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凌家家事（3）

　　沈詩嵐不想把話題轉到柳葉的身上，立刻開口道：“是不是她借你的錢，其實都是老頭子出的？”詩嵐的話一說出口，方晨妤和凌菲立刻驚奇地看著她。

　　當年，不止柳葉，沈詩嵐也懷疑過這事兒。只是凌菲一直咬定王蓉蓉連凌國誠的人都沒見過，怎么可能幫他隱瞞這件事兒。而且，王蓉蓉為了小姑子向娘家借錢事，凌峰和母親都知道。這么多年來錢秀惠一直說要女兒、女婿要記著嫂子的好，所以大家就相信這錢真是王蓉蓉娘家湊起來的。

　　“真的？”晨妤追問凌菲，希望她給出答案。

　　“你是當初就懷疑了；還是現在想到的?！绷璺频恼Z氣充滿了質疑。

　　沈詩嵐有些遺憾也有些無奈，是啊！這么多年的感激之情給錯了人，“當初，我有疑惑，現在我覺得，原來如此?！?/p>

　　詩嵐總算明白了為什么凌菲現在要和母親、兄嫂斤斤計較地算清帳了。他們這么多年來共同欺騙了她的感情。

　　“不是，當初那十萬塊錢都是老頭子出的？那后來的兩萬美金呢？也是老頭子出的？凌峰知道嗎？阿姆知道嗎？還是凌峰合著王蓉蓉瞞了阿姆？”看來，方晨妤也知道了事情的嚴重性了。

　　“都知道！”凌菲很冷靜地看著晨妤道，“其實，他們想向老頭子詐錢，我沒意見，以前不都是這樣嗎？但是憑什么他們要讓我對王蓉蓉感激涕零?！绷璺朴X得自己真得很冤，“她進門才一年，阿姆和凌峰就設了這么大個局讓我鉆。凌峰就算了，他本來就是很自私的人，可是阿姆呢？我是她女兒，王蓉蓉是她媳婦，婆媳不是天敵嗎？她當初不愿意我出國，還說家里沒錢借給我，其實她就是想讓我爸出錢，這都是O.K.。但是憑什么，最后好名聲讓王蓉蓉和她娘家得去?。克€是不是我媽？”

　　這好像多年來第一次凌菲說出“我爸”這兩個字來，真是難能可貴。

　　“可能是想拉近你們姑嫂的關系，畢竟一開始你不是很喜歡你嫂子。”晨妤想替錢秀惠找個好借口。

　　“我不是不喜歡她，是看不起她?！绷璺屏⒖碳m正晨妤說法，“一個大專生憑什么要我看得起?！?/p>

　　沈詩嵐看著凌菲有點激動，站起來到門邊的酒柜里拿出了已經開過的一瓶紅酒，又到廚房里找了了杯子給她和凌菲各倒了一杯酒，再給方晨妤到了可樂。

　　凌菲大大地喝了口紅酒，接著道：“一開始我對王蓉蓉真的沒有什么，她是凌峰的老婆，就此而已。”接過詩嵐遞來的小雪茄并讓她點燃，熟練抽了幾口，“實際上是我自己傻。王蓉蓉娘家當初什么情況我又不是不知道。我哥他們結婚，王家也沒能拿得出十萬來，相隔不到一年我出國，他們家怎么可能拿得出十萬借給我?！?/p>

　　“當初不是說向親戚借的嗎？”晨妤回憶道，“早知道會惹出怎么多麻煩，當初還不如我們給你湊呢！”方晨妤記得那時因為錢秀惠的不支持，好像是有說過她們幾個朋友給她湊借出國的費用。當時即便凌菲出國的錢沒著落，她都沒想著向父親去借錢，可見他們父女倆的關系有多糟。

　　“你是怎么知道這錢是你爸出的？”沈詩嵐覺得“爸”這個字要多說說。以前是凌菲介意大家稱呼凌國誠為她爸爸，現在既然她自己沒意識到自己已經難得地改口了，那詩嵐也不介意幫她多熟悉一下對父親的稱呼。

　　晨妤插口問道：“是凌峰說漏嘴了？”

　　在方晨妤認知里，凌家兩個大人和兩兄妹都很奇怪。母親喜歡兒子多過女兒，但是兒子卻喜歡拍老爸馬屁，把父親的話當做圣旨；而父親最在意女兒，但女兒不領情，處處在意母親的感受。凌國誠和錢秀惠當初離婚時的撫養權其實給錯了，按照這兩兄妹的意愿，應該換過來。

　　“凌峰不是傻子，要說這件事里最無辜的可能就是凌峰。這些年他本人其實不是很愿意提起當年他丈母娘家借錢給我的事，我一直以為可能讓他沒面子，而他老婆最開始也不大提起這事兒，基本上都是阿姆在教育我要記住我兄嫂的好，連帶著孫磊也被教育了。”凌菲對了兩個朋友苦笑道，“我現在才明白，這錢是……我……我爸讓凌峰想辦法瞞著我給的，他怕我不肯拿他的錢。凌峰就說是向王蓉蓉娘家借的，謊言就這樣形成了，我媽呢，是寧愿我欠著王蓉蓉娘家人情，也不愿意我和……我……和凌國誠的關系緩和起來。”

　　凌菲是意識到了她事隔十幾年后又開始稱呼父親“爸”了。這對她來說很難。是不應該稱呼父親老頭子，但又有意識不想叫爸，所以她有點語無倫次，索性就叫名字了。

　　“凌峰沒說，那你怎么知道的？什么時候知道的？沒聽你說?。　狈匠挎ビ肋h喜歡打破沙鍋問到底啊！

　　“春節后我去深圳，在那兒碰到貢品，我沒認出她，她認出了我，是她告訴我的?！?/p>

　　“是貢品說的？”晨妤訝異于信息來源，“你就不怕她是在挑撥離間？”

　　凌菲看著方晨妤，真天真，自嘲道：“我倒希望她是在挑撥離間，可人家沒那么無聊?！?/p>

　　“快說說！到底怎么回事？你怎么碰到貢品了，她是怎么樣的人，人長得好看嗎？有你媽長得好看嗎？聽說她很能干？”

　　晨妤從沒見過龔娉，即便她知道自己的父母和凌國誠一直有來往。她們幾個好朋友的父母年輕時就是鄰居，長輩們也都認識，后來女兒們又是閨蜜，幾家人的父母關系都很密切。即便是孩子們長大后各奔東西，但他們也還是有來往的。這幾年，在上海的就剩下方晨妤了，逢年過節，晨妤一定會看望凌菲和沈詩嵐的家人，但是出于對凌菲的義氣，她這么多年來就是沒有見過凌國誠和他的第二任太太。

　　“春節后我陪大老板去深圳的下游生產商那兒參觀，在深圳我碰到了貢品……?！?/p>

　　一直以來凌菲對她的嫂子王蓉蓉是滿懷感激之情的，她一直認為自私小氣的凌峰娶了這么個大氣善良的老婆是前世修來的，他配不上她。這么多年只要有機會往家里帶東西，凌菲總是先照顧到嫂子，附帶著現在她兄嫂的兒子凌瞳就成了她最喜歡的孩子了。她離婚前的兩、三年王蓉蓉每年都會帶著兒子去悉尼玩，費用都是凌菲的，甚至孫磊在凌菲的洗腦下也很感激王蓉蓉。孫磊把當初的十萬人民幣加著三年的利息和真誠感謝王蓉蓉娘家的禮物一起給了她。

　　如果早些年，錢秀惠和她說房子拆欠款全部歸她哥哥嫂子，凌菲或許心里不會高興，但是最后她應該還是會同意的。甚至只要她賺了錢，讓她給小外甥凌瞳買一套房子以感謝她母親當年給她的幫助，條件允許下，她都不會有異議。只有出過國的人才知道，只身到異國他鄉身邊沒有錢真是寸步難行。一直到今年春節后，她才知道，原來當初的錢不是王蓉蓉娘家借的，這筆錢是凌國誠出的。

　　凌菲回國到現在都沒去看過她的父親，甚至春節凌峰帶著妻兒去父親那兒拜年，凌菲也不愿意去。春節后凌菲公司在澳洲的大股東和總經理來中國視察，先到上海，再去深圳。在那兒剛巧碰到“貢品”。

　　實際上，凌菲之前沒有正式見過龔娉。凌國誠在她上高二時回上海探過一次親，他第一時間就找女兒出去吃飯，想借機介紹龔娉認識。凌菲不知情，到了飯店才知道還有一個女人也在場，沒等父親開口介紹，她就發了好大一頓脾氣，之后轉身跑了。至后，直到她出國，她再也沒見過龔娉，所以她幾乎對“貢品”沒什么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