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房子

　　周末我接到調去市里的通知。

　　再見到宋柯的時候是在他們公司樓下的咖啡廳，我很喜歡這家店，店名叫“Themoment”，店主是一個三十多歲很熱情的女人，和一只非常可愛的吉娃娃。還在上大學的時候，有天老板娘帶著吉娃娃來我們學校宣傳，我和舍友剛從飯堂出來，剛好碰到她，一人發了一張傳單，說：“歡迎你們來哦，這是我開的咖啡店。”在她踩著輕快地步子就要經過我們的時候，突然想起啥似的說了句：“還有它。”手指著奔跑的吉娃娃，頓時愛上這個可愛的美女老板。

　　沒想到會在這遇見宋柯。

　　“程歆！你怎么會在這？今天周三啊，學校放假什么時候變得這么不正常了。”

　　“好巧啊，那個我調來市里了，本來想說等一切都準備好了再聯系你，沒想到在這碰到你了，你怎么也在這？溜來玩兒？”

　　“哈哈，被你猜中了，我跟這家老板娘可熟了。”說著朝老板娘拋了個“媚眼”，“這下可好了，以后約你可方便了。你還有什么沒準備好，我能幫上啥忙？”

　　我在心里嘆了口氣，這人還是跟以前一樣沒個正形。本來還想夸他穿上西裝還真有點兒年輕有為的意思。這么一開口那點意思全變成衣冠禽獸了。

　　“房子啊，學校宿舍太寒酸了，想在外邊兒租，一直沒找著合適的。”

　　“這好辦，你來跟我住。”

　　“滾蛋吧你。”說著我就面不改色地從桌底踢了他一腳。

　　“哎喲！你這暴力傾向越來越嚴重了。不過說真的，我們小區那邊出租的挺多的，回頭我幫你問問。”

　　“你靠不靠譜兒啊。”

　　“我可真是一個靠譜老實的青年才俊啊，你又不是第一天認識我。”

　　真是服了。

　　周五下午的作文課接到宋柯電話，雖然大家都在寫作文，還是沒敢接電話，新環境新領導，雖說我對于往上爬沒太大欲望，但是現在的位子也是老媽花了不少人力財力才得到的，我可不敢掉以輕心。果然跟宋柯解釋為啥沒接電話的時候被他狠狠地鄙視了一把。

　　“程歆這不像你啊，你還記得高中你追男神的那股勁兒嗎？多意氣風發視死如歸啊，好家伙歲月到底對你做了什么，你也有慫的一天！”

　　“你丫再多說一句信不信我馬上撲到你面前把你撕個稀巴爛！”

　　我一直以為我們上了高中就再無交集，事實上也是這樣，不過他竟然那么了解我那點兒破事，確實嚇到我了。我知道在這件事上是有那么點……高調，不過我一直以為只有我那幾個姐們兒跟他那幾個哥們兒外加他高三全班同學知道這事兒。沒想到宋柯這么個我一直以為八竿子打不著的家伙也知道這個。想著想著竟然害不好意思的臉紅了。還真是越來越慫了。

　　“得，我算看出來了，你這人就嘴上的勁兒，用你們語文術語咋說來著，色厲內苒是吧。”

　　“瞧你沒文化那樣兒，還我們那語文術語，你打電話到底啥事兒，沒事一邊涼著去。”

　　“奧，把正事都給忘了，房哥給你看好了，兩室一廳100平，廚房是你要的那種跟客廳隔道玻璃，挺不錯的，你現在有空沒，過來瞅瞅。”

　　“聽起來不錯，那我馬上過去看看，你在你們小區門口等我。”

　　“得嘞。”

　　畢業旅行和同學去了南方的幾個城市，桂林，南寧，昆明，海口，南方的夏天很悶熱，一下飛機覺得整個人都膨脹了，像是在太陽底下放了兩個小時的面團就要發了。城市里很多樹，尤其是號稱“綠城”的南寧，最多的樹估計是長胡子的榕樹。一個女同學一直在感嘆那邊的樹長得奇形怪狀，說太長見識了，以后再見到啥怪樣子的樹都不覺得奇怪。

　　因為地區差異，南方的人和北方的人，一眼看上去就能感到不同，除了長相，更多的是由內散發出來的味道。當時站在每一個陌生的街頭，都有種被所有人排斥在外的恐懼感，好像走著走著就會毫無預兆地飄走。而現在，雖然公車上全是陌生人，但深知自己是其中一員。仿佛下一秒可以和所有人言笑晏晏把手言歡。這大概就是人們所說的根。

　　這會兒不是上下班高峰期，很快就到他們小區，上大學的時候去另外一個學校看高中同學的時候路過這兒，那時候還在建，周圍荒郊野嶺似的，這么幾年這邊都成這樣了，不繁華，但是該有的都有，周圍環境也不錯，很適合居住。還沒下車就看見宋柯在站牌那兒等著。雙手插褲兜目視前方，看著還挺養眼，說真的這貨不愛玩手機的習慣我還挺喜歡。

　　“嗨！咋那么愣呢。”

　　車沒到站就停了，我順著人群繞道他身后，在他肩膀重重拍了一下。

　　“哎喲！你這暴力傾向是病得治！還怎么嫁人，就這么報答恩人呢！”

　　“哼，嫁不嫁人要你管，再說那房子定不定還不一定，少給自個兒扣高帽子。”

　　“怎么這么沒良心！”

　　“良心那個高貴冷的東西怎么能隨便給人看。快去看房子！”

　　欺負人最開心的地方就是對方特別配合你，你敢把自己打扮成河東獅吼，他就能像委屈小媳婦似的愁云慘淡。突然想起來我們初中那會就是這樣，我稍微淫威浩蕩一丟丟，他就哭天喊地四處喊冤。

　　我明明溫柔似水善良可愛怎么和這人呆一塊就自動開啟毒霸模式。古話說得好，這金風玉露一相逢，便勝卻妖孽無數。

　　房子比聽起來要好，臥室光線很好，客廳和廚房不是很大，但因為中間只隔一到玻璃整體看著挺寬敞，雖然會有油煙問題，不過我應該做不了幾頓飯。最喜歡的是書房，光線暗，特別適合窩里邊一整天，看電影看書寫文案。

　　唯一不好的是，就在宋柯樓下。

　　“看你這面漏喜色遮都遮不住，那就定了啊，這以后可好了，哥有啥急事，不小心摔一跤啊，不小心感個冒發個燒，跺個腳你就趕緊上來。別把哥給耽擱了。”

　　“你剁吧，你把手腳都剁了我就上去給你收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