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第一卷 白 02：陌蘭棲風

　　且說自臨川歸來的東王莫子歌像是換了個人一般，首次踏入南王府便將初來府上的云諾拉走后，一路狂奔，幾乎跨了半個陌蘭城，最終停在一條行人稀少的小巷子里。

　　“你到底要**嗎？”云諾被這番鬧騰，內心自然是十分不悅，也不管對方是什么東王，停下后雖是氣喘吁吁，但還是立刻很不客氣地發問道。

　　“一起出來玩呀！”莫子歌卻是一點兒都不嫌累，依舊掛著開心的笑容，“我有八年沒回陌蘭了，你也是剛到，我們一起玩正合適！”

　　“我才不要和你一起玩呢！時辰送我來的時候，我已經把城里的藥館都看遍了。”云諾嘟起小嘴，心想這人如此自來熟，真是奇怪。

　　“云諾是云之域紫云長老的**吧？本王遷到臨川的頭幾年里，曾見過紫云長老一面，當時他幫了本王不少忙，所以本王也答應過他一些事情。”

　　“你認識師父？”云諾一聽到紫云長老的名號稍安心，但還是心有疑慮，蹙眉問道。

　　莫子歌一看云諾面**漸寬，不禁抿了抿嘴笑道：“莫非本王還能撒謊不成？紫云長老一向神機妙算，算準了你這個時候會到莫國來，當年就囑咐過本王要照顧一下他最疼愛的小徒弟。所以呢，本王才會突然從臨川來陌蘭。”

　　云諾瞧見莫子歌一臉“我都是為了你才回來”的表情，內心還是遲遲不敢相信，半帶顧及地繼續問：“師父還有說什么嗎？”

　　莫子歌的笑容突然變得有些兒詭異起來：“他還說啊，還說你應該叫本王大哥哥。”

　　這一說倒好，云諾立馬認定了對方是胡說八道，氣上心頭，邁開步子就朝巷子外走。

　　這下子換莫子歌哭笑不得了，忙快步向前跟上云諾。

　　云諾雖為藥師，但曾隨紫云長老云游四海，小身板卻是極好，走起路來快得很。

　　“誒，等等本王，本王只是開玩笑**不，本王本來年長你四歲，你就應該叫我**好好好，你愛怎么叫就怎么叫**噯，你不是藥師嗎？本王昨天聽北王叔說這附近有個隱居的藥師可厲害了**”

　　在莫子歌一路苦口婆心地勸著，心里懊惱著要怎么辦才能哄好云諾時候，后者一聽到“藥師”二字，想都沒想就停了下來。幸好莫子歌反應快，一個急剎車，否則又得撞個滿懷。

　　“什么藥師？隱居在這里？”云諾轉過身，昂起頭，似是一臉不屑地審問道。

　　“這你都不知道？大隱隱于市，陌蘭城這樣繁華的地方，當然是尚好的選擇。”莫子歌才不管對方什么表情，反正能停下就好，“本王也對那藥師心生好奇，不如我們一起去拜訪一下好啦！”

　　云諾雖不言，卻也算是默默應了下來。莫子歌一高興，又牽起云諾的小手，在大街上昂首闊步向目的地走去。

　　莫國位于已知世界中心，都城陌蘭城又地處國家中心，街道東西南北方向整齊排開，大大小小的商鋪館子琳瑯滿目，來往行人熙熙攘攘，相貌各異，從來不乏異域之人。因而莫子歌這樣握云諾的手，在等級森嚴的王府內容易惹人側目，到了這都城的大街上，反倒是見怪不怪了。

　　比起莫國，云諾曾經待的云之域面積甚至比整個無名域都要大，只不過唯有越過天之峰次才可進入，地勢甚高，空氣稀薄，人煙便也稀薄，即使傳言有令人艷慕的海量寶**，古往今來，除卻了那些修仙之人外，也無人該輕易前往。外界的人常常說，來自云之域的人，即使不習任何武**術，周身也會散發出渾然天成的仙氣。云諾并不知道在別人眼中自己是否也有著這種所謂的仙氣，只看得眼前的街市如此繁華，不由內心感嘆萬分。

　　在云之域，根本就沒有任何國家之分，只是實行長老制，大略地將界域劃分為四個部分，由赤云、金云、紫云和綠云四位長老管理。同時，云之域對于域民的接收也沒有過多要求，愿來且能來的，只要域內有修行的團體愿意收留，便可留在云之域，哪**呆膩了，也可任意離開。如此，整個云之域偌大的域土內，極為零星地分布著依照各種武**術派別分類的宗派，唯一的共同點就是均在進行修行，閉門或者云游，生活是相當清苦的。正因為如此，其他界域的人們多把云之域當作修仙之人與隱士的聚集地，內心甚是敬重，故而據史料記載，還從未有人主動攻打云之域。

　　“到了。”

　　“嗯？”云諾微微一愣。

　　“想什么呢？”

　　“沒什么**”

　　見身旁的人一路發呆任自己牽著走，像是對自己放了一百個心，莫子歌不禁爽朗地笑了幾聲：“本王是說，那個藥師住的地方到了！”

　　云諾抬頭，只見眼前多出了一家古**古香的建筑，約摸三層高，雖不似王府般繁華，甚至沒有任何招牌，細看上去卻也顯出一種清新淡雅的**致感，比如淺青**墻壁上**雕細刻的花**，比如二樓面朝街的紅漆的欄桿。

　　“別顧著看外面啊！走，隨本王進去瞧一瞧。”

　　還沒待云諾反應過來，就又被興高采烈的莫子歌拎進了樓內。

　　進門后，只覺屋內光線絲毫沒有減弱，抬頭望去，屋頂呈鏤空狀，只是用木支架與玻璃在樓頂上搭建了個防護罩式的頂。整個屋子呈環形，進門一面最寬，左右兩面次之，正對面分為三個窄面，二樓皆有走廊圍欄，青紅相間。

　　“這位官人里邊請。”一道輕柔的聲音將云諾喚回現實。

　　面前是一位身著白衣的女子，身材嬌小，與云諾差不多高，妝容淡雅，一雙水靈的杏眼里神采飛揚，旁人一眼瞧上去竟分辨不出年齡。

　　“請問筱羽姑娘今**可在？”莫子歌問道，又覺如此直接問人實在唐突，便又補了句：“姑娘如何稱呼？”

　　白衣女子仿佛見慣了這樣的場面，輕聲一笑打破尷尬道：“官人叫我瀾音就好**”

　　“瀾音姑娘，”莫子歌打斷了女子，“你莫不是這棲風樓的**掌樓人？”

　　“正是**王爺遠道而來，瀾音有失遠迎。”瀾音看了一眼莫子歌身側的云諾，如此答道，又微微傾身行禮。方才，她已將來者細細地打量了一遍，自然是不會漏掉莫子歌腰間懸著的那塊象征著莫國皇室的**白**玉佩，聯系上面的紋絡和近來的消息，便確定了對方是臨川來的北王。

　　什么是掌樓人？這女子又是如何猜得出莫子歌的身份？云諾在心里思索著這些難以解開的疑問，眉頭皺起，一臉沉思。

　　“瀾音姑娘真是聰慧。”

　　“王爺抬舉瀾音了。”瀾音面**不改，依舊是略微前傾著身軀，作出一副極為謙卑的樣子，“王爺起先問到筱羽，但王爺可知道筱羽姑娘只是借住在我們棲風樓，并不是**”

　　“本王自然是知道的。”莫子歌又是不假思索般打斷了瀾音的話，只見他三兩步走進瀾音，彎腰湊近對方耳邊輕聲說道：“本王不過是帶人來拜訪鼎鼎大名的陌蘭醫圣罷了。”

　　一聽到那四字，瀾音驀地抬頭，望向莫子歌的眼神里滿是訝異，但只片刻她就收起了這突顯的情感，繼續以恭敬的語氣道：“那就煩請王爺稍等片刻，瀾音這就去問過筱羽便來。”

　　“好。”

　　瀾音并未直接離開，而是招手喚來了兩名粉衣女子，囑咐道：“落櫻，快將這位官人**和**迎去側間的休息室。落霞，我得先去后院一趟，樓里的生意你暫且接管著。”

　　“是。瀾姐姐你就放心去吧！”個頭稍矮的女子掩嘴嬉笑道，又轉向莫子歌和云諾：“兩位客官請同落櫻來。”

　　剩**材高挑的落霞亦是朝瀾音點了點頭，留在原地望著瀾音嬌小的身軀消失在后門的簾布下，這才轉身招呼起新的客人來。

　　“你先退下吧！”落櫻將兩人迎到休息室后，便聽到眼前的高個男人這么說道，語氣像是絲毫沒有商量的余地。

　　“是。”落櫻亦是見慣了此等事情，莞爾一笑，“官人你且在此處休息，有事可以再喚落櫻來。”說罷，便徐徐退出了房間。

　　“這是哪？掌樓人是什么？”見落櫻退出了房間，云諾便急不可耐地向眼前人發問。

　　“棲風樓啊，剛才掌樓人不是說了么？”莫子歌又笑起來，“至于掌樓人嘛，就是每一個以樓為店的樓房的管事咯！”

　　云諾只覺這人每每笑起來都顯得十分狡黠，肯定是在故意隱瞞著什么。

　　“不信？”

　　“信。只是你告訴我這店里**什么？”云諾竟也笑起來問道，“別告訴我是**藥或者醫館，我才不會信！”

　　“這**”莫子歌瞧著云諾一臉“我看你怎么回答我”的模樣，心里一陣郁悶，心想究竟該如何拐彎抹角地回答才能讓這個丫頭不至于**跳如雷。

　　正當此時，瀾音快步走進房間，對二人稽首道：“瀾音已與筱羽打過招呼，二位請隨我來。”

　　簡直是救星！莫子歌心頭一喜，朝身側的人得意一笑，轉眼間就拉上一臉不樂意的云諾，跟隨瀾音快步走出了休息室。

　　棲風樓實際是前樓后院式的店鋪，三層的前樓主要用作**常商用，后院如同一個小花園，引河水入院造池，三人穿過不多的竹林與假山，便來到一些單層卻**致無比的小屋群落前。

　　瀾音一路穩步前行，又不慌不忙地向兩人介紹著這棲風樓的布局：“**現在已經到了院里頭，也可以跟王爺放開了說。這一塊是我們棲風樓很少對外開放的后院，這些小屋內部大多為一到兩間，專供一些貴客隱居于此，房錢頗高**”

　　“住一夜也可以嗎？”莫子歌再次打斷瀾音發問道，任云諾在一旁用不屑的眼神望著自己。

　　“這**”

　　“這里還有空的嗎？”

　　“有**”

　　“那好，本王和云諾今夜就歇這里。還勞煩瀾音姑娘幫忙備上兩間式的屋子，房錢本王可以按一個月的標準給。”

　　“這**”瀾音依舊一副為難的樣子，“若是王爺如此執著，瀾音也只得順從王爺的意思了。一個月的房錢是一青貝，不過王爺愿意給如此多房錢，棲風樓也自然會為王爺留上一個月的屋子。若王爺哪**還有興致來，就盡管來罷！”

　　“好。有勞瀾音姑娘了。”莫子歌雖聽聞房錢要一青貝暗自大吃一驚，但還是爽快地應了下來。而他身邊完全不明所以的云諾心頭卻并沒有蕩起什么波瀾，只是呆呆地望著二人對話罷了。

　　莫國的錢幣被稱為貝，實則是用銀雕琢成貝殼的模樣，表層上嵌入一、三、五枚紅豆大小的寶石，按等級分為赤橙**綠青藍紫七**，加上最小幣值無**貝，即沒有鑲嵌寶石的貝，每級價值按十進制上漲。一青貝等于十萬無**貝，一月一青貝，著實是天價。

　　身為棲風樓掌樓人，瀾音已然察覺到了莫子歌臉上劃過的詫異之**，不慌不忙地解釋道：“王爺莫要奇怪，我們這后院的確專為隱居之人而設。俗話說大隱隱于市，在陌蘭城這樣人聲鼎沸的地方，若是想造出一處如此清靜的世外桃源實屬不易。瀾音雖是掌樓人，卻并不是棲風樓真正的樓主。樓主自己也隱逸于此，既想結**知音，又不愿有閑人打攪。便設了這道價格門檻來區分來人，第一個月是一青貝，次月為一綠貝，以此類推，直到最后，若是通過了樓主的考驗，棲風樓便倒貼來供隱居者生活起居；否則，便會被逐出棲風樓，不再被接待。”

　　“這樣啊。”莫子歌裝作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點了點頭，“那筱羽姑娘可是這等貴客？”

　　“正是。二位請跟瀾音來。”瀾音介紹了半天棲風樓后院，這才回過神來筱羽的事，略帶歉意地一笑，又帶著兩人繼續向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