格;下面左側嵌有雙開門的柜格,壁櫥中間還嵌有并排兩個抽屜。壁櫥上下的多寶格架上,放著六面大小各異、形狀不同的相框。相框內目前還沒有放入照片,Alex在旁邊要求詩嵐提供照片裝上去。
南北柜櫥之間近兩平方的面積,倚著斗室的高窗下,背著壁櫥放著一張紅酸枝質地的逍遙椅。椅面上鋪著明黃色底緹梅花紋的錦緞軟墊。遙椅右側的扶手旁邊,靠著高窗下的墻面擱著一張圓形的小茶幾。幾邊豎著一盞雕丹鳳紋的紅木落地檠燈架,燈架頂端的鳳嘴銜吊著一盞腰鼓形的薄瓷白熾燈,燈罩上白釉青花描繪著水鄉煙雨的圖案。這間斗室就形成了一間小型的閱讀室。
詩嵐走出閱讀室,背對著臥室入門花罩,站在室內的走道上,抬眼望里看去。里面一張做工繁復的黑酸枝拔步床,更正確的說是一間紅木雕鏤花的小房子,靠里墻擺著,幾乎占據走道那邊所有的空間。
其實詩嵐對拔步床沒什么印象,她甚至覺得客房的架子床就很好看了。只是Alex在設計之初,曾問她對臥室有什么要求,她就開玩笑的說,想要一張拔步床。之所以有這個要求,純粹是因為小時候,她為她奶奶的那張作為嫁妝的拔步床“被迫”賣掉了,感到可惜罷了。
趙丹箐有一張,她父親從她三歲到十歲慢慢積攢起來的海南黃花梨木料做成的拔步床,作為嫁妝陪嫁。這張床在她十五歲時做好了,但她的父親和弟弟也相繼生病去世了。**時期,家里幾乎典當了所有可以典當的東西,再加之趙丹箐從大房子搬到小房子;從很多房間到最后,只剩下和幾個孩子們一起擠在一間二十多平房的小房間里。
那時家里原本的拔步床、鑲著大理石的紫檀木桌椅,包括古董、瓷器,等等,這些家具、家飾對她來說是奢侈的,甚至于成了罪名。為了求太平,她只能委托傭人幫她處理這些家具,自己只能睡寡母留下的,并且已經偷偷卸掉架格的圍子床。
沈詩嵐出生后,她就一直遺憾拔步床沒能留下來。趙丹箐認為女孩子嫁人,一張拔步床是必不可少的。當然,現在的社會不流行拔步床,連架子床都不流行了。大家都喜歡西洋的復古家具,或是時髦的組合家具,有錢的人都喜歡把家里布置的像歐洲皇宮一樣。詩嵐剛從英國的伯爵府“逃出來”,所以她反而希望,自己的新家布置得能像奶奶年老之后,依著回憶畫下的兒時居住之地以及曾經的閨房那樣,雅致、古樸。
收了奶奶的影響,所以詩嵐才會想到,在自己的新居里放在一張拔步床。至于拔步床應該是成親是用的婚床,對這個,詩嵐倒是一點兒也不忌諱。反正她早已過了“待字閨中”的年紀,雖還“云英未嫁”,但是事實上絕對可以用這樣富有意義的“雙人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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