鳶尾花

　　繪著鳶尾花的白瓷杯子，無助地摔在地上，支離破碎。

　　白色的碎片和暗紅的茶水在地面上摔出綻放的，的刺眼的花。瓷片與濺滿裙角的紅茶，那是血和白骨的花。

　　窗戶是半開著的，白色的棉窗簾褪在一邊，風中輕擺。

　　下午的陽光很好，斜斜地射到窗邊的小桌上，白瓷杯子里是大半杯剛泡好的紅茶，拿出了茶包，放了一塊方糖。嗯，她是個嗜甜的女孩。

　　屋子里，溢滿棉麻，紅茶與陽光的味道。

　　簡單的白色信封，一點污漬也不沾染。這讓她想起了他的白襯衣，自己總把淚水蹭到肩頭。

　　只是，很久很久了。

　　也許她不該打開那封信，因為信封上有他的味道。但她太在意了。

　　以前的事情就像包扎了很長時間的傷口，拆開繃帶，不知是痊愈還是惡化。不妙的是那一瞬間總是會痛的。

　　打開信封是她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痛—食指被信紙劃開了一條小小的口子，透明的創口，沒有血冒出來。

　　當她認認真真地檢查手指，并把它含到嘴巴里的時候，信封里滑出了一張淡紫色的卡片。她最喜歡的顏色。

　　卡片帶著濃香，不由得讓人覺得艷俗。賀卡？明信片？一年半前離開的他，又到哪野去了？

　　翻開后才發現。那是一張請帖，婚禮的請帖。

　　他和另一個女子的婚禮。

　　她楞了一下，瞳孔猛地收縮。一瞬間她覺得周圍很虛幻，一切都好像隨時會醒來的夢。現實中總有一些事，比夢境來得更虛偽。

　　她想哭喊，卻只是輕輕地吸了吸鼻子。她想胡亂抓緊些什么，卻只是伸手把垂到眸子前的額發撩到耳后。纖長的手指觸及皮膚，她突然感覺的冰冷，真切，沁入人心。

　　這個總是愛哭的女孩，視野終究還是模糊了起來。她開始微微抽泣，裹著白色棉裙的身體不住地抖起來，淚水在眼眶里打轉，好似溢不出傷心的邊緣。

　　不過她依然極力地控制著，好像有人在身后注視著，隨時準備發出嘲諷的笑。

　　長長的睫毛一直在顫抖，蓋不住淚水苦澀的味道。喉嚨哽咽得讓人難以忍受，她伸手想拿杯子。希望那茶嘗起來還是甜的。

　　想哭時哽咽的疼痛勝過所有的疼痛，它足以打垮任何一個號稱堅強的人。

　　拿杯子的手突然傳來鉆心的刺痛，信紙劃開的小小傷口在微微用力的指尖爆發出不可思議的痛覺。注入她每一寸神經。

　　杯子毫無征兆地跌了下來。至少對于她的眼神來說是毫無征兆的。

　　茶水在半空就潑了出來，隨之而來的是瓷杯子落地的巨響，白瓷破碎的回音。

　　她被結結實實地嚇了一跳。一滴淚水終于被震落下來，“啪”地一聲打在白裙子上。

　　終于，往事裹著淚水如潮水一般涌上來，驚醒后，她哭出了聲。

　　女孩多么希望這是最后一次為他哭，婚禮是一定不會去的。她更希望扭頭能撲入那個曾經熟悉的懷抱里。溫暖的，臂彎里的味道讓人安心，淚水抹到肩頭。

　　不知過了多久，她哭累了，趴在桌上沉沉睡去。

　　下午的陽光很好，睫毛上還掛著淚珠，被照得晶瑩。裙角滿是暗紅的茶水，女孩赤著腳。

　　她醒來時，會被碎瓷片扎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