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廖非和老村長一起隨意吃了點,就出門了。
經過一整夜的“洗禮”,山嶺景致變得格外地透亮,一切好像都剛從水中浸過一般。加上清晨村中的鳥兒叫得特別地歡,所以人走在其中猶如漫步在通話世界里。這種感覺不是生活在城市“牢籠”里的人能隨便得到的。
“看到那個墓了嗎?”老村長指了指前方的山腰處。
廖非朝對方指的方向望了過去,果然從茂密的植被中看到了一塊類似墓碑狀的東西。
“那棟房子的主人就埋在那。墓室還是我砌的。”老村長道。
廖非目測了下距離,覺得不難達到,于是說道:“走,過去看看。”
老村長撥開灌木叢,在前面探路,廖非跟在其后。沒多少時間倆人就來到了墓前。墓是中式土墓,正面砌著一面碑坊型的墓墻,墻的正門處室塊墓碑,碑上刻著墓主人的名字、祭日等。墓墻的后面是個土包。可能是年代久了,土包下的墓室已經塌陷,所以土包看上去并不飽滿。
廖非把墓墻前的雜草清理了下,好讓整塊墓碑顯露出來。而后從背包中掏出相機,拍了幾張,用以留檔。
墓碑上的內容是用中、俄兩種文字刻的,分別寫著:援華專家安德烈·瓦利之墓生于一九一九年五月六日卒于一九五六年七月八日….
走下墓地,沿著老路一直往前,倆人很快就繞到了山背后。一到山后,另一番洞無盡在眼前,寬闊的湖面波光粼粼,翠綠的山巒連綿環抱,加上坡下那棟別樣的小樓,真是一派美倫美畫的世外桃源。
廖非站在坡頂向下俯視了片刻,發現那山坡并不陡峭,而是緩緩地從山腳一直延伸到湖面。坡上的草坪夾雜著朵朵野花,使得它看上去就像一塊綠色的繡花地毯。可以說每個人只要他身處其中,它都會讓你情不自禁地脫下鞋襪,要用自己的肌膚去真切地觸碰它。
廖非就是赤著腳踏上這片坡地的,并一路小跑著來到他心馳神往的小樓前。跑到后,把拎在手中的運動鞋扔在一邊,放下背包,盤腿坐下,端起相機,將“圣地”對自己內心的觸動在第一時間珍藏起來,生怕一不留心就會丟失。
如果說建筑是凝固的音符,那么這棟小樓就是歲月的地標。怎么說?因為它所承載的不光是這半個世紀以來的風霜炎涼,更承載著這一百年來的歷史春秋。它像是個節點,讓時空變得彎曲,而不是斷裂。當然這一切只有它自己知道。廖非是不知道的,竟管它在等待著他來開啟它,讓它所蘊藏的寶藏能回歸它的主人,不至于被無情的歲月所埋沒。
或許是好山好水能得到上蒼格外地眷顧,歷經六十載的“安妮”小樓竟端莊如初,沒有留下一絲歲月蹉跎的痕跡。在它的墻體和屋檐上,木質本身的色澤依然猶存。屋頂蓋的是用當地粘土燒制的紅瓦,雖年逾半百,但依然新得未見半點青苔。
廖非赤著腳,踏著草坪繞小樓走了一圈,發現屋面采用的是“凸”字型非對稱布局。正門朝東,面向湖面。南面與門廊聯接處是個亭臺。亭臺和門廊一起被屋頂延續下來的坡面所覆蓋。在門廊與坡面之間以古典立柱作支撐。墻體四周的窗戶采用的是古羅馬樣式,十分醒目。在小樓的北面設有側門,一般的進出都是從這個門,因為門上掛著一把外置的鎖,而正門沒有。
廖非繞了一圈后走上門廊,推了推正門,沒開。看了看,發現它是從里面鎖上的。于是他又繞到側門,看到側門上的鎖已被老村長開啟。他走了進去,發現那里是個廚房。廚房的旁邊是個很大的芬蘭浴房,浴房邊上是個衛生間。
廖非看完這部分后,他穿過廚房,來到的是門廳。他從門廳內打開正門,早晨的陽光斑斑點點地照了進來。他轉過身,看到上樓的樓梯正好在廚房與門廳之間。樓梯的臺階是繞著門廳向上的。在正對正門的一段樓梯下方,是個磚砌的壁爐。這是歐式別墅所必備的配置。在壁爐外,圍著一圈沙發。沙發中間是一張茶幾。看得出這些擺設都是后面的住客自己添置的。
觀賞了番后,廖非突然想起了件事,想再問問老村長,可左右看不見對方身影,以為在樓上,喊了兩聲,沒有反應。于是就自己走了上去。上去后發現樓上的空間被分隔成了幾個大小不一的房間,其中主臥室最大,在它外邊還有一處被屋檐遮蓋的陽臺。這種分隔方式跟自己想象的差不多。
由于屋頂是“錐”型的,所以它與樓層之間形成了一間閣樓。廖非上樓后還是沒有看到老村長,想他可能上了閣樓,于是也沿著一道窄梯上了閣樓。還是沒人,奇怪了?老村長會上哪去?
廖非打開閣樓上的辛格式天窗,向窗外張望了起來。隨著一聲順風飄過來的樹枝折斷聲,廖非看到老村長正撅著屁股在遠處一堆灌木叢中藏匿著什么。廖非喊了兩聲,想問對方是否需要幫忙。但距離太遠,又是逆風,對方沒法聽見。沒辦法,廖非只好下樓,跑過去問問到底怎么了。
廖非來到老村長跟前時,看到對方正把幾塊剛撥出來的牌子捆扎 在一起,打算用折斷的灌木枝將其掩蓋起來。
“大爺,你這是干什么?”廖非奇怪地問道。
聽到背后有人,老村長忙收住手中的活,回過身,拍了拍手上的泥土,帶點強裝的笑顏說道:“沒事。那些人又在這亂插牌子。”說完,抱著一捆灌木枝朝湖邊的一堆灰跡走去。
廖非先是看了看那堆灰跡,發現旁邊還插著幾根未燒盡的香桿,香桿之間還留著幾張燒了一半的紙錢,心里不免有了種不詳之感。之后,廖非轉過身,偷偷挑開灌木枝,看了看,發現那些牌子其實是些警示牌,上面用紅漆寫著:此處危險,禁止游泳。他不明白老村長為什么要拔掉這些牌子,并把它們掩蓋起來。
看完后,廖非重新掩蓋好牌子,回過頭,看到老村長正在清理那堆灰跡,拔掉那些未燒盡的香桿。廖非跟了上去。
“大爺,這些香紙是村民燒給蛟龍的吧?”廖非問道。
老村長把手中的活停了停,沒有點頭,也沒有搖頭。
“大爺,那些牌子為什么要把它拔掉?”廖非又問道。
老村長直起身子,又一次拍了拍手中的灰塵,說道:“這些牌子不拔掉,這個地方就更沒人來了。我那客店就更沒生意了。”說完,看了看湖面,感嘆道:“這么好的風景可惜了。”
“怎么?這潭子里真出妖怪啦?”廖非問道。
老村長不想回答,但看廖非始終看著自己,只好說道:“你該不會是記者吧?我看你拿著相機拍個不停。”
廖非明白了,對方是因為怕自己是記者而變得鬼鬼祟祟。
“我不是記者。我是奔這小樓來的。這潭,我沒多大興趣。”
老村長聽后,猶豫了下,說道:“那好,我告訴你,不過你千萬不要到外邊去亂說。能做到嗎?”
廖非點了點頭,說道:“不該說的我肯定不會說。我不是那種人。”
老村長看著對方也點了點頭,說道:“就在半個月前,這潭里又死了兩個人,是一對年青男女,還是對在讀的大學生。來時,我告誡過他們,讓他們千萬別在這個季節下潭游泳,這潭里有蛟龍,端午前后是它祭天的日子,下潭等于是去給它當祭品。倆人嘴上答應了,說是在‘鬼樓’里住兩天就走,沒想到最后還是禁不起這湖水引誘,下水了。這一下就能上來,連個尸首都沒找到。跟那個失蹤的蘇聯專家一樣,這堆紙灰就是那對年輕人的家人燒的。算起來,今年這個潭子已吞掉五條人命了。”
老村長說著,用手指了指湖對面的崖壁,問道:“你看到對面的那兩塊突出的崖壁了嗎?”
廖非朝對方指的方向望了過去,發現那是兩塊光禿禿,又呈一定角度岔開的崖壁。在交叉處好像有個洞穴,在洞穴周圍長了些野草,遠遠看去就像是女人的**。
“都說蛟龍窩就在那里,那兩個大學生肯定是朝那里游去的。年輕人都禁不住那兩片石頭。我提醒你,千萬別靠近它,知道嗎?”老村長注視著廖非說道。
廖非也看著對方,心想,真有那么可怕?我不太相信。不過嘴上還是含糊地說道:“好的,你是說那兩片石頭嗎?我向你保證,我是不會到外邊亂說的。”
老村長笑了笑,知道對方理解錯了,糾正道:“我說的不是這個,我說的是這潭子里死了那么多人你別到處亂說。”
廖非有點醒悟過來,拍了下腦門,說道:“看我這腦子,也被那石頭迷上了。知道了,你放心,我不會讓你的店關門的。”
誰知老村長還是搖了搖頭,說道:“我那店算什么,關就關了,值不了幾個錢。”
“不是為這個?那為什么?”廖非不解地問道。
老村長看了眼潭水,說道:“這潭水關系到縣城十幾萬人的一日三餐,如果他們知道自己天天喝的是‘人肉湯’,你說會怎么樣?”
廖非這次徹底醒悟了。
當天晚上,廖非就獨自一人住進了那棟“鬼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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