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半仙施法，女鬼現身

　　首先，我不能說開壇就開壇的，做法是要算好時辰的，還有我要那只鬼的生辰八字。

　　“鬼也要配八字的嗎？”薇思莉道。

　　“我說大姑娘，鬼生前也是做過人的好伐！”黃半仙沒好氣得說道。

　　肥寶站在一旁，掩嘴癡癡地笑了起來。

　　“還有一樣事情，比較麻煩。就是你們要把她的尸體找出來，如果，她不肯答應的話。我就封了她的七竅，讓她沒辦法借尸還魂。”黃半仙道。

　　“這樣，我們就不是要挖尸體了。”舒芙里有些害怕得道。

　　“你們可以不做，但是馬卡龍的事情，我也幫不上忙了。”黃半仙道。

　　“不行。”舒芙里和薇思莉兩個女孩同聲同氣道。

　　“你為什么學我？！”

　　“是你學我吧！”

　　“你是不是喜歡龍表哥？！”

　　“你是不是喜歡馬卡龍？！”

　　“要你管！！！”兩個女人再一次異口同聲道。

　　“女人心海底針哪，嘴里說著討厭，其實心里喜歡得緊噢！”肥寶看著兩個爭風吃醋的女人說道。

　　薇思莉再一次地找到了當初租給她房子的胖子中介道：“袁先生，你之前給我介紹的那幢公寓是不是死過人？”

　　胖子中介在聽到薇思莉的話后，臉龐上變了一變，一面伸手揩去額角的汗水道：“薇小姐真會開玩笑，我怎么可能會把死過人的房子介紹給你呢！我也是信佛之人，這些個冇陰功的事情，我怎么會去做呢！”

　　“是嘛？可是我天天晚上夢到她，伸長了舌頭說自己死得好慘啊！”薇思莉一面掐著自己的脖子，一面做吐舌狀態。

　　肥寶配合著拉尖了嗓音道：“我死得好慘啊！我死得真的好慘啊！”

　　舒芙里拖過一條又粗又重的大麻繩在胖中介面前比劃著，一張俏麗的粉臉上皮笑肉不笑的神情。

　　“我怕了你們了，其實，這幢公寓的前一任屋主是個女歌星，她叫邵音音。她死了有三十多年了，三十年前，她還是當時百樂門歌舞廳的一名小歌女……”胖中介一面說道。

　　坐在馬卡龍房間里的邵音音，抬頭看了他一眼道：“我們結婚之后，他對我還算好的。沒有再像從前那樣，出去鬼混了。但是好景不長，我很快地發現他有了別的女人，而且這個女人我也認識，就是在我們結婚當天，放火燒傘的翠仙，也是他從前的老相好。最開始，他還會找借口呃人，說差館有事情回不來。日子久了，他漸漸地連這些大話也不肯拿來騙我了。那天我一路尋到了‘咸魚欄，我見到他正在給那個女人的腳趾擦甲油。有許多流鶯圍了上來，她們以為我會和她打起來。但是我沒有，我只是忍下一口氣，跑了回來。就在我們租住的公寓里，我擰開了浴室的水龍頭，將自己整個人浸在了浴缸里，然后把剃刀擱在了手腕上……”

　　“你為了他傷害自己？！”馬卡龍不覺得提高了聲線，在他看來她這樣做，無非是愚蠢至極。如果這個男人是愛她的話，他就不會讓她做出傷害自己的事情來。如果他不愛她的話，那她為他做得再多，也是多余。

　　“這世上癡心女子負心漢的故事還少嗎？杜十娘怒沉百寶箱，崔鶯鶯為郎憔悴卻羞郎。最終，皆是落得一個凄涼下場。”邵音音說到這里，眸底略過一抹潮濕淚影道：“他還是追了上來，看到我想要割腕，上前一把奪過我的刀子，在爭執之間，刀子劃過了他的胸前，也就是你心口現在的這個位置，血就這樣溢了出來，我想給他包扎的，他卻是抓住我的手，不肯讓我碰觸。”

　　我們僵持了許久，他卻對我道：“原諒我，音音。求求你，再原諒我一次，不要離開我好嗎？失去你，我不知道該怎么活下去了。”

　　他說得一副聲淚俱下的樣子，我的心，就這樣子軟了下來。

　　“報紙上說你是自己墜樓而死的，可是真的？！”馬卡龍道。

　　“不，是被他們推下去的。”她說。

　　“他們，他們是誰？！”

　　馬卡龍剛要問下去，就發覺有些不對勁了，邵音音的臉色比剛剛更加煞白了一些，要知道一個鬼的臉色本來就發白，而現在在馬卡龍看來她的臉色簡直和石灰一般慘白慘白的，她的一雙腿忽隱忽現得在眼前飄浮著，神情上則表現出一副難受至極的樣子。

　　“你怎么了？”馬卡龍關心道。

　　“好像，好像有人在我的身上施法。”邵音音道。

　　“你怎么了，你沒有事吧？”馬卡龍抱著邵音音的身體，一面焦慮得問道。

　　在馬家的大宅子里，薇思莉，舒芙里以及肥寶，還有管家福伯都站在客廳里，在他們的面前擺著一副棺材，而棺材里躺著的是邵音音的尸骨，屋子里貼滿了黃符，供桌上擺著香案，獻上三牲祭品，還多了兩串元寶紙錢，穿的跟個捉鬼大師似的黃大仙，正手持桃木劍擺弄著，一招蛟龍過海，一招碧海流花，一招青龍吐珠，一面拿起案幾上的一碗水，燒過符水，化作了碗底。一面含了一口進嘴里，再一把吐在了棺材里的尸骨上。

　　“菠蘿菠蘿蜜，不對，是荔枝荔枝甜，也不對，是什么呢？遭了，把捉鬼的口訣給忘記了。”黃半仙一邊撓頭，一邊冥想苦想著。

　　“我說黃半仙，難怪別人都叫你半仙，你怎么一到關鍵時刻，就不管用了呢！”肥寶苦哈哈著一張臉道。

　　“黑狗血。”黃半仙對著肥寶道。

　　“福伯，上黑狗血。”肥寶轉身對福伯道。

　　“這里哪有什么黑狗啊，黃狗倒有，不過前幾天隔壁張嬸把她家的阿旺給宰了吃了。別說，這狗肉滾一滾，就連神仙也站不穩。”福伯說著，一邊品咂著嘴巴回味道。

　　“沒有黑狗血，童子尿也可以。馬上就要拔云見霧了，再不快點，連大羅神仙也沒有辦法了。”黃半仙急躁得嗔怪道。

　　“你不要看我啊，我早就不是了。”福伯道。

　　“算了，我犧牲下，這可是我保留了二十八年的清白啊！”肥寶說著，就要去解開褲子。

　　怕得，兩個女孩連忙轉身。

　　“你們在干什么呢！？”一聲怒吼，打斷了正在進行的法事。

　　“馬卡龍！”

　　“少爺？！”

　　“龍表哥！”

　　“我問你們，你們在做什么？！”馬卡龍有些生氣得追問道。

　　“驅鬼啊！”舒芙里道。

　　“誰讓你們這么做的，誰讓你們這么做的！”馬卡龍一面大聲嚷嚷道，一面撕扯著屋子里貼著的黃符。

　　“馬卡龍，不要為難他們了。”難受得面色青青的邵音音，忽得現身在眾人面前道。

　　“他們都想害得你魂飛魄散，你還在為他們著想？”馬卡龍道。

　　“他們只是一心一意得想為你好。”邵音音道。

　　“這位小姐，你和馬卡龍之間人鬼殊途，即使讓你們倆在一起了，你身上的陰氣也會影響到他的。”黃半仙道。

　　“我知道，明天就是我的死忌了。我只有一件心愿未了，我求你們，讓我和馬卡龍再獨處一天好嗎？”邵音音道。

　　“我不同意。”薇思莉道。

　　“算了，只有一天的時間，一天過了，她就走了。”舒芙里道。

　　“是啊，馬卡龍你真的是艷福不淺。”肥寶道。

　　“但是，你是只鬼，你不能出現在白天。”黃半仙蹙額道。

　　“不怕，我有這把傘，我可以藏身在傘里，所以，求求你們，成全我們倆好嗎？”一雙凄怨的眼眸，掃過屋子內的眾人道。

　　“就當做好事啦！”福伯道。

　　“對啊，對啊，成全有情人啦！”肥寶道。

　　“算了，這么癡心的鬼，我還是第一次見到，我也不捉鬼了。”黃半仙棄下手中的桃木劍。

　　“你記得你要遵守自己的承諾。”薇思莉道。

　　“算了，我就答應把龍表哥借給你一天吧。”舒芙里道。

　　“從現在開始到明天晚上的夜半，也就是你的死忌，你和馬卡龍之間的相處時間，就這么多了。好好珍惜。”黃半仙道。

　　“謝謝。”邵音音道。

　　“你陪我上露臺處看看風景可好？”她轉身，一面對著馬卡龍道。

　　當馬卡龍偕著邵音音一起朝二樓露臺步去的時候，原本打算追上去的舒芙里，卻是被肥寶一把截住道：“你同只鬼爭什么？人家明天晚上搞不好就要魂飛魄散，化作一堆灰了。”

　　“克禮，你看今晚的月色好美啊！”她道。

　　“我不是鄭克禮，我不是那個負心漢，我是馬卡龍。”馬卡龍強調道。

　　“你解開襯衫上的扣子，看看你胸膛上是不是有一個刀痕模樣的胎記。你就是他，他就是你，你是他的轉世，他是你的前生。”邵音音道。

　　馬卡龍借著月光，解開了襯衫，一面低頭看著自己胸膛上的胎記，這個胎記他自小到大都會看到，卻從來沒有細究下去。

　　“你怎么會知道的？”馬卡龍道。

　　“因為這個刀痕是我造成的，那日，他回來后，見到我打算割腕，他就撲上來與我爭奪，我一失手就把刀子插在了他的胸口上。”邵音音道。

　　“活該。”馬卡龍低咒道。

　　“其實，我最討厭月亮了，它是這世上最無情的一種東西。今天明明是月缺的，隔個十天半月，它又轉變成滿月了。”馬卡龍抬頭，凝視著眼前的月光道。

　　“是啊，它就像是一顆男人的心，當你愛上一個女人的時候，你的心是滿的，圓的。當你變心的時候，心漸漸地缺損起來，直到愛意剝落得一點也不剩得時候，就只剩下一點回憶了。就像是夜空下的一抹月牙兒，少得可憐。”她道。

　　“如果可以讓我早一點認識你的話，就好了。”馬卡龍喃喃自語道，一只原本想拉過她手心的手，怯怯地擱在了身后。

　　“可惜，我只能夠和你看月光，看不了日出。”馬卡龍有些失望道。

　　“沒關系的。至少，我們可以像現在這樣子，一起在月光下跳舞。”她說話間，已經握住了馬卡龍的手心道：“來，我教你，這支舞是這樣子跳的。”

　　女人白皙得胳膊，已經環在了馬卡龍的脖子上，一雙深情眸子凝視著他。

　　“說你愛我！”她呢喃細語道。

　　“什么？”馬卡龍道。

　　“傻佬，說愛我！”她道。

　　“我愛你。”馬卡龍道。

　　坐在客廳里的眾人，一個個皆是垂頭喪氣的樣子，舒芙里一面凝視著墻上的鐘，一面道：“難道他們就這樣在露臺上，一直等到天亮啊？！”

　　“馬卡龍這小子，還真有一手，溝女溝到了一只鬼，還是一只漂亮的女鬼。”肥寶一面搓手，一面說道。

　　“天光亮的時候，即使讓她躲在傘里，也會被陽光照得灰飛煙滅。”黃半仙道。

　　“啊，那怎么辦？”福伯道。

　　黃半仙看了一眼舒芙里，又看了一眼薇思莉道：“除非有哪個女仔好心，借出自己的身體，給那只女鬼上身。”

　　“我不要啊，我怕。”舒芙里抱著擱在沙發上的一只靠枕道。

　　薇思莉沉吟了片刻道：“讓她附在我身上好了，反正，也只有一次。”

　　馬卡龍見天色漸漸地發亮道：“快天亮了，怎么辦？”

　　“沒事，我躲在傘里，就可以了。”她道。

　　薇思莉站在門口，深深地吸進一口氣，然后，在肥寶他們鼓勵得目光下走進了屋子，直到她來到露臺上。

　　看到馬卡龍一個人在抱著自己，樣子甚是搞笑。

　　邵音音摟著他，神情上戀戀不舍道：“我要躲進傘里了……”

　　“咳。她還在嗎？”薇思莉道。

　　“雞就快要打鳴了，我真的要走了。”她道。

　　“咦，你別這么肉麻西西的行不行？！你看我都起渾身起雞皮疙瘩了。”在薇思莉的眼里看來，這一刻馬卡龍正摟著一團空氣接吻，撫摸著。

　　“喂，那什么，如果你愿意的話，我的身體可以借你一天時間。”薇思莉對著馬卡龍抱住的那一團空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