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夢與妖嬈順著千風鎮向西而行,一路上餓殍遍野,這一戰,來勢洶涌,如過山之雨,碾壓而來。
二人行及千風鎮、無日鎮交界處——鬼漠的起端。但見黃沙滿目,流丘四起,零星幾株不知名地植物,慵懶地樣子被斜照漸漸拉長。
鬼風四起,涼意乍來,妖嬈將桃木杖負于背上,雙手抱肩靠在隨夢地懷中。鬼漠上隨夢參差不齊地足印,稍縱即逝,伴著黃昏地背影,湮沒其中。
妖嬈靠在隨夢懷中,感受其心臟躍動地頻率,連同流滿全身血液所滲透而出的溫度,不禁入了眠:
妖嬈只覺得心頭一熱,桃花杖兀自懸在半空,自己躺在桃花林里,慢慢變化起來,先是雙翼消失,接著雙臂復生…明眸皓齒櫻桃口,一襲長發細腰身,枕在隨夢地膝上,春鼾微微,雙靨生霞。
“你是誰?”夢中的隨夢見一女子枕靠其膝,驚詫、羞赧地問道。
“我是妖嬈,我是妖嬈啊!”妖嬈被自己聲嘶力竭地喊叫聲驚醒。隨夢依舊在鬼漠中艱難前行。
“發生何事了?”隨夢見狀,問道。
“沒…沒…發生…何事”妖嬈看著隨夢疲憊中略帶關切地雙目,覺察到剛剛乃夢中之事,靨上彤云復起,頭一耷,手于唇邊,支吾語道。
妖嬈心思,多虧是在夢中,否則不知會有多尷尬地場面發生。越是害怕那場景的發生,卻又越是想起,兩個自己在內心打起架來。
夢里的妖嬈是個傾國傾城地娉婷女子,可以枕在心儀之人的膝上小睡,只隨夢卻不認識她;夢外的妖嬈是個桃花小妖,躲在隨夢懷里囈語不斷,卻備受關切。這般交錯相生,叫妖嬈心頭縈回百轉,慢慢沉淀成了一段過往的秘密,安然一隅。
黃沙如游龍曼舞,晚風似蒼狼狂嘯,隨夢只好運起“赤虹”劍氣,繼續前行。晚夜到來前趕到一荒漠中僅有地一棟能容百余人地房屋,門口長桿上挑著“陰陽客棧”四個大字——陰陽客棧位于鬼漠東端,周遭十里內荒無人煙,遠離其北的無日鎮,且常人難以到此,經年來作為兩國貿易地聚集地,免受戰事影響。
“天色已晚,我們就住這吧!”妖嬈建議道。
“也好!”隨夢推門而入,見燈火通明,四下盡是些喝酒、交易的場面。找了張靠墻的空位坐下。
“店小二,上菜!”隨夢斯文道,只見附近桌地鬼族人士小聲議論著什么。過了一會,不見來人,隨夢大窘,厲聲喝道。“店小二,上菜!”嚇得妖嬈一哆嗦,定睛看著隨夢。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全客棧地人一齊哄笑起來,不時地說著些什么。隨夢這下子窘大了,干叫不見人來,氣得欲往外走,妖嬈嘟著小嘴緊隨其后。
“這位小哥,請留步!”幾丈遠外地桌子原本有一人獨酌,此時竟倏地立于隨夢身后,施禮道。
隨夢轉身一看,一俊逸男子立于其后。但見其黑色錦袍,蒼白膚色,年紀略小自己一兩歲而已,腰插雙短刃“錦繡”。
“剛剛是小哥問話?”隨夢施禮道。
“想必小哥是初入此地吧?”男子試問道。
“嗯。”隨夢嘴上應道,內心卻不住再想,他是如何而知,不禁為此行擔心起來。
“這便是了。小哥若知這陰陽客棧吃、食、住一切自便,就不會有剛才那番言語啦!”男子語道。
“哦,原來如此!”隨夢窘意復生道。
“噗…”妖嬈在一邊禁不住樂出聲來。
場面由此變得尷尬卻又顯得親切起來,男子將隨夢請到其座位,兩人重新落座,暢談起來。
“在下逐聲,鬼族人,居于魑閣,因戰事來此一游!請問閣下是?”男子道。
“在下隨夢,向日國人,居于往生谷。”雙雙施禮。
“這位是…”隨夢看著飛在空中地妖嬈剛欲言。
只見妖嬈揮舞著桃木杖,大聲道:“我叫妖嬈,桃花小妖地妖,嫵媚妖嬈的嬈。”隨夢無語,與逐聲相視一笑,斟滿杯中酒,一飲而盡。妖嬈自玩耍去了。
“夢兄此行受了不少苦吧!”逐聲看著隨夢經黃沙漫卷后疲憊地眼神。
“是啊,這鬼漠,遠比聞聽得要厲害得多,若非‘赤虹’相助,真不知能否至此!”隨夢摸了摸腰間赤虹,自我寬慰道。
“能到得這‘陰陽客棧’的皆非等閑之輩,夢兄亦如此!”逐聲看著隨夢腰間軟劍“赤虹”,環視四周,語道。
“不瞞夢兄,吾此番所行,只為游歷,切磋武藝,尋求一兩個知己而來,至于兩國戰事,與我全然無關。”逐聲灑脫而語。
“賢弟真乃俠士也!吾雖初入世,但曾聞師父言起世間武學之人,多有俠士之舉,叫人驚羨。今日得見一人,真乃人生幸事!”隨夢亦羨慕道。
“承蒙夢兄抬舉,不勝榮幸,如不嫌棄,你我結拜可好?”逐聲舉杯敬道。
“吾意欲如此,那我們就于此跪拜結義吧!”語罷雙雙鍤血為誓,跪拜成言,結為異姓兄弟,隨夢為大,逐聲為小。
二人觥籌交錯,其樂難語,只叫快意人生。
不覺夜半,四下散去,隨夢不勝酒量,由逐聲扶至客房歇息,由妖嬈守候,其出復飲。
…
酒逢知己千杯少,目落乾坤為一醉。知己之交,異姓之情,若非伯牙與子期,嵇康與梅,幾人能窺得其中滋味。
…
離花見千軍在白落、黑起地帶領下,跪拜于面前,威風凜凜,其勢浩大。
“我們乃魔族部下,在此等候小姐已有十六年。”白落言道。
“可我并不是什么魔族啊,何況你們怎么知道我要來。”離花疑惑道。
“說來話長,您日后便知,如今我們已完成使命,望小姐多珍重!”語完便如鬼魂般被六魔琴吸了進去,杳無行蹤。
離花為此一驚,醒了過來。摸了摸六魔琴,卻無異樣,星空熠熠,忽然在面前發現一本琴法,上書“三夢琴法”,拾起一看與師父所留“六弦琴法”一般,只少了三式罷了。離花見青雙睡意正濃,索性亦自睡去。
翌日晴空萬里,陽光直射在這片廣袤無邊的平原之上,偶有溪流彎曲其中,倒也有幾分仙境。青雙、離花相繼醒來,吃了些自帶地干糧,起身朝未醒平原內部而去。
“萬年宵合,只這宵合都不知為何,哪里尋得到萬年之說。”青雙兀自抱怨道。
“救人要緊,管不得那么多了!”離花這么一說,青雙到生出幾絲愧意,畢竟南風是為救自己才遭奸人暗算。仔細搜尋折路過地每寸土地。
二人加快腳步,漸入其中。未醒平原之上,多雜草叢生,連矮小地灌木亦不多見,且個個無精打采,色彩黯淡,似乎大地沉睡至今,不曾醒過一般。
離花行中思起昨夜之事,心中自問——那漫天的雪在哪里,萬年宵合又在哪里,是否有什么關聯。
“姐姐,你有心事?”青雙見離花神情恍惚,關切地問道。
“也沒,我只是在想這宵合應該在哪里。”
“難道姐姐有線索了?”青雙睜大雙眸問道。
“倒也沒,我只是在想這樣一片廣袤大地,生靈不多,又作‘未醒’,難道有何物在地下作怪?”
“姐姐所言甚是,我亦記得當日黎更所言‘未醒平原不醉酒’,這四下荒蕪,何來釀酒之物?”青雙言道。
二人行及未醒平原的中間部位,青雙眼快,大聲喊道。“姐姐,快看!”
離花順青雙所指,前方竟出現一方圓十幾里地凹陷坑地,移步來到坑邊,兩人不約而同地“啊!”了一聲。只見如此大坑中竟生長著一棵古樹,樹高幾十丈,枝繁葉茂,根須四溢,盤根錯節。
“姐姐,這樹應是你所言之罪魁禍首了。”
“妹妹所言不錯,我料亦是它作祟,只是如今,我們亦有求于它。”離花言道。
“妹妹,你在上面稍作休息,我下去一探究竟。”語罷,離花使出輕功“月弦”,雙手捧琴,順著坑地邊緣飄然落下。
樹下四處為蔭,斑駁地光線隱約其中,離花聞到一地落果發酵地酒味,想必那“不醒酒”便是這果所釀了。
“來者何人?”正當離花思索之際,聞得樹中央傳來一人之語。
“晚輩離花,殊不知何人在語?”離花止步問道,雙手撫琴,做好防御地準備。
只見從樹中央慢慢飄出一白發老者,身體虛化,有形亦無形。但見其慢捻胡須,語道。
“離花姑娘,此地人煙荒蕪,你來此作甚?”
“絮晚輩冒昧,我來此只為求得萬年宵合,好解我師弟的寒非之毒,還望老人指教!”離花見老者面目慈祥,遂表明來意,袒露無遺。
“寒非之毒?三夢居這幫歹人,又在四處使壞,咳…咳…氣死老朽啦!”老者氣極而語。
“您也知寒非之毒?”離花驚奇道。
“一言難盡啊,我問你,這下毒之人是否為以手持火扇的女子?”
“是啊,您又如何而知的?”離花再次驚奇道。老者卻嘆了一聲長氣,語道。
“那么,言說萬年宵合可解寒非之毒的也應是一白發老者了?”離花聞聽老者此番言論,一頭霧水,只是不住地點頭。
老者沉思良久,開口言道。
“敗軍既出此言,姑娘亦辛苦一趟,那我就成全你一次!”語罷,雙手作結,一聲“出”后,只見大地開始搖晃,一股力量自地下源源涌來,隨即只聞得“砰”一聲巨響,自地下涌蕩出一棵藤蔓來,不知其力量有多大,震得四野為顫。
但見老者雙手復作結,一聲“收”后,藤蔓便自地下拔根憑空而起,逐漸變小,最終落在手心,從幾丈變為幾寸,離花看得呆住了。
“姑娘收好!”老者倏地來到離花面前,將藤蔓交予離花手中。隨即迅疾從離花身體內穿過,便無影無蹤了。
當離花緩過神來時,見手中藤蔓,卻不知發生何事,剛剛地記憶完全被消除而去。尋思良久,一個“剪月”來到坑外,青雙急得連忙趕來,詢問究竟,竟不知離花已記不得剛才之事,青雙見狀也不便多問。
二人便折返而回,一路上不敢停歇,夜半便趕回將軍寺。敗軍早已在寺外等候,三人入寺將藤蔓煎做藥,給南風服了一日,寒非之毒已去大半,便能下地行走。翌日已完好如初,樂得青雙淚流滿面,那柔情,看不出平日半點潑辣之氣。幾人言笑為歡,只問及這“宵合”之事,離花便半點也應不出來。索性不提,只敗軍心知亦不言,內心對那老者倒十分謝意。
住了幾日,青雙惦記起“五味酒家”,遂與離花言及此事,離花亦覺麻煩日久,便與敗軍說起,敗軍不好挽留,故三人離開將軍寺,過九妹林,回到五味酒家。青雙自是盛情款待,南風亦樂不思蜀,只離花心事重重。
是夜,圓月當空,萬里無云,離花思及師父,見青雙與南風相談甚歡,便一人步出屋來,來到野外。春風撩著微涼,拂面而來,柳曳銀波,爽心之境。
離花抽出六魔琴,彈將一首《喝火令》:
幾度鄉音杳,三番柳色閑。
一朝難見落花天。夜夜斷橋涼水,日已瘦黃箋。
底事銜杯滿,荒言對曲填。
個中輕捻對愁眠。嘆又如何,嘆又叫人憐。
嘆又不知來去,辜負了流年。
彈罷,遠望,一心之情難收。思及師父所言,掏出懷中那本“三夢琴法”,此琴法共三式。離花撫琴而奏第一式“哀思遍野”,但見琴魔復生,十里哀聲陣陣,如鬼哭狼嚎,亂人心志。
離花不禁打了個寒戰,雙手平推,隨即奏起第二式“白落黑起”,只見一白一黑兩道琴閃跌宕而出,上天入地,直沖向三叉脊,只見樹斷草平,轟聲隆隆,其勢難當。
離花復觀六魔琴,琴魔四起,欲將自己包圍在內,未敢再練及第三式。
“三夢琴法”較“劉弦琴法”,琴魔驟升,而這還只是個開始,正所謂“指分今古成六魔”,待那六本琴法融會貫通后,且說撼動山河,亦不為過。離花只是不知,收琴回了五味酒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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