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十一章    時間流轉(zhuǎn)

　　霎那，光圈消失不見。“這棵樹好像在哪兒見過，我又回來了，是嗎？”加加森發(fā)覺自己躺在一棵大椰棗樹下，他熟識的伙伴在小河邊嬉鬧玩耍，相互扔著泥巴。一些孩子將泥巴涂抹在臉上，有意炫耀自我的天真；一些撿起地上的樹枝，拿在手中揮舞；一些赤著雙腳在泥地里跳來跳去，像跳蚤、又像青蛙；一些縱身跳入流淌的小溪，向岸上的孩子潑水；另一些爬上樹梢，吹著口哨，好不快活。

　　那些頑皮的孩子，大多是男孩，相比之下，女孩則要文靜許多。她們?nèi)宄扇旱鼐墼陂L滿野花的青草上，彼此交頭接耳。有些女孩躲在小樹下嗤嗤偷笑，不遠處的小河邊，有幾個赤足奔跑的小男孩對著她們做怪臉；有些女孩像盛開的花朵，依偎在男孩的肩膀上；另一些則注視著遠處嬉戲的伙伴，像是在焦急地等待著蜜蜂的親吻。

　　這個地方，那些孩子，好是眼熟，此情此景……對了，就是那一天，恐怖的、令人窒息的那時那刻就要發(fā)生了。啊！不好！獵豹，待會會有獵豹出現(xiàn)。加加森突然記起那心驚肉跳的駭人場面，他猛然跳起，飛快地奔到人堆里大喊：“伙伴們快逃啊，獵豹馬上要來了！”

　　伙伴們聽到了，卻對此嗤之以鼻。他們以嘲諷的目光盯著他，有些張開臂膀?qū)W著母雞嗷嗷叫，有些跟在他的后頭亂起哄，學(xué)著各種動物的叫聲，更有甚者拾起地上的小石子向加加森扔來。他們都以為他在撒謊。“加加森又在騙人了，他是壞孩子，我們不要理他。”大家都這么說。

　　“喂……小子，離我們遠點”。有幾個大孩子敵視他，出言不遜。

　　“不，伙伴們！請聽我說，我們就要大難臨頭了，等會會有獵豹過來，它將會活吞你們中的一個。蓋爾，別人不相信我的話，但請你一定要相信我，還有你們，別那樣看著我，我說的話千真萬確。我敢發(fā)誓，這里的每一個人都要遭大殃了。不久，還會有一場大火襲來，從天而降的大火將會焚燒這里的每一寸土地。請你們一定要相信我，趕快回家，告訴你們的父母。大家必須盡快離開這里，一場大災(zāi)難就要來臨了，請相信我的話，我對神明發(fā)誓，我所說的都是真話。”孩子們嘰嘰喳喳，根本不去理會加加森的胡言亂語，他們都以為他瘋了。

　　他們中有一個小男孩，是他最要好的玩伴——蓋爾。他不服氣地看著加加森，責(zé)難道：“胡說八道！不要拿什么神明來發(fā)誓，臭小子，你和你的父親加加比一樣是個大騙子。”那個小男孩趟過小溪，渾身濕透，臉上還流著水。他惡狠狠地盯著加加森，一走近他，就拳腳相向。

　　“蓋爾，我最好的朋友，請你相信我，再過不久，一頭獵豹會從林子里沖出來，也許不止一頭。它會活吞了你，那是我預(yù)見到的，還有更糟的，天外流星，火雨……總之，大家都要遭殃了，也許就在今天，也許不在今天。不過為了證明我沒有說謊。你們看！我手上的權(quán)杖可以證明。”

　　那個被加加森稱之為蓋爾的小男孩，以不屑的表情注視著他手上的那根枯萎的樹枝。他捧起肚子，哈哈大笑：“加加森，你這個壞孩子，撒謊也不照照鏡子。一根枯樹枝能證明什么？難道你要說，它有魔力，算了吧！你和你的父親一樣都是瘋子，大人們都不相信你們的鬼話，我也是！”

　　“不，你錯了，我父親不是你說的那樣。沒錯，他是一個巫師，我也承認我并不喜歡他，可是這并不表示你就可以當著大家的面說他的壞話。是的，我曾經(jīng)跟你說過一些關(guān)于我父親的不是，可作為朋友，你怎么能把我心中的秘密說給大伙聽呢？”加加森咬牙切齒，顯然是受了極大的侮辱。

　　“怎么了，我冤枉加加比了，你是否覺得自己被羞辱了呢？來吧，拿出你的勇氣！”蓋爾捏捏拳、踢踢腳，擺出打架的姿勢。

　　“來呀！干一場，打他——蓋爾！好好收拾他！”這時，有些湊熱鬧的孩子圍在蓋爾的身邊，見加加森脫下破草衣，顯得十分沖動的樣子，便沖著他倆起哄。

　　蓋爾為了在伙伴面前耀武揚威一番，他卷起濕淋淋的袖管，準備大動干戈。不一會，他倆扭打成一團。而周圍的孩子都在替蓋爾助威，倘若換作平常，加加森早就落敗了。那時他正縮成一團，躲在某棵小樹下哭哭啼啼了，可是今天卻完全變了個人，反過來把蓋爾摁倒在地，嘴里還不停地說：“蓋爾，你這個混蛋，不準你侮辱我的父親。你仗著自己是武士長的兒子，就該為所欲為了嗎？我看你下次再敢就范。”加加森憤怒極了，騎在蓋爾的身上，狠命地捶打。蓋爾痛得哇哇大叫，有些小孩見加加森出手過重了，連忙圍上來勸架。

　　就在這時，一個小女孩尖叫起來：“大家快看那！有只大貓，叢林深處有只大貓！”

　　“不！那是獵豹，伙伴們，快跑啊！”其中一些見多識廣的孩子——過去跟著大人打獵，辨得出獵豹的模樣。

　　“現(xiàn)在，你們該知道我沒有說謊了吧。”加加森見了那些獵豹，不怎么害怕，反而得意起來。他見好多只藏形在叢林深處的獵豹圍將上來，反而出奇得鎮(zhèn)定自若，好像那些是他圈養(yǎng)的寵物——小猴子。不覺間，他靠近其中一只體型較大的獵豹，伸出小手，輕輕地撫摸著它的頭。不想那頭獵豹異常聽話，低下腦袋，任他撫摸。

　　“小家伙，來！到我這兒來，你們都餓了，是嗎？看……我的口袋里有一塊干餅。”加加森嘟噥著，活像個天使。

　　張牙舞爪的獵豹變得比先前溫順了許多，不停地舔著他的手掌，還嗚嗚地叫著，過了一會，它們悄然走了，加加森也不見了蹤影，只留下躺在地上瑟瑟發(fā)抖的蓋爾。他使勁地揉著眼睛，不敢相信眼前的所見。

　　“這不是真的。”他這么說個沒完。

　　不久，一個頭插羽毛、身背弓箭的武士走將過來，一把扶起他，并對他說：“孩子！你沒事就好了。”

　　“不……這不是真的。”他搖著頭，欲哭無淚。

　　“可憐的孩子，一定是受了什么刺激。只有驚嚇過度，才會像他這樣。”大人們談?wù)撝滞樗脑庥觥?/p>

　　“火！我看到火了，我不是蓋爾，我是加加森啊！”

　　“可憐的小東西，他病了，又在說胡話了。”武士長把他抬到酋長那兒。

　　酋長擺擺手，說道：“快把他帶到加加比那兒去，他或許有辦法治好你的孩子。”

　　接著，武士長又把他抬到加加比的住處，一間用樹干和茅草搭建的屋子。

　　“加加比，我族最偉大的巫師，求你看看我的兒子吧，你要什么我都可以給你。”蓋爾的母親跪在加加比的腳前，淚流滿面地說道。

　　“哦！尊敬的夫人，請別稱呼我為什么大巫師，我只是一個吟游詩人。這個可憐的孩子，老是叫著加加森的名字，他是太想念我離家出走的兒子了。他想壞了腦袋，恐怕無可救藥了。”

　　“求求你，大巫師，大詩人，救救我苦命的兒吧。”

　　“對不起，夫人，我無能為力。”加加比嘆了口氣，說道。

　　“不……你有能力的，你不是會巫術(shù)嗎？只要你能救醒我的兒子，我什么都愿意做，哪怕是一命換一命。”

　　“倘若世上真有那種巫術(shù)，我也寧愿拿我的命來換回我已故的妻子。我那個不幸的孩子——加加森，不也失蹤多日了嗎？我不是也束手無策嗎？唉！他再也不會回來了，就為了那頭該死的牛！”加加比捶胸頓足，咒罵起來。

　　蓋爾驚醒了，揉著霧眼，發(fā)現(xiàn)自己躺在擔架上。模模糊糊中他見到加加比的身影，鼻子陡然一酸，大叫起來：“父親、父親，我是你的兒子，加加森啊！”

　　“唉……可憐的孩子。”圍在他身邊的大人，無不嘆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