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謝盈袖驀地開口:“皇上且聽臣妾說一句。”她微喘著氣緩緩道:“近些時日,常聽主事宮女來報,說是后宮中偷盜之事層出不窮,甚至連御賜之物都敢覬覦。臣妾不想后宮中雜事叨擾皇上,夜間親自帶著婢女,不動聲色巡視了一番。正待返回朝露宮,孰料竟無意撞破……”她瑟縮道:“那男子發(fā)覺了臣妾,欺身上前要挾,臣妾慌張不已,呼聲方出,他就……”
青持望著凌霑,眼神凝然若冰,張瑞安見他神色,趕緊吩咐人將凌霑捆了。
凌霑深深望了謝盈袖一眼。“就當這一切是為過去償債吧,從今以后,你我再不相欠,只當陌路。”他在心里對自己說。而這一眼卻令謝盈袖心生懼意——若是凌霑把與自己的前塵舊事告知青持,皇上還會信自己幾分呢?
“屬下恰巧撞見主子昏迷不醒,且有人欲行輕薄之事,一時情急失手殺了那歹人。不想螳螂捕蟬黃雀在后,竟是有人蓄意為之,接連而至好幾個殺手,欲取屬下性命。皇上不信,可以遣人查看屬下身上的刀傷,便知真假。”凌霑道。
青持沉聲道:“先把人關(guān)押起來,此事交由大理寺處置。”他瞥了一眼地上侍衛(wèi)的尸體:“查一下。”
宓笑睜開眼睛,渾身乏力,聽見細辛嗚嗚咽咽,便喚了一聲。
細辛撲上來:“主子,您醒了。”
“這是……這不是涼風殿?”宓笑打量著簡陋的住所,沙啞著嗓子道:“細辛,出什么事了?”
“主子”細辛被宓笑一問,愈發(fā)泣不成聲:“昨晚您被皇上看見……同宮中侍衛(wèi)衣裳不整地摟在一處,現(xiàn)在宮中紛傳您與侍衛(wèi)私通……”
“宮中侍衛(wèi)……”宓笑愣了愣,明白過來,掙白了臉:“胡鬧,怎么會有這樣的傳聞!皇上必然是不會信的!我去跟他說!”
“主子,皇上已經(jīng)將凌霑關(guān)押,而您,也叱令從涼風殿遷出。這里是安置違背宮規(guī)的妃嬪的地方,與冷宮無異。”
“他信了……”宓笑心中一寒,怔怔地看著細辛,喃喃道:“皇上他信了……”
“皇上他不能不信,無人能為您和凌霑作證,偏偏大理寺還從您的寢宮中搜出了男子的信物。主子,您怎么這么不小心,您若聽奴婢一句勸,深夜不曾出殿……”
宓笑竭力回想,依稀記得自己接到薛其幀的密信,說是在宮中某處見面,有要事相告。那日在靈覺寺薛其幀爽約,已經(jīng)讓宓笑擔憂不已,看到這封信一時大意竟忘了分辨信箋的真假。
“你將事情經(jīng)過詳細講一遍。”宓笑心事重重。
“是我糊涂了,”待細辛講完,宓笑頹然道:“從一開始就是有人算計好的。我剛到那處,便被人擊暈,雖未將那人看得十分清楚,但能肯定,決計不是凌霑……倒是連累了他。”
“主子,皇上既然將事情交由大理寺而不是皇后來處理,想來是存了護您的心思。奴婢知曉主子絕無茍且之事,但一味沉默便只能被奸人所害。”細辛替自家主子焦急起來。
“主子,您不打算跟皇上說嗎?”
自己又怎能說呢。稍有不慎,便會牽連到薛其幀身上。宓笑在心里想。
“凌霑那邊怎么說?他為何也出現(xiàn)在那里?”
“就是因為他也不解釋。他只說是碰巧撞見。所以奴婢請主子務必講明白緣由,否則,你們二人當真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
宓笑撐起身子打量著周遭,全然不似涼風殿奢華,空間也顯得逼仄,素帳布衾,倒有了尋常人家生活的意味。她微微一笑:“若當真要我在這冷宮中終老,倒是深得我意,只是……一件事情自己主動去選擇,跟被迫選擇,感受是完全不同的。你且扶我起來,我去會一會那位神通廣大的皇后娘娘。”
謝盈袖神情懨懨地倚在榻上,青持也不讓人通報,一徑進來。
“皇上!臣妾給皇上請安。”謝盈袖掙扎著要下榻,被青持把住了胳膊。
“你既然有傷,就不必折騰自己,”青持握著她的手向榻側(cè)坐了,若有所思道:“昨日之事,讓皇后受驚了。”
“是臣妾治理后宮不嚴,以致出現(xiàn)這等……事情,”謝盈袖面上顯出懊悔神色:“辜負皇上的囑托。”
“皇后不必自責,這事亦出乎朕的意料。宓笑是朕尚是皇子時納的舊人,因出身卑微,便不曾給予封號,但平素最是溫良恭謹。凌霑雖是新選入宮的侍衛(wèi),但身手人品也算得朕欽點。所以,昨日之事,想來其中定有誤會。”
謝盈袖明白過來,青持竟是在為宓笑開脫,怕自己為難宓笑。她忍住妒意,緩緩道:“皇上待人寬厚,為政仁義。皇上看中的人,自然是不會有錯的。只是……臣妾看那位妹妹,分明已經(jīng)顯懷。此事臣妾雖不欲追究,可畢竟事關(guān)皇家子嗣延承,名聲體面。若不徹查,只怕穢亂后宮,風氣難正。”
青持聞言,喜怒難辨,隔了許久方似笑非笑道:“皇后果真眼光深遠,倒是朕目光短淺了。”
謝盈袖對上青持的視線,不露絲毫膽怯退讓,盈盈笑道:“臣妾身為一國之母,理應為皇上分憂。”
忍言闖將進來,看見青持,忙不迭請安,青持淡淡讓了平身,向謝盈袖道:“皇后好好養(yǎng)傷,來日朕再來看你。”
忍言看著青持離開了,才戰(zhàn)戰(zhàn)兢兢起來:“奴婢怎么瞧著皇上不太高興的樣子。”
“他自然高興不起來,宓笑捅了個這么大的簍子。穢亂后宮,污濁皇室血統(tǒng),就算他有意包庇,也要看朝堂上那幫老臣答不答應。”謝盈袖微微一笑,瞥了忍言一眼:“這番話,你盡可以跟我爹講,朝堂上的勢力到底還是他在周旋。”
忍言慌忙又跪下了:“娘娘,奴婢絕不敢再欺瞞于您。一切唯娘娘是從,即便是老爺施壓,也絕不泄露一字半句。”
謝盈袖不以為意道:“是嗎?我既然說了你可以講,有什么好忌諱的。只是要記得,沒讓你說的,管牢你的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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