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鬼漠一澤分兩鎮 離花三夢醒千軍】

　　問天見云笙發問，思來大哥玉禹亦離開人世，最終還得自己拿主意。遂開口道。

　　“大哥已去，咱幾個權且一試，與鬼族拼死一搏便是?！?/p>

　　“這…”云笙欲言又止，再看其他幾個，亦面面相覷，不贊同亦不反對。大家都忘不了十六年前那一戰，此時亦心有余悸。只氣得問天一臉彤彤。大大地“哎”了一聲，轉過身去。

　　正在大家一籌莫展時，妖嬈揮舞著桃木杖，在隨夢上空打起轉來，口中喃喃道?！疤一ㄩ_，隨夢在，辦法，辦法，快出來！”

　　隨夢思及師父往日所授，思得一法，遂向前施禮道?！霸剖澹魑磺拜?，隨夢雖學藝不精，兵書倒略知一二，不知我當否一言？”

　　“辦法出來啦，辦法出來啦！”妖嬈見有了果效，大聲喊起來。被隨夢回眸一瞥，使了個鬼臉不言語了，兀自轉悠去了。

　　大家見隨夢小小年紀，倒是一奇，云笙道?！皦魞?，你且說無妨！”

　　“夢兒見大家一聞‘鬼族’二字，氣色很是沉重，殊不知這鬼族是怎般的狠角色？”

　　“夢兒，鬼族是毗鄰我向日國薔薇城的一個大國，與鬼怪倒無太大瓜葛，只因其驍勇善戰，面目蒼白無血，如鬼般來去迅疾，故有鬼族之稱?！痹企辖忉尩?。

　　“那這鬼族已奪我三鎮，料其此番攻勢甚急，我等若與其正面交戰，其勢難當，怕是兩敗俱傷；若能繞將其后，兩面夾擊，讓其首尾難應，必將潰敗而返！”隨夢如軍師般言道。

　　云笙看了看周遭的四位城主和五位正使，最后將目光放在問天身上，“二哥，您之意如何？”

　　“向日國久未經戰，兵力本就有限，此計成則好，如不成，鬼族直驅而入，吾國危矣！”一男子，黑齒白面，一雙大口，年歲小問天四五歲左右，一身赤色武裝，右臂盤一長鞭“龍骨”。此人乃王冠城城主霸日，六個城主中排行第三。將云笙的話岔開。

　　隨夢聞霸日所言，暗忖自己雖懂兵法，卻未實踐過，堂堂大國，若毀在己手，當愧對所有人。心中倏覺冒失，再言道。

　　“晚輩冒失輕言，還請各位前輩莫怪！”

　　“夢兄弟與三弟所言皆不無道理，只如今，大哥不復，我等怎能再坐以待斃！”問天見氣氛有些沉重，言道。

　　“六妹，你意如何？”薔薇城與鬼族毗鄰，較其他人，洞悉皆全。

　　“鬼族此番來犯，自是一血十六年之恥，回香亦覺夢兄弟與三哥所言皆是，如今大敵當前，容不得我們多思，眼下既要到戰場督戰，又需人深入敵后，探聽虛實，免得生靈涂炭！”

　　“六妹所言極是！督戰好辦，只這深入敵方之人，誰可勝任？”問天難道。

　　“我去，我去！”妖嬈在旁饒有興致地聽著，見聞需人深入敵方，高高舉著桃木杖，大聲喊道。

　　“妖嬈，莫鬧！”隨夢厲聲喝道。妖嬈灰溜溜地飛到隨夢腦后，伴著鬼臉，逗得回香和晴雪不禁失笑。

　　“二哥，我看不如就叫妖嬈和隨夢去吧，妖嬈自不必說，夢兄弟一臉俊白，到有幾分鬼族模樣，如被懷疑，亦好辯解?！被叵阊缘?。

　　“夢兒年少，未諳世事，我怕…”云笙擔心道。

　　“云叔，我愿一往！”隨夢見云笙擔憂，為大局著想，心橫為往。

　　“二哥，還是您做個決定吧！”云笙見此，只好叫年長的問天決策。

　　“那就有勞夢兄弟了，此去定要多加小心！”問天定奪道。隨后叫回香帶路先行，自與霸日、云笙、晴雪商議，亦準備啟程赴戰場。

　　如此，回香帶路，隨夢緊隨其后，妖嬈自高興地手舞足蹈，翩翩而隨。出瞳宮，過辟天關向西行，出首沖關——此關乃向日城對外四關中最險要、關鍵地一關，關成犄角型，由兩犄角關與腹關三部分構成，由巾幗營駐守，百年來未曾一失，護得向日城百年之安。

　　三人出了首沖關，來到薔薇城境內。其景象與六出城自是兩樣，但見青原遮眼，紅花綠柳，滿目春情，叫人欣喜。妖嬈自是樂得屁顛屁顛，像極了離弦的箭，早已無影無蹤。薔薇城南靠梨花城，西接鬼漠，其城十鎮如花般向內盤旋至中央地薔薇宮，依次是木蘭鎮、玉堂鎮、姊妹鎮、沒龍鎮、五色鎮、賣笑鎮、刺靡鎮、天目鎮外加花外的千風鎮、無日鎮。

　　三人經木蘭鎮向西來到玉堂鎮、木蘭鎮交接處——向日國軍鎮守之處，鬼族見有大軍阻擋，兵分兩路，一路進攻大軍，一路折北取了玉堂鎮，向薔薇宮方向而去，此時早已取了姊妹鎮，沿西貢山向北而進。

　　鬼族之軍，多以騎兵為主，個個面目猙獰，喊殺聲陣陣，伺機發動進攻，其坐騎多為馴養的沙曼象、吊眼大貓，排陣為主，遠望叫人生畏，為首三員猛將，手持玄鐵長槍、劈天斧、銅鼓大錘，遙聲喊罵。

　　回香見局勢危機，擔心薔薇城再受十六年前的洗禮，取出“破天”，交代隨夢幾句后，一招“煙塵十里”，鼓帶人起，向敵陣中落去，于陣中地上掀起滔天煙塵，向日軍緊隨其后殺來，隨夢則畫了個吊眼大貓，一聲起后，跨上虎背順敵陣南側向西疾馳而去。待煙塵消散，兩軍砍殺為停，互有傷亡，只鬼族之軍又源源不斷，漫山遍野集來，黑壓壓如烏云蔽日。回香見計已成，與敵將廝殺十幾個回合后，便收鼓回軍。等待二哥問天一行人的到來。

　　隨夢沿南千風嶺一路向西——玉堂鎮西南為千風鎮，千風鎮呈三角，西為鬼漠，東被南北千風嶺半包與內，獨留一千風谷地通向玉堂鎮。剛至千風谷地，便見一隊隊巡行地鬼族兵丁，百十來人左右，見隨夢至厲聲喝道?！案墒裁吹模俊?/p>

　　“為大王報捷的！”隨夢依回香吩咐所言。妖嬈自躲在隨夢腦后小聲嘀咕，“這下完了，這下完了?！彪S夢干咳了兩聲，示意妖嬈莫要驚慌。鬼族兵丁見此人騎吊眼大貓，料應是哪閣的報信騎兵——鬼族騎兵為上，是族群據點“閣”中的上等兵。放了隨夢同行，隨夢則穿過千風鎮朝無日鎮趕來——鬼漠呈圓形，薔薇城的無日鎮與鬼族的永樂鎮分別位于兩端，中有乾坤澤隔開，所謂無日，即千風鎮一年千風而至，黃沙漫起，不見天日。

　　…

　　正當離花與敗軍對語之時，伴著一陣喧鬧，自寺門外進來幾人，為首一人破口大罵道?！皵≤?，你個禿驢，給老娘滾出來！”

　　離花一看，不是別人，正是昨夜竹林那九個老太，只見個個氣憤不已，手握蟠龍杖，勢要抄家毀寺般。敗軍一見，清瘦地臉上掛滿了笑容，連忙迎上道。

　　“我道是誰，這不九妹林地九大千金嗎，不知來此為何??？”

　　“你個禿驢，少裝蒜，快交人！”為首老太喝道。

　　“在這啦！”九人中一人眼快，遠看離花立在那，大聲喊道。八人齊望。

　　“姐妹們，上！”九人話不多說，舉起蟠龍杖，一齊朝離花奔來。

　　“佛家清靜之地，休得無理！”離花靜靜立在那，敗軍語罷，倏得竄到離花面前，九曲佛陀杖一出，只聞一聲“哐”地巨響，九柄蟠龍杖竟被九曲佛陀杖生生地鏜開，震地九位老太連退數步，敗軍卻原地未動，單掌過面，語道。

　　“老衲勸九位還是以慈悲為懷，莫要逼人太甚！”

　　“少廢話，經年來攪擾我們姐妹，今朝又庇護我們的仇人。姐妹們，先解決了這禿驢！”蟠龍杖復起，九位將敗軍和離花圍在中央，伺機進攻。敗軍見離花欲抽琴為護。

　　“離姑娘，交給老衲，你莫動！”語罷，九曲佛陀杖復起，使出一招“百鬼夜行”，只見黑影閃過，倏忽間，九人已飛出幾丈遠，口吐鮮血，面目憎怖。九人本為奪琴而來，與敗軍過招雖已不下千次，只這“百鬼夜行”一招，嚇壞了幾位，勉強起來，踉蹌著相扶而逃。

　　“多謝前輩相救！”離花見敗軍此招甚怪，料其深藏不漏，亦不便多問，連忙謝過。

　　“離姑娘客氣了！”二人相視一笑，起身往三人所住地寢房而來。

　　“南風，別走…南風，別走！”青雙夢里大喊起來。

　　“青…姐…姐，我…在！”南風被青雙驚醒，弱弱地語到。青雙見是夢語，羞赧地折過面去。正好與離花、敗軍打個照面。

　　“青姑娘這是？”敗軍打趣道。幾人鬧了一會，言起南風之毒，氣氛頓又凝重起來。商量之余，有敗軍守寺保護南風，以免竹林九煞來犯，離花與青雙按敗軍所言，去未醒平原取萬年宵合。

　　且說離花和青雙出了將軍寺，一路西行，穿過九妹林，竟未遇到一絲攔阻，青雙自是得意地夸耀著。二人出了九妹林，沿五味居與四魂居的交界向北行，路過四魂居的積雨城，但見滿城樓高，烏云壓頂，叫人喘息不及。過積雨城，順著四魂居與三夢居地交界，進入三夢居境內。

　　日來趕路，不曾歇息，遠遠望見一大湖，離花決定與青雙在此稍作停留。此時已日落西山，一縷五色霞光在粼粼地湖波中蕩漾著，滿岸春情流離而去。

　　“好美地景色！”離花驚羨道，對于居住在以山為主的六弦居的離花來說，這偌大地湖真是叫其驚嘆。只其更不知“落月湖”這般美妙地名字，否則便愈是欣喜萬分了。

　　“離姐姐，你笑起來真是美若天仙。”青雙見離花面露桃花，贊道。

　　“妹妹謬贊！我們還是起身趕路吧！”二人順著半圓形地胡棧道向西北而行，遠遠望到一大河“月水”自東向西而流，清澈如嬰開之目，流長似月溢之水。二人驚嘆之余，折東行至三夢居。

　　此時已是月上梢頭，三夢居闃寂一片，燈火、人影、聲響全無。恍若一座無人居住地死城。二人未作停留，繼續向東而行。

　　未醒平原呈三角形，被銀鰭山包裹在內。月上中天，一望無垠，滿地月光，與浩瀚地星空相對，似有萬千地秘密隱匿其中。

　　只這萬年宵合是在何處，叫離花和青雙犯起難來。二人行及一巨型枯木處稍作停歇，青雙倚著枯木，竟勞頓而眠，不時地喊起“南風”來。離花心中思慮——“未醒平原”究竟有怎般地玄機。

　　月色如水，輕漫而過。叫離花思起那年冬天的雪，遂抽出六魔琴，彈將舊日所譜一曲“醉花間?雪”：

　　“開千朵，又千朵，曽結相思果。

　　終是靨微涼，一落眉輕鎖。

　　年時妝淡裹，笑向年時我。

　　年時又幾曾，學你蓮花坐。”

　　雖不曾知味“相思”為何，卻也如古人句中略窺一二。六魔琴的魔性在這靜謐地曲子中漸漸弱化。離花收琴也做歇息，漸入夢鄉。

　　晴朗地夜空竟漫天飄起雪來，落在離花地臉上，淡淡地涼，恍如隔世。自天空中、大地下，不時地傳來“小姐…小姐”的哀叫聲。聲域曠遠，如冷風般乍起驟落。

　　“誰？”離花被自己地叫聲驚醒，月色依舊涓瀉、汩流，青雙鼾聲輕微，方知是夢。掏出懷中錦帕，擦拭了下額頭的微汗。雙目微合，兀自睡去。

　　依舊是漫天的雪，其瓣六出，遠處隱約走來兩人，一人黑蓬罩面，周身白袍，手握黑鐮，一人白蓬罩面，周身黑袍，手握白鎖。離花記起黑白無常地說法，只是這二人裝束，越發不知所措。二人越來越近，離花地喘息聲愈來愈急促。

　　“?。　彪x花又一次驚醒，憶起方才地哀叫聲和漸漸靠近地兩個人，不寒而栗。越發不敢睡去。只是雙眼不聽使喚，防御再次淪陷。

　　漫天的雪，在未醒平原落了一地，剛剛地二人已來到距離花丈余地方，單膝跪地，微微濺起剛落的雪。

　　“白落拜見小姐！”黑蓬罩面男子跪拜道。

　　“黑起拜見小姐！”白蓬罩面男子跪拜道。

　　“拜見小姐”離花這才看到，在二人身后，隱約有千余名身著黑白相間錦袍地士兵跪拜道。

　　“你們是誰？緣何稱我小姐？”離花見狀，故作鎮定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