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盈袖曾以為自己會心如止水地在北苑終老。至于謝家的那筆財富,便當做是陪葬,隨她永藏地底。
但,人心易變。謝盈袖心念的轉變,卻是源于那只風箏。
一只蝶樣的軟翅風箏墜落在荒蕪冷清的北苑中。
謝盈袖獨自一人坐在廊下,驀然見一風箏扎下來,詫異地撿拾起來。
風箏做工細致講究,尋常宮婢女只怕用不起。
她正揣測著風箏的主人是誰,便聽見圍墻外窸窸窣窣的聲響。
不一會兒,墻頭便爬上來一個俏麗的小丫頭。她坐在墻頭,往下招呼著。接著一個清俊的男孩也爬了上來。
男孩竟是虞姬所出的皇子青蓮。
謝盈袖一言不發地觀望著,心中一動。
“蓮哥哥,你快看,風箏!”青林發現謝盈袖手中的‘贓物’,立即大聲嚷嚷。
相較于青林的激動,青蓮的態度要謹慎很多。他打量著謝盈袖,沉吟不語。
“這是你們的風箏?”謝盈袖將手中風箏一揚。
青蓮立刻跳下墻頭,站在下面,接住跟著往下跳的青林,這才開口道:“正是。”
謝盈袖看著二人愈走愈近,神色倏然激動起來,迎著他倆走近兩步。。
青林見狀有些膽怯,躲到青蓮身后道:“我不要過去了,那女人好可怕。”
青蓮牽住她的手安撫道:“有我呢,你不要怕。更何況,你當真舍得那只軟翅,那可是你的心頭肉!”
青林撅嘴不語。
“你是誰?”謝盈袖直直沖到青蓮跟前。
青蓮被她貿然相問,不由幾分無措,吶吶道:“青蓮。”
青——謝盈袖渾身一抖,追問道:“你母親可是虞姬?”
青林道:“是與不是,與你何干?你又是何人?”
謝盈袖的目光這才轉到青林身上,神情有些怪異,好似在夢囈一般。
“你……是宓笑的女兒吧……這眉眼,跟她小時候一個模子里刻出來……”
青蓮道:“不得無禮,你這宮人豈可隨意呼喚宓妃娘娘名諱!”
青林好奇道:“你認識我母妃?小時候……你小時候就認識?”
“怎么敢忘呢?宓笑……宓笑……”謝盈袖喃喃道,唇角掛著一抹詭異的笑容。
青蓮覺得這女人有些古怪,拿過風箏便欲帶著青林離去。
“我把風箏還給你們,你們就這樣走了嗎?”
青林道:“也對,那你想要什么,我成全你便是。”
謝盈袖微笑不語,將手伸向青林。
青蓮一把拉過青林,帶著幾分緊張。
謝盈袖看著青蓮的反應,似笑非笑幽幽道:“你知道她是誰的女兒嗎?你居然還護著她?哈哈哈哈……真是太諷刺了……”
青林被她笑聲驚到,倒退一步小聲道:“蓮哥哥,我們還是快走吧,待會宮人就要找過來了。
北苑是禁地,若是被父皇母妃知曉,兩人都難逃脫懲罰。”
謝盈袖突然輕聲問道:“青鏡公主現在怎么樣了?”
青林第一次聽到這個名字,不由詫異道:“我是父皇唯一的女兒,何曾有什么青鏡公主,你記錯了名字罷!”
青蓮隱約記起這個名字,不由聯想到眼前這人的身份,神色微變,淡淡道:“青林是父皇諭封的皇長女,并不曾有其他的公主。”
謝盈袖斜乜了青林一眼,譏嘲道:“皇長女?她也配?”
青蓮拉著青林道:“我們遇上了瘋婆子,還是趕緊走吧。”
謝盈袖惱羞成怒,沖著青蓮罵道:“你為什么還活著?你根本就應該死了的,你怎么還會活著?”
“你根本不是什么皇子,是虞姬跟謝旻的孽種。你眼前這個青林,是你殺父仇人的女兒……哈哈哈哈……你這個被蒙在鼓里的傻子……”
青林察覺到青蓮的顫抖,便惡聲惡氣向謝盈袖道:“父皇對蓮哥哥可好了,連封地都是挑了極為富饒的一處。你再胡說八道,小心我叫父皇處罰你。”
“封地?你若當真是他的親生兒子,他怎么會這么著急著把你送到封地去?要知道,你現在可是他唯一的兒子。天下哪有這般古怪的事情?”
青蓮不語,腦中回想起一些事情來。
青林雖小,卻伏在父皇膝頭,聽了不少朝堂上的道理。御書房、軍機處之類的也沒少去,甚至父皇上朝的時候,都準許她躲在簾后張望。
而自己,身為皇長子,卻被父皇嚴禁接觸朝政之事,每日只有詩書作伴。雖無甚不可,可這般明顯的區別對待,到底讓人意難平。
如今自己方及十歲,父皇便迫不及待地擇好封地。那處誠如青林所言,極為富饒,但卻遠離洛城,偏居一隅。自己若去了,只怕這一輩子都不會有機會再回來。
青蓮心中默默道:“若我真是謝旻的兒子,那父皇為何還要留著我?若我不是,那父皇這般對我,又是為什么?”
謝旻死后,尸體棄市。謝氏一族,或斬,或貶,或流放,或充軍為奴……這些事情,宮中雖嚴禁相傳,但從宮人零碎的閑談中,青蓮仍是知曉了大概。
眼前這個女子,必然就是只聞其名,不見其人的待罪皇后。
青林扯了扯青蓮的衣袖道:“走吧……”
謝盈袖望著他離去的背影,喃喃道:“我們還會再見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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