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般情況下外科醫生的身材都不會怎么魁梧、粗壯。這可能與他的職業特點有些關系,過于高大會顯得不夠靈活,不利于在手術臺上飛針走線,游刃有余。不過梅森大夫卻是個例外。當他看到蕾娜莎推門進來,禮節性地站起來時,蕾娜莎發現自己在他面前簡直是只小鳥。而對方卻像只老鷹。如果讓他成為自己的丈夫,那自己非得被他壓成餡餅。全肉的。
“你就是卡茲上校介紹來的瓦利小姐吧?”梅森大夫站著問道。
“是的,我就是。你就是梅森大夫吧?”蕾娜莎怯生生地問道。
“對。請坐。”梅森大夫禮貌地招呼道。
“謝謝。”蕾娜莎像個前來就診的病人,顯得很不安地坐下。
“卡茲上校剛剛在電話里跟我交待過,讓我必須在一個月內,向你傳授完所有人體生理方面的相關知識。還提醒我,讓我借這次機會鍛煉一下你的膽量。對了,你膽子還算大嗎?”梅森大夫保持著就診的坐姿,握著筆,看著對方,問道。
蕾娜莎有些不知怎么回答,很是勉強地應道:“應、應該還行吧。說、說不太清楚。”
“那就是說不好判斷。這樣吧,我問你,你見過人的尸體嗎?”梅森大夫改變了下坐姿,把一只手捂著自己的腮幫子,注視著對方。
一聽“尸體”,蕾娜莎不由地毛骨悚然,想了想,父母因飛機失事遇難時自己才三歲,即使見過也沒印象了。于是應道:“好像沒有。電影里的算嗎?”
“當然不算,那些人都是在裝死。”梅森大夫放下手,說道。
“如果不算,那就沒見過。”蕾娜莎道。
梅森大夫看上去有些失望。他把手中的筆在桌面上敲擊了幾下,而后側過臉,皺著眉頭看了看窗外。好像眼前這事讓他感到很棘手。片刻后,他重新轉過臉,說道:“那看樣子還得從頭開始。我打個電話停尸房,看看今天有沒有現貨。”說著,一把抓起桌上的電話。不過拎起來后又覺得不對,慢慢地放下,說道:“算了,停尸房那幫鬼肯定已經下班了。”
這話讓蕾娜莎懸著的心放了下來。不過還沒等她放穩妥,對方的下一句話又讓她重新把心吊了起來。
梅森大夫側過身,邊敲擊著鍵盤邊說道:“還是讓我自己在電腦上查一下吧。我想不會一具都沒有。”
“上帝啊,讓停尸房那些可憐的靈魂復活吧,復活吧·······”伴隨著鍵盤的敲擊聲,蕾娜莎雙手合十,藏在桌面下,默默祈禱著。
“你的運氣不錯,剛剛送來一具無名女尸,驗尸報告還沒出來,正好需要解剖。可能是溺水身亡,應該不會很······”
后面的話蕾娜莎根本無法聽清,她只能看到對方的嘴皮在停地動。因為此時她的胃在強力地痙攣,她要把自己的所有的注意力用來控制著自己不要吐出來。
在另一個房間,卡茲上校和他的助手尼姆正通過視頻監控注視著蕾娜莎的表現。
停尸房設在瑪利亞醫院的西北角,因為再往外就是一條可供兩輛車行駛的專用道。尸體可以很方便地從這里裝上車,然后通過這條專用道直接送往“靈魂發射場”。
蕾娜莎和梅森大夫走出大樓時天上飄起了雨,而且有增大的趨勢。這從遠處的閃電和漸近的雷聲便可以判斷。這種不尋常的天氣對于剛剛步入冬季的北歐來說的確很少見。
蕾娜莎用一只手把手提包抱在胸前,騰出另一只護著頭,免得雨水打濕自己的臉。醫院很大,而且顯得很空靈,再遠的閃電都能看到。可能是梅森大夫過于高大,所以他邁一步,對方得要好幾步。再加上他對醫院的布局很熟悉,為了避雨走的又很快,這讓力爭能跟上他的蕾娜莎幾乎是一路小跑。
繞過幾棟低矮的建筑物后,路燈變得稀疏起來。倆人的影子被拉得很長。為了能讓自己躲進梅森大夫的影子里,蕾娜莎的步伐變得有些零亂。好像自己的一旦跨出那影子的界限就是另一個世界。不過這樣也好,零亂的步伐總能發出點特別的聲響,而這種聲響或許能嚇跑點什么。蕾娜莎有意把腳步聲搞得很響。
“到了,就是這里。”梅森大夫側過身,轉過臉,對蕾娜莎說道。
蕾娜莎的最后一步還是踩出了界。聽說到了,她抬起頭,發現一幢外形簡單的兩層樓橫在了自己面前。她看了看,樓內漆黑一片。不過從墻外窗戶大小可以判斷,樓內空間肯定很大。
梅森大夫掏出鑰匙,打開門,進去后摸了半天還是沒把燈打亮。
“可能總閘又跳了。瓦利小姐,你先進來吧,外面有雨。”梅森大夫向門外喊道。
蕾娜莎用顫抖的聲音應了聲,而后挪著小步,走了進去···
“總閘應該在這個位置上···噢,不對,應該在這···對了,找到了。”
話音剛落,只聽見“啪”地一聲,整幢房子的燈全亮了。
蕾娜莎判斷得沒錯,樓內空間的確很大,像個禮堂,梅森大夫站的位置距離她足足有二十米。不過房間內是空的,沒看到一具尸體。這與她的判斷有些不符。
“他們可能把尸體直接搬進解剖室了。解剖室在二樓,跟我上吧。”梅森大夫用甩頭示意道。
蕾娜莎一聽到“解剖”兩字腳就有些發軟。相比之下,她開始懷念起上午在野外訓練場的那段“美好時光”。如果現在可以選擇的話,她寧愿光著身子去趟那個臭水塘。可惜······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上的二樓,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站在了解剖臺前。而且是放著一具尸體的解剖臺。當然,此時的尸體身上還蓋著一張白布。
“快穿上手術服。手術服就在柜子里。自己拿,套上就是。”梅森一邊準備著器具,一邊吩咐道。
恐懼會讓自己的意識被人控制,蕾娜莎此時的意識就是被對方控制住了。她很機械地打開柜子門,取出一套折疊好的手術服,套上,回到解剖臺前,等待下一步的開始······
幾分鐘后,梅森大夫也準備好了。他把各種解剖器具集中放置在一個大托盤里,再把托盤放置在解剖臺旁的架子上,套上手術服,戴上乳膠手套,說道:“我們還是從最基本的開始吧。”
說完,很利落地掀掉了蓋在女尸身上的那塊白布。一具年輕女子的尸體顯現了出來。尸體身上的衣物已被脫去。還好,看上去挺安詳,并不像電影上那么嚇人。雷娜莎懸著的心稍稍松弛了下來。“就把她當幅裸體畫欣賞吧。”她安慰自己道。
“第一步,我們要先看看她是否曾受到過暴力侵害。如果是,那肯定會在皮膚上留下痕跡。現在開始吧,仔細觀察,看到有紅斑或者紫淤馬上告訴我。”說完,倆人便對尸體仔細觀察了起來。梅森大夫從臉部開始,而雷娜莎只把目光停留在眼前的那一塊。
幾分鐘后,倆人都沒發現什么異常,于是進入到了第二步。
“沒發現什么就可以進入到了下一步了。這一步是要看看她生前有沒有遭受到過***。”梅森大夫站起身子,看著對方,說道。
“這一步比上一步相對要復雜些,要看她的**部位有無受到外力而破損。還有,要從她的**內提取些分泌物,送到病理科進行化驗分析。如果發現有**存在,那就會多一種死亡可能。你走過來幫幫我······”
蕾娜莎覺得自己的頭皮有些發麻,她想閉上眼睛,但顯然那樣做是不可能的。她只有硬著頭皮走上前去。
可能是外科醫生對于女人的隱私部位見多了,梅森大夫根本沒對那個敏感地帶有半點好奇心。這從他嘴里說出的那些名詞術語就可以聽出來。他說的很嚴肅,很果斷,沒有一絲曖昧。
“*損傷一般都會發生在外生殖器的上部,也就是尿道口的周圍。這個部位的組織最容易被撕裂。你過來幫我把她的腿彎曲起來,固定住,這樣整個**部分就可以全部暴露出來。”梅森大夫抓住女尸的一條腿,讓蕾娜莎抓住另一條腿。
“對,就這樣,你做的很好。你湊過來仔細看一下,看看我說的那個部位有沒有損傷,把結果告訴我。我忘了戴眼鏡了。”
蕾娜莎再次硬著頭湊了過去,但除了聞到一股魚腥味外什么也沒看出來。誰知道那地方損傷是何樣。
“我,我好像沒看出什么。”蕾娜莎帶著無法肯定的神情說道。
“沒看出什么就是沒有損傷。好吧,讓我們來提取**分泌物。老樣子,你來幫我。”說著,放開手,轉身去拿器具。
一會兒工夫,梅森大夫重新回到他原先的位置,向著蕾娜莎吩咐道:“你幫我把她的**口擴張開,我要把取樣棒伸進去。”
這次蕾娜莎是閉著眼睛干這事的。她討厭這種冰冷的感覺。
“好了。你可以松手了。”大約三十秒后,梅森大夫說道。
蕾娜莎松開手,同時睜開了眼睛,她看到梅森大夫從女尸的**內取出一個棉球樣的東西,并把它塞進了一支試管中。
“第一階段可以結束了,下一步就可以開始解剖了。”梅森大夫一邊收拾起自己手中的器具,一邊說道。
這是,樓下傳來一聲很奇怪的聲音,聽上去好像是門被強行推開而發出的。又好像是誰推了把貨架發出的。很刺耳,很短促。
“起風了,看樣子今晚的雨不會小。”梅森大夫停住手中的活說道:“我們還是從最基礎的開始吧,今天我們先了解一下人體的運動系統·······”梅森大夫開始準備起解剖器具,“這個系統包括肌肉和骨骼兩個部分·······”一把大剪子被放進了托盤內“人體的肌肉共有六百三十四塊,大的有六十公分長,小的只有幾毫米。人體的骨骼······”
一道閃電劃過后緊接著是一聲巨響。看樣子這雷就落在附近。梅森大夫看了看窗外,很鎮定地把托盤從架子上端到解剖上,正當他準備再說些什么時,房間里的燈突然滅了。
“這該死的總閘又跳了。你在這等一下,我去把它合上。”
“噢不。梅森大夫,還是我去合吧。我不想一個人在這。”蕾娜莎把話一說完就后悔了,她應該選擇跟對方一起去才對。就在她準備改口時,梅森大夫搶先一步說道:“這樣也好。我要到樓頂把那幾扇天窗關上。到時漏雨就麻煩了。”
漆黑中蕾娜莎覺得對方沒說完就走開了。留給自己的只能是快點也離開這。一種從未有過的恐懼感像毛毛蟲一樣布滿全身······
憑著自己那一點微弱的記憶和窗外不時閃過的閃電,蕾娜莎小心地一步步向樓下摸去。這里是過道,那里有個拐角,好了,可以摸著墻下樓了。經過一番探摸,終于來到了底樓。她停了停,準備等待下一個閃電來臨,以便自己能看清總閘的位置。可過了很久,閃電仍然沒有出現。這時樓上的梅森大夫開始催促起來,“能不能快點,我這里需要照明。”
沒辦法,只能憑著感覺走了。蕾娜莎回憶了下剛才梅森大夫合閘的位置,判斷它應該是在此刻自己正對面的墻上。按她先前進來的所看到的情況,底樓房間內應該是空的,如果自己能保持直線摸到那面墻,那總閘應該就在那地方。
判斷好地方,蕾娜莎平舉起雙手,讓手臂與身體呈九十度,而后開始小心翼翼地向前探步·····
一步,二步,三步······蕾娜莎能清晰聽到自己的心跳。二十步,二十一步···突然,她的腳被一具柔軟的物體絆住了···
由于慣性,再加上她的雙手是平舉著的,所以她根本無法保持住平衡,整個軀干連同雙腿猶如被伐倒的樹干,直挺挺地倒了下去。而這一倒,又剛好倒在了另一具柔軟冰冷的物體上面······
一道閃電劃過,沒等雷聲響起便是一聲刺耳的尖叫。發出這叫聲的不是別人,正是蕾娜莎自己。因為透過閃電,她看到了一具睜著眼、張著嘴、吐著半截舌頭的吊死“鬼”與地面一起樹立了起來,并撲向了自己。而自己則張開雙臂,與對方來了個不折不扣的緊緊擁抱······
隨著一聲巨雷響起,蕾娜莎嘶叫著推開了對方,但一股熱流還是無法控制地從她的大腿根處流淌了下來。一直流到自己的腳背。她知道自己被嚇得尿褲子了。這時“啪”地一聲,停尸房的燈突然重新亮了起來。卡茲上校和他的助手尼姆正面帶猙獰地站在了她的面前。房間內再次傳來一聲尖叫······
“瓦列小姐,你受驚了。我們剛完成了一次對你的心理測試。很遺憾,你的表現很糟。你的職業不允許你犯那么多的錯誤。”卡茲上校陰森著臉,說道。
“讓這該死的職業見鬼去吧。你們這些狗雜種。”蕾娜莎在反應過來是怎么回事后終于爆發了,她一把脫下身上的手術服,狠狠地砸在地上,帶著哭音怒吼道:“如果我今天真的死在這,你們會對別人說,我該死。對嗎?拿這點錢就必須得先死上一回,你們是這樣想的,告訴我,是嗎?”
面對眼前這個幾乎被嚇瘋的女人,兩個男人無言以對。
“我受夠了,我不干了。我不會再上你們的當。你們這幫騙子。”蕾娜莎說完,推開兩人,走出了房間。
“瓦利小姐,我們可以再談談。請你不要這樣。瓦利小姐······”卡茲上校從來沒有像這樣哀求過對方,但已經晚了·······
三天后,蕾娜莎登上了一架飛往中國的航班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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