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新居·西廂（終）

　　出了洗衣房，左手是客房。

　　客房門前的檐廊較寬，挨著洗衣房的東邊而建。客房的隔扇門上嵌有漂亮的福壽墨字紋，邊上還鑲著三扇紅漆描黑的龜背紋檻窗，往東伸展而去。對著隔扇門的墻面，兩邊角落里各放著一尊虎頭石敢當壓陣。推開隔扇門，客房里面有近四十平方，地面用柚木色的地板鋪地。

　　進門先見一面兩米多寬，右側靠墻，頂著天花板的紅描菊花紋透雕的落地隔斷。隔斷下鑲著帶衣架的鞋柜。沿著隔斷和龜背紋檻窗之間的走道往里走，上空吊著兩盞手繪菊花的白瓷圓球燈，照亮了走道。在檻窗旁邊朝著室內有一面窄墻，上面掛著一幅虞沅的《榴葵雙鸝圖》立軸，顯得高雅又不失喜慶。邊上橫著嵌有博古架的窄壁櫥，窄壁櫥和隔斷左側形成了一個自然的門框，進入內室。

　　客房里四周的墻面都是以，下面的柚木色的護墻板；上面置頂貼了淡淡的秋香色底，手繪淺綰色工筆菊花紋的緞面墻紙。高高的刷白平頂上一盞圓形繪描金文字的磨砂吸頂燈，嵌在天花板中央。房間里背靠洗衣房的西墻前，敞亮地擺著一張月洞式架子床。這張架子床一看就是現代的改良版。

　　詩嵐小時候，她奶奶睡的就是月洞式架子床。那是一張正面透雕柿蒂蓮鏤花的月洞門；四周鑲著大理石的浮雕圍子；鏤花透雕頂蓋下沿裝著倒掛楣子的黃花梨架子床，也曾是趙丹箐的寡母所用之物。后來為了避免麻煩，趙丹箐讓下人把大理石從圍子上拆了，嵌入了藤編網，還卸掉了鏤花的月洞門和頂蓋、架子，把它們偷偷地放到閣樓上，堆在雜物下。一直到八十年代中期，這個架子床才恢復了它的原貌。她去世后，這張床就成了詩嵐的睡床。只是這些年因為她不在國內，也沒人用它。

　　客房里這張新版架子床比趙丹箐的那張大多了，不算圍子，單床鋪就有兩米進深、兩米開間，床板上架著厚厚的席夢思床墊，所以前后兩頭的圍子也比舊時的高。而且這張床的月洞門開在兩邊，門下各有踏幾，這完全是現代床的式樣，不過是加了兩扇鏤花月洞門而已，倒是床架頂端還是保留了舊時的摸樣，有個頂蓋。

　　床架的四角掛著綰紅的輕紗帳子，床墊上鋪著秋香色綢緞緹花褥子和床罩。架子床兩邊還放著香幾式三彎腿床頭柜，柜上都放著一盞單彎臂式繪描秋菊的白瓷臺燈。床頭柜兩邊的墻角里分別放著花幾，上面擺著插有黃色康乃馨的花瓶。客房南面一排木制的透雕鏤花落地門罩隔著外面的陽臺。門罩前還挽起了秋香色的絲絨門簾，放下門簾可以遮住了外面的日光。

　　架子床前并排擺著兩張存放被褥的樟木箱，隔著走道，正對架子床的是兩米開間的立櫥。立櫥上面的柜門內設有電視機；頂端一樣設有藤網暗格，放著喇叭；中間四張抽屜；下柜門內除了兩邊嵌有立體聲音響之外，目前基本是空的，等客房里有人居住了，這里就能被填滿了。右手靠著落地門罩擺著一張寫字臺，背面架起了頂天的博古架，臺子上擱著一盞琉璃彩燈罩的臺燈。

　　客房臥室的立櫥頂上擺著清一色青花圓肚花盤，里面種著五種綠色植物，有黃金葛、鐵線蕨、鴨腳木、龜背竹和銀皇后。因為空間高，所以這些不小的植物放在櫥頂一點也不覺得突兀，反倒是掩蓋了客房上空的空曠感。

　　綠色植物的上空還橫著一道墻樑，以此樑，同時也把客房一隔為二地隔開了后面的空間。立櫥左邊和旁邊嵌有博古架的橫壁墻之間，以上方橫梁為界形成一道空門，繞過立櫥走到后面，后面的空間又依墻一隔為二，前面的一半稍大一點兒的是客房更衣室；后面一半橫建著客房的衛浴室。

　　更衣室呈長方形，左手背靠博古架窄壁后，和衛浴室之間的北墻上嵌著一張呈“┌┐”形的衣櫥。衣櫥很高，櫥內分上下兩排橫桿，可吊掛衣服。更衣室南面隔著外面陽臺有一道檻墻，檻墻上整面菊花紋透雕的漏窗，窗前也挽起了秋香色的絲絨窗簾。

　　漏窗西側隔著博古架，和客房臥室的寫字臺面對面，擺著一張鑲有鵝蛋鏡的梳妝桌，桌前還放著一張鋪有秋香色錦緞軟墊的圓形繡墩。旁邊和立櫥背對背緊挨著一樣高的四門頂箱柜。從這邊看，才明白，原來前后兩櫥上面固定著一塊隔板。站在立櫥前看不見隔板，是因為被立櫥上的暗格遮住了。前后兩櫥相靠，完全可以承載放在上面隔板上的那五盆植物。

　　更衣室的天花板上也吊著兩盞描菊花的白瓷圓球燈。從左邊衣櫥那邊到右邊漏窗這邊，橫著一面長墻，和外面臥室的墻面一樣砌上了護墻板和墻紙。正對頂箱柜的墻面中間的是一面嵌在墻上的落地鏡，再右邊隔著一道柚色木門，門邊上還擱置著一只細長的翻蓋箱，可放置送去洗條的衣服。這道墻后面就是衛浴室了。

　　衛浴室也呈長方形，進深不到兩米，但是開間卻有五米長。四周都砌上了白瓷墻磚，地面上鋪著米黃色的防滑地磚，天花板上一排長長的磨砂吸頂燈。靠左面西墻里頭，用透明玻璃隔出了一間不大的淋浴室。沿墻再過來，隔著是坐便池旁邊，對著浴室的門，擺著一張洗漱臺，臺上左右擱著兩個青花瓷的洗臉盆。洗漱臺上面的墻上，鑲著一面橢圓形的洗漱鏡，兩邊還吊著竹制壁櫥，擺放洗漱用具。南面隔著陽臺也有檻墻，墻上裝有掛著竹簾的花格窗，檻墻前擺著圓形大浴缸，門邊的墻上吊著壁櫥，放置洗浴的毛巾等用物。

　　兩人重回客房臥室，踏出鏤花的落地門罩，進入外面的陽臺。陽臺左手邊就是那面比人還高的竹籬笆，隔著旁邊洗衣房的陽臺。客房這頭的陽臺很長，最起碼占了四分之三面積，四周放著一盆盆的花卉、植物。沿著靠檻墻邊擺著一套六人的藤制的茶桌、椅，和一只藤制的柜子，柜里理所當然地擺著沏茶用具。陽臺的落地窗前也掛著竹制百葉簾，只有客房這邊的百葉簾上手繪了國畫，是文徵明的《惠山茶會圖》，四盞藤籠燈吊掛陽臺上空照明，把百葉簾上的彩色國畫照耀得更鮮明了。

　　參觀完了陽臺，正準備離開客房。詩嵐突然發現，客房里的所有家具都是考究的紅漆描金嵌菊支、菊花螺鈿的髹漆紅木家具，詩嵐覺得這些家具應該不便宜，就問Alex這些家具的價錢。

　　“不貴，這里除了門口的衣架柜、床、床頭柜、花幾、帶椅子的梳妝臺和寫字臺，是整套嵌貝殼漆面的紅木家具，其他的都不值錢。衣櫥和電視櫥都是按尺寸定做的，用的是普通木材上色而已。我本來想，所有定做櫥柜的柜門，是不是可以都配置和這些嵌貝殼漆面的紅木家具一樣的材料。你不知道，Zhang和人家生產廠家說，除了整套的臥室家具，其他我們只要柜門，人家都不知道怎么理解了，搞笑死了。最后沒辦法，只能讓人定做仿真的，你看的出區別嗎？”Alex很認真地問道。

　　詩嵐圍著家具仔細查看，的確，天然的黑酸枝木紋和貼片的區別還是明顯的，還有就是光亮的不同。黑酸枝木上的是天然的蜂蠟，光澤亮但很柔和，仿的紅木亮的就像上了一層油。這真的黑酸枝紅木家具，以后一定要帶走的，而貼片的家具，即便是實木打造，幾年后也不值得保留。

　　兩人終于離開了客房，沿著門外檐廊往回走。和廚房儲藏室遙對著的，是檐廊的另一頭的庫房內門。推開門瞄了一眼，庫房面積很大，都快和保姆房的面積一樣大了。庫房內側門的直對面就是那扇門外，就是宅子的西邊門。在庫房內，北墻中間還有一扇小木門，后面有建筑體本身帶有的西南側的機器房。

　　靠這機器房門的兩邊的墻上，一邊裝著目前空空如也的一排排木架子，架格下幾張普通餐邊柜，里面是餐桌布、餐巾布等雜物。另一邊靠墻倒是放著幾張圓臺面，還有桌角架子和疊起來的二十幾張餐桌椅。

　　走過庫房和客房的岔角墻根里鑲著三角博古架，右拐，走下兩層臺階，往前是廚房的后廊。靠廚房的廊墻上掛著一幅用相框鑲著，仿趙孟頫的《鵲華秋色圖》。庫房那邊的墻上還有一間暗室（方便之所）。再過去，拐過兩個鑲著同樣三角博古架的彎道，又走上兩層臺階，就是餐廳的后廊道了。

　　一邊，墻面砌上了青混色天然石片；另一邊，在餐廳酒吧櫥背面墻上，嵌著鑲有矮欄的圓拱窗。借用背后燈箱的光線，透過圓拱窗上的磨砂玻璃，投映著磨砂玻璃上描繪仿馬麟畫的《綠橘圖》，倒使得這段長廊另有一番江南小巷的風味。沿著對面石墻到頭，還鑲著一扇窄木門，里面是這層大樓西北側的機器房。墻面延伸過去左轉，就是剛才從中堂進西廂的那面青石月洞門了。

　　站在月洞門前，轉身回望。詩嵐這才發現，長廊的地面鋪著菱角式大塊方磚，除了長廊高高的徹上明造下，掛著的一盞盞四角圓肚宮燈投射下來的光線陰影之外，西廂這邊彎彎曲曲的長廊一眼是看不到盡頭的。無論站在長廊的哪一個角度，都無法透視前面，但都能感受到高低蜿蜒的廊道，空間流暢；波紋的光線使得廊道，隔而不絕。

　　往回穿過中堂，沿著右側廊往東廂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