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話說完,待了片刻,只聽得內堂之中一個女子的聲音清脆的說道:“遠來是客。青城派貴客來訪,小女子招待不周,萬望海涵。”
于霸天聽了這話,更是疑問重重,心中暗想:“難道這極樂洞主當真是個女子?”
卻見公主輕移蓮步,盈盈般從里屋中走出,美麗的面頰宛若天人一般,余世南見了,早就睜大了眼睛,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她身后跟著一個仆廝打扮的人,低著頭,垂著手,始終跟在公主的身后,一句話也不說。
于霸天的一雙眼睛緊緊地盯在了這人的身上,見他步子穩健,每一步邁出都舉重若輕,顯然是身負上乘內功的樣子,心下了然,微一抱拳,說道:“青城派于霸天,見過莊主!”
公主說道:“于英雄不必多禮。”她的聲音不大,可軟軟的語調娓娓道來,竟有一種居高凌下的貴族氣質,仿佛是在下一種不怒自威的命令,使人難以違抗。
于霸天也有這種感覺,心中暗叫邪門。卻仍是氣定神閑,抱著拳頭,動也不動。
百里蓁笑著說道:“你這個老頭當真奇怪,剛才那么沒有禮貌,這會兒又裝的這么的文質彬彬。哦,我知道了,你欺負我是個小丫頭,所以對我沒禮貌,這會兒我家主人出來了,你害怕了,是不是?呵呵,沒準也不是害怕了,我家主人長得那么好看——”說著媚然一笑,說不出的古怪。
于霸天的身子卻仍是動也不動,目光則緊緊的盯在了公主后面的那人身上。那人卻仍是低著頭,一言不發,仿佛什么也沒有聽見。
段鋼也看出了那人有些門道,絕非等閑之輩,自然也明白自己的師哥之所以這么做的原因。余世南卻年輕氣盛,武功又淺,看不出來什么。自小見到的諸人又對他十分尊敬,自然也習慣了發號施令,見了此刻的情景,一個忍不住,長劍遞出,指著百里蓁,說道:“妖女,你們搞什么門道!”
百里蓁不閃不避,手指輕彈,彈在那劍身上,余世南登時拿劍不穩,劍身晃了起來,發出龍吟之聲,森然寂然。
余世南的身子退開了幾步,又要說話,卻聽段鋼說道:“南兒,退下!”余世南漲紅著臉,卻也只得還劍入鞘,退在一旁。
于霸天說道:“燕回山莊之上,果然是藏龍臥虎,連一個丫頭都這么厲害,主人的武功,就更不必說了。”
百里蓁被他這么一夸,仿佛羞紅了臉,歉聲說道:“哪有——”
于霸天“哼”了一聲,繼續說道:“我等地位雖低,并非什么有頭有臉的大人物。但遠來是客,有客到來,且素問燕回山莊禮數有加,可今日我等造訪,主人卻裝模作樣的藏起來,這是什么道理!”
百里蓁似乎有些不明白,說道:“主人哪里藏起來了,這不是嗎?”說著伸手指著公主。
公主也是微微一笑,仍用方才的語調說道:“于老英雄說笑了,奴家不才,正是這燕回山莊的主人。不知幾位大駕光臨,有何見教?”
段鋼脾氣火爆,大聲說道:“誰不知道燕回山莊的主人是那心狠手辣的極樂洞主,怎么會是你這個嬌滴滴的小丫頭!好,若你要替那個老怪物送死,我就成全你!”說著鐵劍出鞘,聲若雷鳴。
百里蓁笑道:“第一,誰說這燕回山莊的主人就是極樂洞主,極樂洞主自然應該在極樂洞中,怎么會來我們這燕回山莊;第二,你們見過極樂洞主嗎?你們怎么知道極樂洞主不會是個嬌滴滴的小丫頭呢?”說完又是莞爾一笑,一張臉上無比的天真無邪。
于霸天本來認定了跟在后面的那個人就是極樂洞主,卻感覺不到絲毫的殺氣與內力的影子,此刻也不禁有些懷疑,心下暗想:“方才看那人步履沉穩,總覺得是個高人,此刻看來,恐怕只是個空有一身蠻力的武夫罷了”。站定身體,說道:“既然如此,我等前來,喝杯茶總可以吧!”
百里蓁說道:“我們這里的茶,你敢喝嗎?”
于霸天說道:“好!既然敢說出這句話來,總證明你不是個簡單人物,我便也明說了,我等今日前來,乃是為了我青城派掌門人余沐衫之死一事前來。”
百里蓁宛然一笑,說道:“你們男人真愛兜圈子,咱們說了這么半天話,你們才剛剛說到為何而來。你們要早說,不也省了這許多事情了嗎?好,你們的那個掌門人,正是死在我的手里。”
此話一出,屋中除了百里蓁與公主之外,盡皆大驚,于霸天的神色也變了一變,段鋼則直接瞪大了眼睛,余世南通紅著臉,握劍的手也顫抖著,就連跟在公主后面的那個仆人,也皺起了眉頭。
于霸天說:“好!敢作敢當,倒也不失為英雄本色。我再問你一遍,免得你死得冤枉,我青城派掌門人‘一劍鎮西南’青松道人余沐衫,可是死在你的手里,對不對?”
不料百里蓁卻又搖了搖頭,說道:“不對,我騙了你。”
于霸天怒道:“什么!”
百里蓁說道:“對啊,我這么一個柔弱女子,哪里殺得了大名鼎鼎的什么劍啦什么人啦的那個人啊!”
于霸天喝道:“我適才敢作敢當,尊你是條好漢,本來想給你個痛快的。不料你出爾反爾,反復無常,今日,定然饒不了你!”
百里蓁吐了吐舌頭,說道:“我一個弱女子,自然不是什么好漢,哪里要你敬重啦!我問你,我的武功你也見過,比起你剛才說的那個什么‘帽子道人’什么的,誰高誰低?”
于霸天尚未答話,余世南卻搶著說道:“家父武藝冠絕西南,獨步天下,你這小丫頭,在這里說什么大話!”
他這話一出,于霸天和段鋼臉上都是一紅,心中極其的不大好受,心想自己這個徒孫真是太不懂事,你父親還叫我們一聲師叔,我二人的武功,就算比他高明不了多少,總也不會差到哪里去吧!況且我們不畏艱險,為你辦事,就算我二人的武功比不上他,你總也該客氣客氣吧!
初出茅廬的年輕人,總是這么的不知天高地厚,不懂人情世故,一腔熱血,一味的亂沖,是還是壞,誰也說不清楚。
百里蓁假裝吃驚,說道:“原來你父親的武功那么高,那我怎么殺的了他啊!”接著又是一笑:“不過我總覺得你在吹牛,你的劍法那么低,你的父親能高到哪里去,起碼,起碼不會比這兩位前輩高!”
于霸天二人聽了這話,雖然明知道她是在強詞奪理,可也覺得十分受聽,心里微微有些得意之色,一時間竟然不忍對這小姑娘下手。又轉念一想,自己畢竟是青城派中的前輩了,怎么能和晚輩一般見識,況且此番前來,自然是報仇為首要任務。心中也不禁嘆了口氣。
于霸天說道:“若是光明正大的比試劍法,你自然傷不了他。可我那師侄,乃至中毒而死。”
百里蓁又笑了,笑聲中帶著奚落的語調說道:“我若是會下毒,此刻你們還能安然無恙的站在這里嗎?”
于霸天也說道:“那可未必。你從進屋的那一刻起,一共三次下毒。第一次,是在你施用媚術,奪我徒孫手中長劍之時,你用的是可使人迷幻之毒‘幻香草’;第二次,是在我師弟施展那一手功夫,劈斷這門的時候,你趁機揮了揮袖子,用的應該是使人暫時喪失內力的‘荷花香’;第三次,是在這二人從里屋走出來的時候,你趁機整理衣服,實則下了一種致命的毒藥,南疆蠱毒。你說,我說的對不對。”
直到這個時候,百里蓁才真的笑不出來了,連裝也裝不出來,她吃驚的樣子,公主見了,也覺得不可思議——公主從來沒有見過她吃驚的樣子。
于霸天淡淡地說:“你三次下毒,三次都無濟于事。可這樣一來,卻正好暴露了你的身份。唉,我本來想給你一個自首的機會,如此看來,倒也不必了!”
百里蓁怔怔的看著眼前這個人,她仿佛看到了世界上最可怕的事情,她無力地后退了幾步,跌坐在椅子上,她的眼神之中,再也沒有了剛才那般活靈活現的樣子,取而代之的是木然,空洞,和恐懼。
于霸天拔出了劍,段鋼卻一動不動。一代宗師難免自重身份,對付這樣的小女子,總不會兩個人一起上。
于霸天的劍拔到一半,又送了進去。他凝重的說道:“南兒,此刻這人已不堪一擊,你用我青城派神劍了結了她,給你父親報仇吧!”
段鋼心下了然,他二人是什么輩分,什么身份,雖然這女子詭計多端,毒功也甚是厲害,此刻終歸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倘若由他二人動手的話,日后傳了出去,面子上總歸掛不住。
余世南拔劍出鞘,鄭重說道:“是!”
忽聽一個清脆卻又持重的聲音說道:“且慢!”正是一直一言不發的公主開口說話,她的聲音也不如何響亮,可話說出來,屋中之人總是不由自主的去聽從。
公主緩緩說道:“俗話說:‘打狗也要看主人’,何況她是我情同手足的好姐妹,主人就在面前,你們一句話也不說,就要把她殺了嗎?”
她的眼睛盯著那三個人,同時盯著,她的目光也不如和犀利,可三人一看她的眼睛,就不由得想要避開。
余世南看著一旁,說道:“這條母狗傷天害理,我正要替天除害!”
公主淡淡地說:“放肆!”
余世南竟然顫抖了一下。
她說話的時候總是不急不慢,聲音也不大,語調也很平緩,此刻也是這樣,她說:“我這山莊之上,有個不成器的奴才,聽說有高手前來拜莊,特地過來,想請你們指教一下。”
她停了一下,看著那三個人,接著說:“他學藝不精,若是意料之中,敗在了你們哪一位的手上,這山莊上的一切,便任由你們處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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