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十六章    異心母女

　　凌菲為了陪沈詩嵐，這個星期公司的事都早早地排開了，誰知詩嵐在上海也沒待幾天就離開了。星期五，凌菲在公司里轉了一圈，就去超市大采購了一番。下午帶著在超市買的小菜去了她母親家。

　　“阿姆，我買了海鮮，你處理一下。”凌菲稱呼父母阿姆、阿爸，用的也是方言。

　　家里只有她母親一個人在。

　　錢秀惠是一個五十五歲，長得個頭適中，年輕時曾經也很漂亮的女人。但歲月對她很刻薄，看得出，在她身上留下了深深的痕跡。就算是她現如今和中國很多大城市中即將步入暮年的女人一樣，開始會打扮自己了，但是在她的裝扮掩蓋不了她那以浸入骨髓的精明及市儈；當然也掩蓋不去她失敗的婚姻給她帶來的痛處，因為長期憤懣表情使得縷縷皺紋已經逐漸侵占了她的臉頰。

　　“這蝦不錯，明天是周末，大家都在，明天再吃吧?！卞X秀惠把凌菲買來的菜拿到廚房處理。

　　看到母親這是還想著凌峰一家，她厭惡地轉開了臉。

　　這兒她不想再待下去了。

　　撒謊說道：“隨便你，我一會兒就走。明天一早我要出差，不回來吃飯。”

　　“知道了?！卞X秀惠沒想到女兒在撒謊，自顧自地接著道：“你不是說嵐嵐回來了嗎？她怎么沒來家里坐坐呀？這次回來她送你什么了？”

　　“我和晨妤陪了她兩天，今天早上一早的飛機，現在她應該已經到新加坡了。她什么也沒送我?！绷璺铺貏e指出沈詩嵐已經離開上海了。

　　“沒送你東西？你們那么好，她竟然空手見你？”錢秀惠很詫異。

　　她知道女兒她們幾個從小到大的閨蜜好得不得了。凌菲離婚后的第一個暑假，她就和帶著兒子的方晨妤被沈詩嵐接去歐洲散心了。這兩年沈詩嵐在歐洲過的是貴族的生活，所以她經常會給在悉尼的凌菲和在上海的方晨妤郵寄一些歐洲名牌的衣服、化妝品。也正因為她們的情誼，這些年就連逢年過節，晨妤每次來看望她，都會替沈詩嵐也帶份禮物來。現在她回國要待三年，怎么會什么東西都沒送呢？前兩天媳婦王蓉蓉還在說，七年后衣錦還鄉沈詩嵐出手一定會很大方。

　　“你說她去新加坡了，怎么剛回來就走了，小方家去了沒有？”錢秀惠不死心地問女兒。

　　“哪兒都沒去。她很忙，國慶后才回上海。她連住的地方都沒定下來，所有的生活用品還在托運的路上呢。我不知道她會不會給你準備禮物，我連她有沒有給我帶東西都不知道。我不好意思問，當然你想知道我現在可以打電話到新加坡去問她?！绷璺颇贸鲭娫挘b著要往新加坡打。

　　“我又沒有其他意思，也就是問問。她向來是個懂禮貌、蠻大方的孩子。再說她現在應該算是貴人了，人情往來對她來說是身價的表現?！卞X秀惠終于明白女兒不高興了，她立刻替自己解釋道。

　　“她不是貴人了，我不是跟你說過，她和她的伯爵未婚夫解除婚約了。不然她也不用回上海來打工?！?/p>

　　“即便是回上海來打工，那也是捧著鉆石飯碗。”錢秀惠聽兒子媳婦解釋過，沈詩嵐回來應該是坐總經理或總裁之類的高位。因為她在歐洲時職務就很高了，又是世界性的名牌大學博士，回國的職位只升不降。

　　“我是覺得你們這些孩子都是不知天高地厚，覺得自己能干，是高材生，就不知所謂了，要知道條件好的男人不好找。你和孫磊離婚就是拎不清；嵐嵐和貴族未婚夫解除婚約也是腦子壞掉了。她做得再大，也只是給人打工的，怎么比得了伯爵夫人。這么聰明的孩子，這么在這個時候犯渾?！?/p>

　　“阿姆，你都會說她聰明了，她自己會為自己選擇最合適的男人的。”

　　“合適？什么是合適的？我覺得孫磊很合適，你不還是離婚？當初是你死活要嫁給他的，現在又是你先斬后奏離婚的。兩年了，也沒看見你找到更好的男人啊？你們都不年輕了，三十好幾的人了，女人過了三十就是‘老菜皮’了。你如果給我找個比孫磊條件更好，資產更高的男人我就不說你了?！?/p>

　　錢秀惠到今天還是耿耿于懷女兒的離婚。凌菲知道她父親和龔娉沒有把她離婚的真正原因張揚出來，對此她非常感激他們。

　　“阿姆，你沒明白我說的‘合適’。我結婚是因為合適；離婚是因為不合適了。沈詩嵐也是一樣。自己的男人合不合適只有自己最清楚。”這么多年了，凌菲早已明白父母的婚姻為什么會破裂了。她母親永遠也不會明白她在說什么，同樣她當初也沒明白丈夫在想什么，又為什么和她離婚。

　　“什么合不合適，你們就是自以為是，心太活了！好了，不說這些了?！卞X秀惠知道在女兒的婚姻問題上，她們永遠說不到一起，“我想問你，你國慶長假有安排嗎？有時間的話帶瞳瞳和你哥哥嫂子出去旅游吧?！?/p>

　　她有病才會出錢帶凌峰一家出去旅游！凌菲心里鄙視道。

　　不過她也明白，她的阿姆是搞不清狀況的，但是王蓉蓉應該心里有數。自從看了龔娉提供的銀行明細表之后，她就一直漠視王蓉蓉。她嫂子不是白癡，自然應該感覺得到了。不過，王蓉蓉裝傻的本事一向很高，她不問，凌菲也不會和她解釋什么。

　　“中秋后我出差，十月底回來，沒時間帶凌峰一家出去玩?！绷璺乒纠餂]有安排出差。但是與其花錢在凌峰一家身上，還不如自己花錢回悉尼呢。再說她也應該回去一趟了。她在悉尼的戀情還沒下文呢。

　　“又出差，你這周末也要出差，國慶也出差，這幾個月你怎么老出差啊。老是飛來飛去，你有談戀愛的機會和時間嗎？你是在耗自己的時間，這么忙還不是給別人做嫁衣，自己能賺多少錢？”

　　錢秀惠覺得這三四個月，女兒很少回來，不是出差，就是忙得沒時間回來。當然她再遲鈍也感覺到，凌菲在刻意回避她、回避凌峰夫妻?？赡懿疬w款的事讓她心里不舒服，但是現在政府還沒有正式和他們協商拆遷的事，她也不想現在就把關系搞僵。反正她的立場已經告訴過凌菲了，她應該有思想準備，現在不必和她在這個問題上糾纏。

　　“十月長假你既然不在上海，出差回來給你哥哥一家買點兒東西。你都多少年沒在家里過節了？以前還知道寄東西回來，現在，都很久沒給家里人送禮物了。離婚了，一個人在悉尼生活水準高，不容易，也就算了?，F在你在上海了，同樣的薪水，在上海生活可是比你哥一家過得寬裕。其實也不是要你花什么大錢，就是多想想你唯一的侄子，你對他好點兒，他以后也會想著你這個嬤嬤的?！保ㄟ@兒的嬤嬤是方言，即姑媽的意思）

　　凌菲沒接嘴，就當沒聽見。自己在冰箱里拿出橘子水，喝了起來。

　　“你別都喝光了，瞳瞳回來沒得喝。你哥明天休息才能開車去大買場?！卞X秀惠急急地奪過還剩下半瓶的橘子水，“你說你有車，買了海鮮，也不知道拖點兒飲料回來。飲料重，我平時也拖不動。一個星期就指望哥在休息天能幫我開車去拉點兒重的東西。他在公家的單位上班，管得緊。不像你們公司，平時三五不時的可以溜出來。你平時有時間也多幫幫我……”

　　凌菲只覺得耳邊嗡嗡直響……

　　實在是聽不下去了，她二話沒說，走出廚房。才發現她連背包都還掛在肩上，到家沒多少時間又被逼得只能走了。走出大門，反手重重地拉上門，門響聲驚動了廚房里的錢秀惠。

　　“我還在和她說話呢，什么事這么急，這就走了？”錢秀惠發現女兒走了，嘟聲道。又想到了什么，她拿出手機，給凌菲打電話。聽見手機的另一頭接話了，說道：

　　“菲菲！你哥說嵐嵐是搞金融的，以后他的基金買賣就靠她指點了。你記得和嵐嵐說說?！?/p>

　　“你打電話來就是和我說這個？”凌菲冷聲問道。

　　“你哥關照了我幾天，我怕我忘記了。你在家里待不到十分鐘，我前面想說來者，又想不到，現在想起來了，你又走了，還是打電話和你說吧。”

　　“阿姆啊，嵐嵐經手的都是講億的金融數額，凌峰有多少錢做這樣的買賣？”凌菲嘲笑道。

　　“就因為嵐嵐做的是大生意，她給你哥一句提挈的話，你哥就享用不盡了。你哥要求不高，能有個幾萬的賺頭就夠了?！卞X秀惠高興地幻想道。

　　“嵐嵐做的是風險投資，利潤大，但是風險也大。凌峰想賺多少就可能賠多少，你們有這個思想準備嗎？”

　　“這不是相信嵐嵐嘛！她看準的投資不會都賠錢的，不然她今天也不會有這樣成就。她是專家，好像聽凌峰說他們這種人就是莊家，只賺不賠。”錢秀惠不懂金融投資，更不懂金控公司是干什么的，但是她聽兒子的，兒子就是這么說的。

　　“阿姆，事實上只賺不賠的生意是沒有的。我們都不是內行人，等嵐嵐回上海，我讓她這個專家來家里給你和凌峰上投資課，她曾經還給劍橋大學的高材生上過投資課呢，看看她這個精英的老師怎么看風險投資的?！?/p>

　　凌菲已經想好了，怎么都要讓沈詩嵐用專業知識“嚇死”她母親和凌峰夫妻。絕對不能讓詩嵐幫著凌峰賺錢。他們一家人貪得無厭，賺了錢功勞是他們的，賠了錢，她和沈詩嵐都要受罪。這就是塊狗皮膏藥，絕對不能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