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繁華過后

那天，稍晚一些，我們走在杭州的主干道上，華燈初上，車流依舊滾動。

　　“你怎么看剛才的那一群人？”我和越勵陽慢慢在路上走著，他沒有會頭，問我

　　“你是說你剛才見得那幾個人嗎？”正在他問的時候，我正在關注與我同行的一對情侶，在寒風中，相擁著

　　“恩，對，在浙大的那幾個人？”他確認到，我也確認他不是在問我旁邊的那對情侶

　　“這怎么好說呢，第一次見面就這樣評論人嗎？”我沒有正面回答，也不愿輕易評論其他人

　　“就別再隱藏了，剛見到他們的時候，我就注意到你有些躲避他們，你可以實話實說的。”

　　“沒有在躲避，第一次跟別人見面，我作為一個陌生人，總不能隨便插話吧！”走到了路口，是紅燈，我們站在等待區，注意著來往的車輛

　　“得了吧，從進入浙大校門的第一刻開始，我就注意到你有意躲避著，腳步很是沉重。準確的說，你不是躲著他們，是根本不愿意進浙大。我想知道為什么？”

　　“那你怎么知道我是在有意躲避呢？”

　　“從上午我跟你說了要來浙大以后，你就開始表現的不對勁。下午在西溪，你的心不在焉暴露出你想盡快回去的跡象……”紅燈結束，綠燈亮了，所有的車輛都停在停止線以外，我左顧右盼，跟著越勵陽快速通過街區

　　“真的沒有。”我依舊違心回答

　　“算了，我也不刨根問底了。你一定很懷疑，我為什么會認識這些人吧？”我們依舊走著，我不知要去那里，也不管去哪里。等我知道的時候，沒想到，是在繞著茶社所在的小區轉悠，越勵陽是在躲避著另外一場的會面

　　“這倒是真的，他們看起來并不像是一般的學生，而你就很一般，怎么會認識這些人呢？”

　　“哈哈，平凡而不平庸，這是我追求的。我跟他們的相識，用一句詩意的話說，是純屬誤會。”越勵陽提議找個飯館先吃點晚飯

　　我們找了一家清真拉面館。人很少，我們找了一個角落的位置坐下，點了兩份習慣吃的拉面，一碟小菜。

　　越勵陽告訴我，他參加過一些文學性的比賽，是通過比賽認識的，亦敵亦友。主辦方是上海一家雜志社，通過網站發布的小說構思比賽。越勵陽在那場比賽得了第一名，本應有直接推薦為上海文協的資格，但是他主動放棄了。他的目的不是贏的比賽，而是要贏的自己的隊伍。戴書記和肖部長也是參賽者，包括胖子和才女在內，他們一起包攬了那場比賽的六大獎項，碰巧的是，他們都拒絕了商業化的炒作和加入文協的資格，私下溝通下，他們竟有著共同的目的——追求自由，溯源文學。

　　久而久之，他們之間的感情越發堅固，對彼此也是更加的了解。越勵陽是他們中唯一一個不屬于浙江的人，也因為獨有的文風，贏得了他們的尊重。

　　賽后，他們都沒有停止寫作，無數次拒絕了雜志社簽作家的邀請，決定自己創辦一個文學性的網站，把他們共同的追求宣傳出去。半年來，他們幾人參加了很多文學性的比賽和演講，有成功也有失敗，但那些都更加堅定了他們的意志。很快，他們的名字被很多人知曉了，也有了共同的名號‘戴月瀟殘雪’，是根據他們名字中含有的字拼湊出來的。

　　“他們有效仿古人，清心寡欲的想法，但我是反對的，既然活在當下，就要適應這個社會。他們很多不現實的想法，都被我否定了，我也知道很不近人情。始終堅持自己的，帶來的結果，正如你看到的，他們每一個人都在積極進入社會?！?/p>

　　“你們幾個人的性格很不相同，這點我能看出來。你應該和戴書記的關系很好吧！”面上來了，他很快就吃完，我為了能聽得更多，一點一點，細嚼慢咽

　　“不存在利益上的沖突?！焙喍痰囊痪湓挘屛矣行┎恢涝趺磻?/p>

　　“入世最積極的是肖部長，他想把控著全部，戴書記為了牽制他，也積極起來。我是不滿肖書記的做事風格，所以支持戴書記。至于其他兩位，他們有著自己的事情，顧不上和我們糾纏，只要我們不散就是他們最大的心愿。快點吃吧，我們還要盡快回去呢，戴書記在等著我。”他付了帳，催著我

　　“恩好。”我不顧形象，狼吞虎咽起來，很快餐桌上就是一片狼藉

　　走出面館，他說怕時間來不及，讓戴書記又等的著急，便打了一輛出租，拐了兩個路口，就到了小區的門口

　　“勵陽，趕快來，我給你說說今天的情況！”戴書記仍舊早已站在了茶社門口，一把就把越勵陽拉進了小隔間。

　　我一個人上了樓，要梳洗一番。越勵陽回頭告訴我，待會下來。我答應著

　　等我梳洗完，下來時，聽到他們在小隔間里哈哈大笑著。見我進來，戴書記招呼我坐下，越勵陽給我讓了他旁邊的一個位子。另外還有一個人，是我一直沒有見到的，茶社老板的兒子。

　　剛坐下，我告訴越勵陽，我是晚間十二點回學校的列車。他愣愣地看了我好一會，沒有說什么。

　　他們應該已經聊完了白天發生的事，開始聊著一些無關緊要的話。

　　餐桌上，擺的是杭州的特產，咸水鴨，東坡肉，很多各色的小吃，是從小區旁邊的河坊街弄來的。剛才在面館吃的，頓時像是消失了一樣，我也不管他們在聊什么，只顧自己吃著。

　　最后，越勵陽上樓拿下來一張紙，上面是他晚上寫的一首詩：《望穿西湖》

　　西樓隔窗的西湖水

　　結晶出通透星辰的畫譜

　　傾訴情緣的斷橋殘雪

　　任憑明月照耀出青春色彩的燦爛

　　枯枝殘葉相守的三潭

　　對影綿延乾坤的天河，吐著恒在夢中的心香

　　走過春，走過秋

　　走過耕耘著那片慌亂的心田

　　走過風，走過雨

　　走過江南別具期待的小橋流水

　　夢見了一片滄海桑田的誓言

　　聽見了真愛撕心裂肺的吶喊

　　望穿西湖，找不到燃燒著靈魂的株樹

　　干涸的天河，飄落劃痛心房的流星，在殘垣斷壁下情意成楓葉

　　望穿西湖，不忍扉頁沾襟融化空白

　　結晶的西湖水，婀娜的身子舞出滿身的風霜露骨，片刻不留情

　　望不穿的西湖，望不穿的秋水

　　珍藏著風兒深處拂面的心聲

　　打撈起塵封永恒的真愛

　　我看到這首詩的時候，心里有點悲傷，因為他的文字里始終透著某種悲傷，不深不淺的扎著我的心。

　　戴書記沒有說什么，只是說會把這首詩給其他人看一看，并說也讓他們試著寫一寫。

　　直到分散，他們都沒有表現出太多的挽留，天下沒有不散的宴席，最喜歡繁華過后的曲終人散，他們心中應該全是對朋友的祝福，心照不宣吧！

　　越勵陽也沒有挽留我，而是默無聲息的送我去車站，是茶社老板兒子開的車。他說還不著急回學校，想要去嘉興看一看，看一看柳如是的故鄉。

　　在車站，我想對他說再見，卻怎么也開不了口。相比從北京的離開，同樣是分離，僕是先我一步離開，而越勵陽一直目睹著我走進候車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