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起死回生

　　黑幕下，一個圓臉、頭戴筒帽的胖家伙把腦袋斜伸出車外，喊道：“天哪！什么撞到了？”

　　“報告長官，好像是一條狗。”警員緊張地答道。

　　“快下去看看，你撞到了什么？”胖頭警長打開車門命令道。

　　“警長，我也要下去看看，我覺得剛才的慘叫聲很奇怪，如果真是動物的話，從前我當過獸醫，或許我可以幫上什么忙。”

　　“啊！洛克·霍利斯神父，我們沒有太多的時間讓你去醫治一只無人看管的野狗或者其他什么動物。我們時間緊迫，不得不盡快趕到碼頭同我的部下會合，抓捕通緝的海盜。若是成功了，我將會領到一大筆賞金的，神父。所以，我決定繼續前進，為免浪費我們寶貴的時間。”胖頭警長脫下帽子，恭敬地說道。

　　洛克眉頭一皺，推開車門，說道：“那我就不妨礙您領取賞金了，警長先生。看在上帝的份上，我不能就這么一走了之。話說回來，萬一它是人，這樣做豈不是違背了上帝賜予我們的仁慈。”

　　“好吧，好吧，神父！既然你這么肯定，那個不幸的家伙就交給你了，我還得繼續趕路。不過我保證，案子一辦完，就叫人送這個可憐的動物去醫護所接受治療。”說畢，胖警長吁了口氣，關上車門，揮了揮手。警員揚起長鞭，逼著馬兒努力向前飛奔。　　洛克望著他們揮鞭而去，在胸前劃起了十字，保佑他們此去一路順風，最好不要再出什么意外，因為他不愿看到金棺落入那幫窮兇極惡的海盜之手，更不愿看到金棺里那個殺人不眨眼的惡魔奪走無辜者的靈魂。

　　十萬火急，他顧不了許多，他必須趕在海盜運走金棺之前，把它奪回來交由羅馬教廷處理。但是，作為一個神職人員，他又不能拋棄路邊這個半身不死的乞丐，當然在未接近他之前，洛克還不知道他是一個乞丐。

　　他快步來到那個乞丐的身邊，差點驚呆了。這個被馬車撞飛的家伙一點兒事也沒有。眼下，他正費力地撐起身體，反倒以近乎悲憫、同情的目光望著洛克。這是一種讓人琢磨不透的眼神。

　　洛克全神貫注地打量著他，雙方彼此凝視良久，像一對久別重逢的老友，又像初次見面時拘謹的孩子，縱然有千言萬語，也不知該如何表達。

　　經過一段時間的沉默，終于那個滿身泥巴的乞丐先開了口：“您是誰？我這是在哪兒？”他說的是鳥語，語速又急又快。洛克搖了搖頭，表示聽不明白。而后，他換了一種語言，是基督教通用的。

　　普普通通的一句話，竟然難倒了通曉各國語言的洛克。由于平常較少接觸此類古語，而那個乞丐說話的方式又像幾個世紀以前的古人，搞得洛克不知所措。幸好他年輕時在羅馬教堂熟讀過一些古典的拉丁文著作和有關鳥語的書籍，否則真不知道該如何回答了。

　　半晌，洛克支吾地說道：“我叫洛克·霍利斯，是一位神父。您呢，先生？”

　　那個乞丐望著洛克，抖動了一下手臂，先是愣了一會，也許是沒聽懂洛克不連貫的言語，而后一味地注視著他拘謹的表情。停頓片刻，他抱頭說道：“嗯……您是神父，您的意思是，在問我的名字。對不起，讓我想想……我來這里做什么，你應該叫我什么？我怎么一下都記不起來了？”

　　“上帝啊！可憐的孩子，你在胡言亂語。哦！我知道了，一定是馬車，是警長的馬車撞壞了你的腦袋。”洛克看著他那張污穢、凄楚的臉，心想：這下可糟了，他記不得自己是誰了。還有，他的樣子特別古怪，說話時老是晃來晃去，像搖擺不定的座鐘一刻也停不了。

　　“不過，時間緊迫，不允許我細問了。”洛克心想：那個渾身長泥巴的怪人既然無什么大礙，那么他該就此作罷，即刻趕赴碼頭，看看金棺是否還在馬車上。這樣，他才能安下心來，否則他太對不起那些毫不知情的人了，他們完全不曉得自己身赴險境，隨時會有生命危險。

　　不久前，他親眼目睹約翰和他的仆人用手觸摸金棺而突然消失的情景，那時真的太可怕了，簡直讓他毛骨悚然，不過他自己也摸過那副金棺，為什么會沒事呢？也許是上帝的庇佑，他才得以幸免于難吧。

　　“既然你沒事，我得走了。如果你覺得有什么不舒服，請往北走，那兒有一座修道院，那里的修士會幫助你的；或者你往西走，那里有警察廳，警察廳附近有一家診所，有什么需要你可以找警長，畢竟是他的馬車撞倒了你。”

　　“不，神父，我需要你的幫助，因為你懂得我們的語言。作為神職人員，你必須協助我完成任務，至于是什么任務，我暫時還沒有想到……”那個渾身長泥巴的怪人斷斷續續地說道。

　　洛克以為這個可憐的人失去了記憶，說話語無倫次，以他這樣拙笨的交際方式，加之操一口晦澀難懂的拉丁文，要想同這個鎮上的人打交道確是很困難的。人家光看他衣衫襤褸，渾身散發著惡臭，不避而遠之才怪呢。這次他能遇上洛克應該說是走了大運，倘若換作別人絕不會和他這種人搭訕的，哪怕是說一句話也不可能。如果連洛克也丟下他不管，那么可想而知，過不了幾天這個可憐的失憶者會像一個乞丐那樣餓死在街頭。

　　所以，洛克作了一個大膽的決定，即為不堪重負的修道院再增添一位新成員，既然這個可憐的人會說古拉丁文，正好來修道院做我的助手，如果他愿意也可以做修士。想到這里，洛克顯得有些激動，上下打量他一番，較之前更為細心。這個可憐的落魄者，黑灰的泥巴和雜亂的胡須掩蓋了他的面孔，想看清楚也難了。洛克本想用手撥開他臉上的泥巴，可他并沒有這么做，而是邁開步子，回頭說道：“可憐的孩子，你愿意和我一同去對付魔鬼嗎？”

　　“魔鬼？魔鬼是什么東西？我不明白您的意思，尊敬的神父。”那個乞丐聽得些許莫名其妙，他滿臉遲疑地望著洛克。

　　洛克一邊走，一邊摸著上衣口袋里的《圣經》，說道：“孩子，等到了碼頭你就會知道了。不過，在此之前你要向我保證，到那時一定得跟在我后頭寸步不離，這樣你才不會受魔鬼的擺布，但愿上帝與我們同在！”顯然，洛克沒時間跟乞丐解釋什么了，他必須趕在海盜運走金棺之前將其截下，并且告訴他們在金棺里面藏有非常危險的東西。如果他們不信，他就向上帝發誓，以證明他所言不虛。臭乞丐看著洛克一提到金棺就心有余悸的樣子，也不便多說什么。

　　洛克回首遠望，四下里漆黑一片。他只得借著微弱的月光，向碼頭走去。他們穿過一排簡陋得和這個鎮上的石頭建筑不成比例的矮木板房，一路上乞丐精神恍惚，步履蹣跚，也無心欣賞這些坐落在街道兩旁的貧民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