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侯燁夫婦都已經(jīng)離休,住在遠(yuǎn)離喧囂的市中心的一處綠樹成蔭地遮掩著的各式各樣設(shè)計的洋樓群組建成的新生活小區(qū)里。
在父親的提示下,小劉把車停在了一幢外部粉刷的雪白的仿照十八世紀(jì)美式南部洋樓式樣的建筑前。
屋里的人可能已經(jīng)聽到汽車聲,所以大門已經(jīng)被保姆打開了。
沈詩嵐和父母走入了大廳,看見大伯父坐在會客廳正面靠墻的大沙發(fā)上,大伯母和他們的二兒子夫婦和小兒子都站起來迎接他們的到來。跟在沈家三人之后的司機(jī)小劉把詩嵐帶來的禮物一一放在客位茶幾上,之后又無聲地跟著保姆到后面廚房去休息了。
大家一通寒暄,分賓主落座。在保姆上過茶水之后,沈詩嵐安規(guī)矩又重新起身,像像樣樣地給長輩行禮,畢竟她是離家多年后的游子歸家。
“大爸爸,我回來了。”
詩嵐在離她大伯父三步遠(yuǎn)的地方站好,給他行了鞠躬禮,然后從旁邊的茶幾上雙手端起一只黑皮箱子,拿過來放到主位的方桌上,用手向大伯父做了個請的動作。沈侯燁當(dāng)著大家的面開心地按了皮箱的開關(guān),掀開箱蓋,原來里面都是老舊的英式八開本書籍。
“大爸爸,這是我讓Georgiana幫我找的,1812年JohnBeames(約翰·比姆斯)翻譯的第一版英語格蘭維爾的《論英格蘭王國的法律與習(xí)慣》全套。劍橋倒是有全套,可她不賣呀。Georgiana可花了大力氣才找全的,唯一有點(diǎn)兒遺憾的是書籍有的保持的狀態(tài)很好,有的很糟,收藏得好壞不一。不過還是很有抽藏價值的,希望儂能歡喜。”
其實(shí)這套書沈侯燁早就在留學(xué)時閱讀過了,不過能自己也擁有一套,當(dāng)然讓他很高興,這份禮物他欣然收下,仔細(xì)的看著起來。。
“大姆媽,我先給儂行禮。”
沈詩嵐按著輩分繼續(xù)行禮,“這是我給儂在巴黎的德魯奧拍賣行里掏來的,十八世紀(jì)維也納式的女士胸針,但愿儂滿意。”她拿過一只不大印著德魯奧拍賣行標(biāo)志的禮品袋遞給大伯母。
“三阿哥,三阿嫂,好久不見。”
看著大伯母從禮袋里面拿出一只矩形的黑絲絨首飾盒,詩嵐這才轉(zhuǎn)身繼續(xù)行禮。接下的都是平輩,握個手或擁抱一下就可以了。“三阿哥”夫婦指的是沈侯燁的二兒子沈伯沽和韋潔夫婦,在沈家排行行三。夫妻倆人都是律師,只有個女兒,在美國讀大學(xué)。
“三阿哥,這是我在布魯塞爾買的MartellX.O.,特地買給你的。”詩嵐把Martell酒的禮袋遞給沈伯沽,她知道沈伯沽喜歡法國的干邑白蘭地。這瓶酒當(dāng)然不是她特意買的,這是別人送的,她也就那么一說,聽上去有誠意不是。
不過,這瓶酒倒是絕對的精包裝,配有原木盒,所以禮袋拎著就更重了。詩嵐看著三阿哥拆掉了所有零碎的包裝紙,再打開木盒,拿出酒瓶,自得意地觀賞了一番,又拿給了他的父親觀看。此時,詩嵐轉(zhuǎn)身又拿過一個印著“Cartier”的禮袋遞給韋潔道:“我給你和大阿嫂都買了金項(xiàng)鏈,你的掛件是紅寶石,她的是藍(lán)寶石。”
詩嵐一邊說,一邊看見韋潔從禮袋里拿出一只方正的大紅色絲絨盒,打開看了看,像是滿意的點(diǎn)了點(diǎn)頭,又把絲絨盒遞給了她的婆婆鑒賞一番。韋潔這才抬頭對著堂房小姑子笑說道:“謝謝你啊,妹妹!你真是每件事情想得周周到到的。我們家馨兒就不行了,總是忘東忘西的。到底是你年紀(jì)大一點(diǎn)兒,就是懂事。”
詩嵐聽了撇著嘴,虛偽的假笑著。這什么人啊?免費(fèi)從她東西,還得讓她評頭論足。當(dāng)然,家里人都知道韋潔這個人,為此大伯父和她父親臉都沒抬,像是沒聽見韋潔說的話,兩人繼續(xù)拿著書輕聲討論著;大伯母只是抬頭瞄了兒媳婦一眼,就沒有任何多余的表現(xiàn)了。坐在她對面的母親完全是狀況額外,不知道在想什么。倒是三阿哥很尷尬,想上前調(diào)節(jié)一下氣氛。但是詩嵐是不需要他來幫她解圍的,對付韋潔,她還是沒問題的。
“三阿嫂,你真是和我客氣吶。不就是行個家禮嗎,再說這些又不是什么特別貴重的東西,還值得你這么夸獎我呀?你也好意思拿馨兒和我比,馨兒叫我一聲嬢嬢,我如果在不比她懂事,那我這個嬢嬢做得會被人笑話的。馨兒在美國好嗎?聽我爹爹說,春節(jié)她回來時像個大人了,可懂事啦。”詩嵐上前挽著她三嫂的手臂,微笑地看著旁邊的三哥,輕言緩語地接話道。
看著三哥更尷尬的表情,看著三阿嫂想拉下臉又不能拉下臉的窘相,詩嵐及時地放開了三阿嫂的手臂,所無其事地轉(zhuǎn)身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坐在她隔壁的沈伯涵伸手越過他們之間隔著的茶幾,從后面圍著她的肩,探過頭,輕聲的問道:“你不會把我給忘了吧?我可是你最愛的小哥!”
其實(shí)沈伯涵不是詩嵐最小的堂兄,按家里的排行他行四,他下面還有一個的堂弟,是久居香港的沈侯燃的小兒子。沈伯涵比她大了十六歲。其實(shí)沈侯燁的三個孩子都在詩嵐家住到大學(xué)畢業(yè),但是只有小哥伯涵她是很有印象的,所以他們的關(guān)系也最好。
“我又不知道你回來,所以沒給你準(zhǔn)備。”詩嵐對沈伯涵抱歉地笑了笑。
“怎么可能?你回國的時候,我給你發(fā)過郵件,和你說過我在上海。”沈伯涵不信妹妹會沒想到給他帶禮物。索性親自伸手拿過擱在堂妹身后的手提包,自己尋找他禮物。
沈詩嵐也沒阻止他,微笑著看他小哥從她的皮包里拿出了一只黑色的四方盒子用銀色字體印著“Breitling”的。沈伯涵咧嘴笑著,得意地看了妹妹一眼。打開盒子,里面躺著一支硬朗逼人,全銀色不銹鋼,鑲著藍(lán)寶石玻璃鏡片的腕表。這是今年百年靈最新款蒙柏朗系列的男士月相計時器。
“不錯,還是你有眼光,這種表估計家里也只有你會給我買。謝了,妹妹!”沈伯涵毫不客氣地拿出了手表換下了自己手上的Omega。
“猴子藏不住寶!這是你妹妹給禮物,就不能先在家里放兩天再戴?”女主人看見自己的小兒子這么的不客氣,忍不住說了兩句,兒子的“吃相”在弟妹面前太丟臉不是。
“好了,從小到大就是這么副樣子,你說他有什么用?”男主人沈侯燁比較偏心小兒子,“現(xiàn)在六點(diǎn)多了吧?吃飯,什么事都吃了晚飯再說。”
一眾人聽了沈侯燁的話都沒有反駁,乖乖地起身離開客廳,往餐廳走。
中國人的家里人多的話,吃飯一定用圓桌,今天他們也一樣。現(xiàn)在的中國人在家里不請人吃飯了,大部分宴請都上外面的餐館。而沈侯燁之所以會在家里宴請弟弟的一家,最主要是人不多,家里又有廚師,而且是家宴。
餐桌上,大伯父吩咐兒子倒五糧液。今天沈侯烴不開車,可以喝酒,就盡興地陪大哥小酌幾杯。
沈伯涵又打開了餐桌上的一瓶紅酒,先給母親和小嬸子倒上,再給沈詩嵐和自己各倒了一杯。
“我一個客戶送了我一箱澳洲紅,你嘗嘗看,看看和你平時喝的法國紅有什么區(qū)別。”
餐桌上的只有韋潔沒喝酒,因?yàn)檎煞蛞呀?jīng)陪父親和小叔喝上了,她就不能喝酒了,晚上她要開車回家。
“不錯!”沈詩嵐先微微嘗了一口,口感上非常明顯地顯示出是Cabernet·Sauvignon的中性味道,“現(xiàn)在好的澳洲紅不比歐洲大部分的紅酒差。特別是現(xiàn)在歐洲新的葡萄酒太多了,也太雜了。除了一些法定地區(qū)的葡萄酒之外,日常餐桌上澳洲紅、加州紅和智利紅也是不錯的選擇。”詩嵐對小哥的選擇很滿意。
當(dāng)眾人嘗過餐桌上的冷盤后,保姆阿姨開始陸續(xù)上熱菜時,沈詩嵐放下筷子,向阿姨要了個喝白酒的小瓷杯。在杯里倒上了小半杯餐桌上的白酒,座位上站了起來,舉杯向大伯夫婦敬酒道:
“大爸爸、大姆媽,這些年我不在家,逢年過節(jié)也沒機(jī)會正式向您們請安行禮,現(xiàn)在我一次過補(bǔ)上,敬二老青松常在,身體安康!我先干,您們隨意!”說完,詩嵐干掉了杯中的白酒。
餐桌上敬酒是中式禮儀,用西式的紅酒沈詩嵐覺得有些突兀。即便她不習(xí)慣喝白酒,但是敬酒的話,她還是用它的。
她大伯夫婦坦然地接受侄女兒的敬酒,微笑著答道:“乖,你真懂事!”各自陪喝了一口酒。
詩嵐又給自己倒了些許白酒,再舉杯對著已經(jīng)站起來的沈伯沽、韋潔夫婦道:“三阿哥、三阿嫂,這些年家里的小輩只有你們長期在上海,謝謝你們經(jīng)常去看望我父母,謝你們替我照顧他們。我先干為敬,你們隨意!”
“應(yīng)該的,我小時候是媼婆(音ǎo,即奶奶的意思)和小阿叔帶大的,不管你在不在上海孝敬小阿叔,都是我應(yīng)該做的。”沈伯沽也一口喝掉了手中小瓷杯中的五糧液,他太太韋潔以茶代酒也陪著沈家兄妹也抿了一口。其實(shí)沈伯沽和沈侯烴只相差了八歲,但是輩分卻相差一輩兒。
沈詩嵐敬完酒坐下,就再不碰白酒了,繼續(xù)喝她的紅酒。
“你怎么不敬我啊?”沈伯涵大有意見。
詩嵐斜眼看著坐在她邊上的小哥,“敬你什么呢?敬你又離婚了?”
沈伯涵聽到妹妹的話先是一愣,然后轉(zhuǎn)過神立刻笑說道:“對!對!對!我們應(yīng)該互敬。”
看著沈伯涵站起來了,沈詩嵐也只能起身,拿起紅酒杯等著小哥的下文。
沈伯涵舉著手中紅酒杯對詩嵐道:“喝紅酒也不用一干而盡,我們都隨意。我又離婚了;你也退婚了,我們互敬各自的再單身,解脫了,為又成為單身貴族干杯!”
沈伯涵也不在意堂妹驚愕的表情,用自己紅酒杯碰了一下她的,自顧自地喝了一大口杯中紅酒。
“小官,不要胡鬧,什么再單身?你結(jié)婚離婚都兩次了,妹妹還沒接過婚呢。”
大伯母厲聲制止小兒子的口不擇言。
“小官”是沈伯涵的小名。沈詩嵐的奶奶趙丹箐是姑蘇人,喜歡給小孩子起小名,說是為了好生養(yǎng)。現(xiàn)在沈家第二代所有人的小名都是她起的,特別是在上海的兩房她帶大的孩子。家里人的稱呼也受了她吳語方言的影響。
男孩的小名按排行數(shù)字,后面加個官字,沈伯涵叫“小官”。雖然沈家的孩子排行是把三房都算在一起的,但是沈家二房沈侯燃一家都不住在上海,當(dāng)初待在趙丹箐身邊的孫輩兒里沈伯涵是最小的男孩,漸漸的他就成了“小官”。他下面還有一個堂弟,只能稱為“幺官”。沈詩嵐的小名就是“妹妹”,因?yàn)楫?dāng)時沈家第二代就她這么一個女孩。
“姆媽,你不用這么忌諱,妹妹的心態(tài)強(qiáng)著呢,沒了一個未婚夫,外面還有千千萬萬的男人等著她選呢!當(dāng)然應(yīng)該慶賀一下!”沈伯涵摟著詩嵐的肩互勉安慰道:“阿拉不傷心,沒了一棵樹,還有一個森林等著阿拉呢!”
“你不小了,五十歲的人了!會不會講話?”連三哥沈伯沽都對了弟弟皺眉頭,認(rèn)為他當(dāng)著小阿叔夫婦揭他們女兒的短很不合時宜。
“你才過了五十整壽,我是你弟弟,還不到五十呢。47歲正是男人一枝花的大好年紀(jì)好不好。”
沈伯涵是沈家的異類,F(xiàn)D大學(xué)法律系碩士生,做了兩年律師,結(jié)婚兩年就離婚。28歲去美國生造,普林斯頓法學(xué)博士。畢業(yè)后在美國工作,沒多久又奉子成婚了。生孩子時34歲,一年前又離婚了,兒子現(xiàn)在才13歲。好好的法庭律師不做,開了個涉美法務(wù)咨詢公司。這五年來滿世界飛,就把婚姻給“飛”掉了。
吃過晚飯,男士們和沈詩嵐到大伯的書房里喝茶,大伯母婆媳陪著許敏在客廳里聊兒女的八卦。
沈詩嵐從小跟著奶奶學(xué)了一手漂亮的泡茶功夫,斗茶和功夫茶,她都會。雖然這幾年在歐洲沒機(jī)會經(jīng)常喝極品中國茶,但是她手藝沒拉下。書房里她是輩分最小的,她來泡茶理所當(dāng)然。
“小官雖然喜歡胡說八道,但是他的確也點(diǎn)到了一個問題,你和Vincent退婚了,現(xiàn)在怎么辦?你明年就32了吧?”沈侯燁抽著煙斗問侄女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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