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累卵)
瘦漢的一聲呼喚,也驚醒了張守望。張守望頭腦一震,回轉了身來。
瘦漢待胖矮二漢奔近,一晃手里的錦囊,道:“錦囊在這里。”胖矮二漢齊聲大笑,笑聲充滿了興奮與饜足,聲沖霄漢,直遏行云。胖漢一陣痛笑過后,低聲道:“此事切莫張揚,若傳揚出去,為外人得知,不僅錦囊難保,恐怕我們還會有殺身之禍。”矮漢道:“那還用說,只怕有人不守口如瓶。”說著伸手指了指張守望。胖漢撇嘴一聲獰笑,雖只一聲,卻充斥著殺機。矮漢會意,道:“對,殺人滅口,免留后患。”胖矮二漢相視一笑,提兵刃便向張守望沖來。剛才的一番打斗,使他們對張守望此即的能耐已了如指掌,知合自己二人之力,殺他絕不成問題。
張守望對他們的話也聽到了一鱗半爪,已猜到了他們的動機,也知以自己一人之力對付不了他們中的二人。若孤身逸去,他們勢難追上,但那個心他連動都不動。得聞錦囊是父親留下的遺物,而且關聯甚大,只算計自己不能讓它失去,不惜一切代價也要奪回。還有張平被摧殘成這樣,這個仇無論如何也得報。至于自己不走,也不見得有何補益,既保不住錦囊不失,也誅戮不了仇人,還大有可能把命搭上,這一點他連想也不想。反而覺得他們主動來找自己正好,要不自己也得被動的去追殺他們。
他又看了一眼張平,見他形相扭曲,眼睛閉的緊緊的,呼吸一點也沒有了。這是與生以來看到的令他最為沉痛的景象。剛釋去的眼淚又涌了出來。幾次想將他放下,都難以割舍,倒像他在自己懷里就有轉機活過來,可一放下,便永永遠遠的死去了。直到敵人臨近,才忍痛把他放下。他強烈克制心中情欲,準備以逸待勞,靜迎二漢出擊,可這一上感情,,一顆悲惻的心總波瀾起伏,無法寧靜,甚至澆火愈旺,神智又有些恍惚起來。
胖漢逼近張守望,朗聲說道:“張二俠,不是我們兄弟心狠手辣,非要趕盡殺絕,實是留得你性命對我們威脅太大,不過請放心,一定給你個痛快,不受零罪。”他說話的功夫,矮漢尾隨而至,二人雙刃齊出,奔向張守望。張守望身形電轉,還劍遞出。
張守望悕軫纏身,使得頭腦略有迷蒙,出招有些劍不達意,往往招出無義,有時一劍刺出,毫無傷敵實質,連自己都不知意所何為,這一來,使駢力武功本在他之上的胖矮二漢更占上風。胖矮二漢招招狠毒,剜心、索目、割喉、撩陰,無不極具辣手之能事。可張守望終賦盛名,抗敵雖力有不逮,又心神不屬,但劍上仍富于變化,尤其在危難時刻,竟怪招橫生。胖矮二漢一時要讓他授首,卻也難能。
太陽使盡渾身解數,沖破了種種阻力,總算探出了頭來。一睜眼,便看見在一座大山的角落里,一只野犬正飛似地追趕著一只兔子,二獸的距離在它視線中慢慢拉近。那兔子受了驚,沒命價的奔跑,怎奈氣力不濟,終被犬一捕而獲。兔子拼命掙扎,太陽知道這不過是它垂死前的一次放情運動罷了,因為它以后再也沒有舒展筋骨的機會了。這種場面它見的多了,早已總結出弱肉強食,優勝劣敗這條千古不易的真理。上天就是這樣的不公平,他任由弱者受強者欺凌而坐視不理,可他又是公平的,只要有付出,便會有回報,盡管那回報有時得不償失,會給人帶來失望與遺憾,然而,“臥薪嘗膽,三千越甲竟破吳”;“破釜沉舟,萬里秦川終歸楚”也無數次演繹著華夏歷史。
生存成事的與否主要取決于你的意志是否堅強,你的求取是否正分,太陽也許就深知其理,所以才堅強不屈,踔踔相爭,終于得脫云封霧索,重現蒼空。那只野狗經過不懈的努力,,追上了兔子,滿足了私欲,它嘴里的兔子奮力掙搏下的再生之望卻成了癡心妄想。永不得實現。與它們同屬一片藍天下的張守望與胖矮二漢也正為誰兔誰狗而搏拼。
當然,太陽也看到了張守望在胖矮二漢的攻擊下,那時跌時撞,時趔時趄的身影。它借著蕭蕭風聲,為張守望發出陣陣哀悼聲,似已確定,他已是困獸猶斗,掙扎已自無謂。它眺觀萬世,爭兔逐鹿之景司空見慣,因為通常這種情況,張守望只有兔死狗口別無選擇。它看著張守望從呀呀學語,慢慢長大,自也感情深種,便在自己眼皮底下,這朵吐蕾初放的花朵,未及盛艷就將凋殘,又豈有不傷心之理。它那哀悼聲越來越濃,突然帶動川鳴山嘯,呼飏百里,猶如楚歌四起,哀婉逼人。又有笛胡并喧,大奏哀樂,爭著搶著為張守望送終。
盡管張守望已狼狽不堪,但求生的本能使他進攻退守,仍盡巧妙。獵獵狂風拍打著山谷,又從兩側傳來了隆隆巨聲,使人振聾發聵,張守望卻沖耳不聞,他心中除了悲傷已別無所物,拒敵的意識只在手上極力發揮。他武功本就不及二人聯手,這氣質再一不佳,時間不長,趨避便已變的怠滯,迷迷糊糊中,左肩被矮漢鋼鉤帶中,疼痛徹骨。二漢歡呼中,兩件兵刃又乘勝擊來。
張守望肩上掛彩牽動頭腦一涼,一下子爽明了許多,同時對二漢的仇恨溢涌心頭:“是他們,害了張平性命,是他們搶去了錦囊。”心中狂氣勃發,不理敵刃襲身,長劍狂風般向二漢掃去,這是玉石俱焚,同歸于盡的打法。他內心已自癲狂,本來一顆容不得驚恐的心變得更是無所畏懼,一意奪取敵人性命,別的毫不顧及。
矮胖二漢卻覺自己性命何其珍貴,又怎堪和他魚死網破,兩敗俱傷,急忙撤刃躲避。這一來張守望立即反客為主,與敵形勢相易。所謂“一夫拼命,三夫莫擋”。他聲勢奪人,使二漢神為之懼。開始二漢躲避之余,還尋隙進擊一下,可到后來,一味的左躲右閃,失去了進取之心。張守望發了瘋一般,長劍亂舞,逼的二漢連連后退。
風勢似被張守望聲勢所懾,倏地微了下來。一抹輕云在太陽身前劃過,太陽立即展開了顏色。瑟瑟細風好像在傳遞著它的感嘆:“臨危無恐方能弭險,忘死拼斗才會復生。”
此時的胖矮二漢卻驚了容色,自己三人縱橫江湖二十余年,敵仇殺寇,不是一鼓作氣將對方置于死地,便是眼見不敵,溜之大吉,哪曾臨過這種陣勢,對方武功明明輸于自己二人,可在他這肆無忌憚的瘋攻猛打之下,自己卻一籌莫展,只有畏縮退避的份。暗自衡量,舍身戰之,心有所悸,就此棄之,猶有不舍,踟躕左右,實是難以定奪。二心如一,相差卻也無幾。耳聽身后有人喊道:“大哥------”
瘦漢經過雙手在傷處的一段揉搓按摩,痛楚稍減,站了起來,因為相隔較遠,他看不清三人的打斗,見兩位兄弟遲遲不能得斬張守望,心中著急,怕有人為求錦囊,會射弋而來,所以開口大叫:“------三弟,殺不了他就別殺了,你們快回來,夜長夢多,別橫生枝節,耽來變故。我們還是快走吧!”
可他這段呼喊卻被一片聒噪聲所淹沒,胖矮二漢只聽到了兩個字。突如其來的一群烏鴉的喧嘩聲使瘦漢連那兩個字都給淡忘了,胖漢只回頭瞅了瞅,見他無恙,還以為自己耳朵出了毛病,那兩個字并非自己二弟所發。把頭又扭了過來。
張守望一門心思地求誅仇敵,沒有聽到烏鴉的囂嚷,他拼盡力氣,長劍越舞越急,對二漢攻勢狠上加狠。可他也許是有意也許是無意,一眼眄到了張平,但見幾只烏鴉落在他身上,正自啄食著他的身體,看著烏鴉喙上從張平身上啄下來的絲絲血肉,霎時間,千萬只蟲豸蠕蠕而來,無所不至的在他腹中嚙噬著。
張守望悲極、痛極。長劍一收,飛身奔出,想去保護張平,將烏鴉驅走,卻只奔出兩步,被胖漢倉促間看準了機會,從地上拾起一塊石子,飛投而出,正中他的左臀,這石子是胖漢匆忙中投得,勁力并不甚大,怎奈張守望氣力消耗過劇,已禁不住這石子的一擊。一個踉蹌,摔在地上。他這一跤摔的潰垮之至,四腳合落,臉面搶地,嘴里還啃了一塊泥,實在大失武林人士風范,自露了強弩已末之相。基于誅敵報仇的憤慨,之前他氣力洶涌,絲毫不感衰乏之相,這一跌倒,才知自己身體已到了捻盡油枯之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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