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天以后,“裴廓德號”從西南向東北逐漸駛近了臺灣群島和巴士群島。
從這兩個群島之間穿過去,就等于離開了中國海而駛進了太平洋。
亞哈船長挺立在自己的船長室里,已經把他的新骨腿穿上了。
那骨腿雪白得有些耀眼,直抵著他的桌腳,桌腳已經用螺絲釘旋緊在地面上了。
亞哈船長面前的桌子上,攤著一張日本群島的地圖。
他的手里拿著一把鋒利的小刀子,正背對著門口兒,在研究他的行程。
從后面望去,他的樣子很是古怪。
“快到了,終于快到了!”
亞哈船長喃喃地說,一副又興奮又急躁的樣子。
“亞哈船長。”
斯達巴克走進了船長室,他是來報告船長艙里存的鯨油正在泄漏的消息的。
“誰?”
亞哈不耐煩地說,并沒有回過頭去,更沒搞清來向他報告的人是誰。
“走開,回甲板去,別打擾我。”
亞哈船長極不愿意有人在他專心致志地想什么事情的時候打擾他。
“是我,斯達巴克,船長。”
斯達巴克以為船長弄錯人了,趕緊自報家門。
“艙里存的鯨油漏了,我們得趕緊整理一下。”
斯達巴克接著說,他的一切考慮純粹是為了整個大船的利益。
“什么?還要整理那些破桶?你知不知道,我們馬上就要到日本了?”
“我知道,可是……”
“可是什么?難道你是想讓我在這里再停上一個星期不成嗎?”
亞哈船長不耐煩地說。
“可我們必須這樣做呀,否則的話,一天就要漏掉我們一年得來的油。”
斯達巴克一點也沒有夸大問題的嚴重性。
“可我不愿意在這兒弄那些爛桶箍。”
“可我們跑了這么長的路,不就是為的這些油么?”
“是啊,我們已經跑了這么遠的路,怎么還弄不到它,這該死的白鬼。”
“我在同您說我們的鯨油,先生。”
斯達巴克對亞哈船長的心不在焉有些疑惑。
“可我并不在想這事。”
亞哈船長有些急了。
“出去,隨它怎么去漏吧,管它干什么,我自己還在漏呢,‘裴廓德’還在漏呢,誰管我們?”
“船長先生,我想您得冷靜下來,請您好好想一想,我們必須保管好我們的油,否則的話,回去之后我們是無法向船東交待的。”
斯達巴克苦口婆心。
“見他們的鬼,讓他們在南塔開特的海灘上喊叫去吧,跟我有什么關系,我才是‘裴廓德號’的船東,我想怎么樣就怎么樣,船長是我,不是你說的那些吝嗇鬼。”
亞哈船長有些激動起來。
他指著斯達巴克。
“走,回你的甲板去,別在這兒搗我的亂。”
斯達巴克面紅耳赤,但又不肯放棄自己的請求。
他向前跨了一步,很堅決,但又極力不想顯現出自己行動的激烈和對老頭兒的不恭。
“我想,您會采納一個正確的意見的,當然首先得請您原諒我的冒犯。”
“我用不著你來教訓我,你這混蛋。”
亞哈越說越氣,竟伸手從網架上抓起一只裝著子彈的滑膛槍來,直指著幾步外的斯達巴克。
“我告訴你,這船上是我說了算,你聽見沒有,快給我滾回去。”
斯達巴克氣得滿臉通紅,眼睛看著黑洞洞的槍管,眨個不停。
但他并沒有驚慌,而是從容地轉身走了。
“你這可不是污辱我,簡直是行暴,可你要想好,這樣下去可不行。”
斯達巴克堅定地說。
“這大副變得勇敢了,不過還算是聽話。”
亞哈船長收起了槍,沉思起大副的話來。
“是呀,亞哈,這可不行,你現在可不能得罪他們,讓他們對你不滿,那樣你的計劃就會出問題了。”
亞哈走出了自己的船長室,來到甲板,靠近斯達巴克。
“還是你說得對,斯達巴克,你真是一個大好人,別在意我說的話。”
他滿臉堆笑對斯達巴克說。
“快,把帆卷起來,裝上大桅下衍,把吊車推過來,打開主艙,準備清理漏了的油桶。”
亞哈船長下著命令。
“一切聽斯達巴克指揮。”
他又加上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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