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沈家老宅

　　其實詩嵐也是這么想的。她想買回了祖屋，但又不想和沈家其他人分享。既然現在大伯已經知道了，她和大哥也**代清楚了，而且他們父子對此沒有異議，她也就放心了，更沒什么忌諱的了。其他人怎么想，可不關她什么事！

　　“你前面說還買了我們家右邊的兩棟房子？我們家右邊是童家，那兒好像不是公館，是個帶院子的小洋樓吧。再過去一家，陸家的房子倒是典型巴洛克式的公館。我們家的和陸家的兩棟大公館正好把中間童家的房子夾在中間。我們家和陸家的房子旁邊都有弄堂穿到后面的的馬路上。童家好像沒后院，他們家后面是什么來著？喔，對了，是連著陸家的。媼婆以前一直說陸家的房子不正氣，拐角太多了。”沈伯灝回想著，說道。

　　“對，你還記得他們兩家的人嗎？那兩家你進去過嗎？”沈詩嵐很高興，總算是找到明白人了，不知道能不能給點兒房子里擺設的信息。

　　“除了姓，名字一個都記不得了，更別說房子里的樣子了。唯一有印象的好像是童家的，童太太有個外甥和我年紀差不多大，我們是一個小學的。只知道，后來童家兩夫妻都被要求去了內地，因為童先生以前是在渣打銀行做事的，那段時間他們也不好過呀。但是后來他們的子女和那個外甥到哪兒去了，就不知道了。

　　至于陸家應該是蔣政府的官員。抗戰之后應該到對面去了，我那時還沒生呢，我有記憶開始，那兒好像是一個什么單位，其他的就不記得了。”沈伯灝盡量地回憶過去，實在是困難，就道：“其實，你應該去問你大爸爸，他在那兒生活了大半輩子，是在那兒結婚生子的**”

　　“他年紀大了，還能記得起過去的事嗎？”沈詩嵐疑惑道，“因為產權的問題，也查了這兩幢樓的底細。童家的子女都不是親生的。**時期，因為童先生曾經在渣打銀行工作被打成**，那些**的**就和他們斷絕了關系。改革開放初期，童先生的專業就有了用武之地，被派去了深圳。八十年代初落實政策的小洋樓也被他們置換了。這房子的產權就在房管所里。

　　至于陸家那就好玩了，這幢公館根本不姓陸。房子原本是一個猶太人造的，東洋人來的時候，他們一家嚇得回國了，就把房子**掉了。接下來的產權人是一位姓莊的女人。

　　據說莊女士是當時有名的**際際花，好像是汪偽時期一個特務的姘頭，那房子應該是那特務買個莊**的。汪偽倒臺，那特務也死了。當時的政府就把這房子沒收了，那段時間莊女士去了武漢。這房子有很多人進來住過，但是，其實產權沒變更。

　　之后，莊**又回來了，不知怎么又和一個姓陸的政府官員好上了，通過他又拿回了自己房子的產權。陸先生自己的太太和子女都住在南京，他只要在上海就一直住在莊**那兒。莊**也很聰明，把自己的房子對外稱作‘陸公館’，所以大家以為那兒是陸府，實際和陸家一點兒關系也沒有。

　　后來，陸先生舉家去了對岸，沒帶走莊**。解放后，她又沒有工作，只能靠收租過**子。再后來她就去了**，房租一直是讓她的傭人五姐代收的。一直到八十年代中期，她回來過一次，想拿回產權，但是沒成功。我們查到，莊**無兒無女，九十年代中期她在**的老人院里去世了。她那公館后來一直是文化局下面的單位在用，實際沒有產權人。”

　　她把她知道的都告訴了沈伯灝。

　　“那五姐還在世嗎？她是最清楚我們三家的情況的。那時，傭人們之間的關系可好了。”沈伯灝知道妹妹想把三幢老洋房恢復原樣，但是他真得幫不了她。但他還記得陸家的五姐。如果五姐可以**消息，那就太好了。

　　“已經去世了。五姐比我媼婆還大上兩歲呢。媼婆以前帶我去老房子的時候，我還見過她呢。還有萍姐、阿興叔、阿娟，他們都住那兒，但是除了中風的阿娟其他人都去世了。現在都是他們的子女住在那兒，所謂的‘拆遷費’都是給他們和后來搬進去的人家的。”沈詩嵐所說的那些人以前都是給他們三家打工的。

　　沈伯灝為以前認識的那些老人的離世感到遺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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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時間悄悄地過去，在沈詩嵐還沒注意到的時候，已經快十二點了。明天，大哥哥夫妻還要上班，她覺得是時候告辭了。

　　“晚了，你們要睡覺了。反正這段時間我一直在北京，我們還可以再聊。要不，這個周末你們和嬤嬤去我那兒，看看我的新家？”

　　“行，星期天中午我們過去。”馮如佩立刻答應道，“你現在住的地方遠嗎？要不然今晚就睡這兒？”

　　“不遠，你們家在西直門，我現在住在阜城門內，很近，開車十分鐘就到了。星期天我讓司機來接你們，這樣你們就能在我家喝酒了。”沈伯灝夫婦都會開車，只是因為都是法律人，他們很注意喝酒不能駕車的事。

　　“行，就這么定了！我們送你。”

　　沈伯灝夫妻陪著詩嵐往大門口走去。

　　“啊呀！我差點忘了**”三人走都客廳，伯灝突然右手拍前額低叫道，他叫住詩嵐，“有件事差點兒忘了和你說，前天，二官給我打電話，讓我和你說，你二爸爸和你說的事，你千萬別答應。”

　　二爸爸和她的事？什么事？沈詩嵐一時沒弄明白大哥哥的意思。

　　伯灝看妹妹被說得糊里糊涂的，就提醒道：“就是讓沈詩羲的未婚夫，倪家的律師事務所接手你們公司在國內的法律事務。”

　　噢！沈詩嵐想起來了，有這事兒。她在**到二爸爸家拜訪時，他有提到過，在可以的情況下，希望詩嵐能優先考慮堂妹沈詩羲未婚夫家的律師事務所。但是，她還是不清楚為什么二阿哥會為此打電話給大哥哥。其實那天她去二爸爸家他們夫妻都在，倒是她的那個堂妹沈詩羲不在家，說是到澳門出差去了。二爸爸和她說這事兒的時候，二阿哥夫妻好像都是極力贊成的。

　　“二阿哥為什么不自己打電話給我，要你傳話？”

　　“能為什么呀？他有自知之明，知道他講的話在你這兒不管用。”馮如佩也知道這件事的，只是她剛才也沒想起來。

　　“他的意思二爸爸不知道吧？”沈詩嵐有意試探地問道。

　　“當然不知道。”馮如佩**嘴道，“就是因為沒辦法說通他老頭子，所以才想著讓伯灝說通你的。”

　　沈詩嵐聽了坦然地微笑道：“這沒用！在這個世界上，沒人能讓我無視二爸爸拜托的事情，除非二阿哥能讓大爸爸開口反對。你們知道的，我的立場很尷尬。他們二房兩兄弟可以不拿沈詩羲當妹妹看，我不行，再怎么說，她和我一個姓，又是一個排輩兒上的姐妹。更何況是二爸爸親自拜托的。”

　　沈詩嵐說的冠冕堂皇。其實只有她自己心里明白，她更本沒考慮過這件事。當然，她也知道，當面拒絕二伯是不行的，所以她一口答應優先考慮，沈詩羲未婚夫家合股的律師事務所，作為她公司在國內的法律顧問。但實際上，她已經在想怎么體面地“辦不到”了。不過，這些想法，她是不能告訴任何人的。

　　“我們反正已經把話傳到了，怎么做你自己看著辦。他們二房真是煩死了，做了好事也沒人感謝你。”馮如佩顯然對沈侯燃一家都有意見，“那個沈詩羲經常到內地來，可她從來也沒來看望過我們這些親戚。二阿叔腦子昏頭了，還要你幫她。”

　　看得出沈伯燁這一房的**都不是很待見沈詩羲這個堂妹。但是詩嵐卻知道，在英國的大姑母家，她沈詩羲可比她沈詩嵐吃得開。

　　首先，沈詩羲回到沈家沒多久就被她父親送去了英國寄讀學校，平時假期基本是在大姑母家度過的，一直到她上大學才回到**。在**本科畢業后她又去牛津攻讀碩士，和大姑母的長孫成了同系的同學。在大姑母眼里，沈詩羲這個侄女再怎么說也是她親弟弟的女兒；而沈詩嵐這個侄女畢竟又隔了一層肚皮了。

　　沈伯燃的兩個兒子討厭這個妹妹，固然有她出生不堪的原因，但更主要的是，因為這個舞女生的妹妹的出現，使得他們本來已經生患癌癥病重的母親，氣得一年之后就離世了。為此二兒子遠走他鄉，幾乎有十年的時間沒回過家看望過父親。經過哥嫂的調和，這兩年他倒是回了幾次**，和父親的關系緩和了很多。不過他依舊不認沈詩羲這個妹妹，即便同在屋檐下，也不和她不說話，甚至索**就當這個人像不存在一樣。反正到今天為止，因為這個妹妹，二房一家就是做不到和樂融融。

　　“大哥哥，不管怎么說，除非是我不能控制，不然，倪家基本就是我們公司的下一任法律顧問了。他們家在國內已經耕耘了十幾年了，資歷、人脈、背景都有了。我沒有理由拒絕這樣的專業顧問。當然，如果你能**一些類似的律師事務所給我做選擇，我就有理由拒絕了。”沈詩嵐覺得有大哥出面更好。

　　“我們才不做這個‘惡人’呢。再說你大哥哥一向鐵面無私，不給任何人說情，拉關系。這事兒我們不參與，你自己想辦法。”馮如佩立馬拒絕，她可不想在高檢工作的丈夫參與到外資的法律事務中來。

　　“行了！為了大哥哥不犯錯誤，只能我做夾心餅**了**”沈詩嵐裝得很悲慘的樣子，摟著大嫂的胳臂撒嬌道。

　　“你聰明嘛，這種事還要人幫？”馮如佩用手指點著堂妹的額頭，嬌笑道。

　　沈詩嵐再次正式告別大哥、大嫂，坐上車回到自己的在北京的新家。

　　到京第二天開始，算是她回國后真正進入工作**程了。一個星期后，她的助理也選出來了，她才不用自己安排每**的行程。

　　在北京的**子她過得很充實，幾乎每個晚上都有晚宴、聚會可以參加，也認識了很多政商要人。

　　中秋節按計劃在沈伯灝家過的。沈子琮不在家，她這個幾乎可以當沈伯灝夫妻女兒的堂妹，就成了他們家的**。晚上，他們還一起坐在電腦前和上海的家人視頻，詩嵐的父親今天在大伯家，通過視頻聊了幾句。母親按慣例去了她的娘家，按歷年的習慣，詩嵐也不失禮數地和外家的親戚通了電話，敬祝中秋快樂。當然遠在巴黎的子琮也打來電話恭賀中秋佳節。

　　此時詩嵐才真正意識到她真的回國了。她已經整整十三年沒有感受到中秋節的氣氛了，也已經十三年沒在農歷八月十五這天，和家人一起坐在院子里，抬頭看著又大又亮的圓月，低頭喝著桂花酒；扒拉著大閘蟹；咬著月餅；吃著芋頭糖水；開開心心地聊著天。

　　這就是中國人中秋團圓的**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