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宮女領言而去,謝盈袖半闔眼眸,依在榻上一動不動。幾個時辰了,像是睡著了。
忍言奔進來,見狀趕緊放輕了腳步。謝盈袖驀地翻身坐起,睜大了雙眸,定定望著前方。雖未言語,已教忍言驚嚇了一跳。
“下面的人傳了消息來,說人已經解決了,只是……”忍言說得小心翼翼。
謝盈袖像是沒聽懂,怔怔然地望著忍言。
“毒是下在凌霑的飯菜中。”忍言囁嚅著再開口。
謝盈袖像是終于聽明白了,輕輕應了一聲,慢慢坐下。
“娘娘……您沒事吧?”
“他臨去前……可有說什么……”謝盈袖顫聲道,既盼著忍言開口,卻又害怕她真的說出什么自己不堪承受的話來。
忍言露出些許悲憫來,輕輕搖了搖頭。
謝盈袖閉上了眼睛,忍言以為她落淚了。然仔細看去,她卻毫無動靜,石化了一般。忍言見狀,輕嘆了一聲,緩緩退了出去。
凌霑身亡的消息幾乎是立刻便傳遍宮闈,縱然宓笑這邊音訊隔絕,沒多久也知曉了。
宓笑擁被坐起,似失了魂魄般,兩眼發直。細辛害怕起來,言語中都帶了哭腔:“娘娘,娘娘您別嚇我。”
宓笑眼中突然滾下大滴的淚珠:“細辛,那個人是我害死的,我只想著震懾一番謝盈袖,卻沒有考慮到他的安危……”
“娘娘,您也不是有意的,”細辛安慰道。
“不行,我要看一看,他不能就這樣枉然丟了命,細辛,你扶我起來,我去跟皇上說……”宓笑掙扎著起身,被細辛拼死抱住:“主子,您如今正是被人非議,若此時還迎上風口,落在有心人眼中,不知又會做出怎樣的文章,主子,求您三思啊。”
“難道我置之不理,此事便會悄無聲息地過去了嗎?他們照樣會說,凌霑是畏罪自盡,或者是我擔心事情敗露,下的狠手……”
“主子,您之前不是說,在凌霑那處見過一個香囊嗎,既是皇后的,那我們便趕緊拿來做了物證,將來也好澄清自己。”細辛焦急道。
宓笑苦笑著搖搖頭:“當初那話不過是為了敲山震虎。如果那個香囊凌霑隨身帶著,應該被謝盈袖的人取走了。縱使留著,我曾在謝府住過多年,手中有謝盈袖的陳年舊物并不算稀奇事。若是她一力否認,倒打一耙,說是我偷了謝家舊物,與凌霑私相授受,事情敗露卻嫁禍于她。我不但不能扳倒她,反會讓自己更加被動。唯有凌霑出面陳述,將其中詳情道來,方可作數。我只是沒有想到……謝盈袖對自己的心上人……竟也如此狠心……”
細辛沉默了一瞬,輕聲道:“凌霑雖死了,可他日常的東西卻還封在涼風殿那,那兒皇上護衛得緊,只怕皇后暫時還動不了。他們既然能在宮中私會,那說不準,也有可能從凌霑的日常住處,搜出些其他的證物來。我們不如請求皇上搜查他那兒。看皇后怎么辦。”
宓笑一愣,思慮片刻后方道:“沒用的,該搜的皇上早就搜了。就真搜出了什么,皇后也會說是我與凌霑串通的……不如我們倆去看看。”
昭陽殿內,青持還未成眠。張瑞安守在殿外,躡手躡腳地來來回回了好幾遭,向里面的青持細聲細氣地稟報著宮中動靜,青持閉著眼無甚表情,聽罷只微微一點頭,便是聽到凌霑身死獄中,也只是淡淡問了句:“都安排好了嗎?”
“是,特意放走了那下毒之人,現在謝家應該知道凌霑咽氣了。”張瑞安遲疑道:“只是宓主子方才行色匆匆,一徑往涼風殿來,此事……”
“隨她。”青持沉默了片刻,睜開了眸子。
張瑞安一凜,退到外間小聲吩咐道:“若是宓主子進去,也莫強行攔著,只裝作不知道,嘴巴也給咱家嚴實了!”
宓笑本以為自己貿然從住處出來,又無視宮規肆意闖入涼風殿,一定會惹怒青持。她甚至都作好了打算——侍衛一攔,她便硬闖。她倒要看看青持能將她怎樣。然而自己竟似入無人之境,根本沒人攔阻。這讓宓笑莫名地有些疑惑和失落。
屋內有翻動的痕跡。果然已經搜查過了。
宓笑道:“大理寺已經搜過一遭,我們現在便往一些可能被忽視的細節處找。”
細辛聞言便往邊邊角角處留意著看。宓笑環顧著房間,發覺房中一壁放著一個書架,其中不乏佛經禪書放在下邊,想來是常翻的。他也信佛?她不由自主地抽出一本翻看著,不過是些尋常的禪經佛理,宓笑向來不喜歡這些,便又放了回去。又拿出一本紙張已經泛黃的。打開一看,扉頁上竟有題款:天南地北逍遙客,人生何處不相逢。她心中一動,突兀地想起靈覺寺那位念空師父的形容,難道,他兩人是舊識?她把書放回原處,又抬頭將整壁書看了眼,便走到了細辛身側:“可有什么收獲?”
細辛沮喪道:“這房中物件本就不多,一目了然,大理寺那處既沒有遺漏,我們想要查出點什么只怕沒那么容易。”
宓笑皺了眉,正要靠近兩步,腹中陡然一痛,不禁輕輕哼了一聲。
細辛趕緊過來扶住:“主子,您今日勞心勞神,只怕對腹中的孩子不好,還是先回殿休息吧,這里交給奴婢來處理。”
宓笑只得慢慢往外走,經過書架時,不由自主地又看了一眼,驟然定住了腳。
“細辛,把那本書給我拿下來。”宓笑指著最上面的一本毫不起眼的佛經。
“這本?”細辛踮起腳,艱難地取了出來,詫異道:“主子想看這個?”
宓笑焦急地翻閱著,直至捏住了封底,幾下將邊緣撕開,從夾層中抽出一張薄紙來。
“主子,這是?”
“是凌霑寫給我的。”宓笑盯著薄紙上的文字一路看下去。
“上面是不是寫了他跟謝盈袖的事情?是不是在替主子你洗脫冤屈?”細辛忐忑道。
“不是……”宓笑的臉色越來越差,過了許久才顫抖著道:“他寫的是關于我的事情。”
細辛還欲再問,卻見宓笑整個人抖得不成樣子,陡然轉身便走。
“主子你要去哪里?主子!小心您肚子里的皇子!”細辛追上前去,只聽見宓笑喃喃道:“凌霑,凌霑,我要去見凌霑,我要親口問他!”
“主子……凌霑已經死了。”細辛小聲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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