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月似乎過得非常快,眨眼間就到了月末。其實時間還是呈勻速狀的朝前溜著,只是人的心不時隨著心情的變化產生加速度,這樣快慢就不定了。這不,十二月中的假期太多了,而且這些假期還都趕在了一起,難怪覺得時間這么不容易被抓住。
雪果然還是稀罕物,前些日子一連下了兩天兩夜的雪似乎把今年冬天所有的雪都下完了,以至于天氣預報上顯示未來一周都是晴天。看來,今年天空這個大倉庫里存雪量嚴重不足。
早上醒來后,我覺得腦袋暈乎乎的,昨晚上發生的事歷歷在目,但又覺得這一切好像都不是真的。隔夜的記憶讓人覺得真實的像參了假。
最近被過節的高興勁頭沖昏了頭腦,一直處在飄飄然的狀態之中。腦袋里先是一種被懸空般的眩暈,之后又變成了那種空蕩蕩的疼。我懷疑我是不是生病了,忙從抽屜中找出溫度計塞到腋下。經過十五分鐘的艱難蠕動,溫度計里的水銀球最終停在了37℃的小格子上。我松了一口氣,看來又是心里作怪。
正當我腦子里的“胡思亂想進行曲”演奏地火熱時,我媽叫我起床的聲音打斷了狂想的節奏。幸虧我媽叫的及時,要不我的腦袋非在高速轉動下著火不可。聽到我媽的叫聲我立馬走出房間,昨晚上和明哲,齊樂他們玩的很晚才回家,我媽很不高興。我媽也不是不讓我出去玩,只是昨天我沒能提前告訴她一聲,讓她白白做了晚飯等我回來。
我像一只犯了錯誤的小綿羊,我媽說什么,我就做什么,絕不能讓她抓住任何把柄,要不她會老賬新帳一起算。
我爸在餐桌上翻著今天的報紙,見我過來就把報紙放在了一邊。我以為我爸一定是要批評我昨晚上回家太晚,所以在心里做好了接受批評的準備。
“雨生,下周五你媽媽咱們三個回老家一趟,回去看看你爺爺奶奶,順便再整理點兒東西。”
下周五?我在腦子里飛快地計算著下周五是什么時間,原來是元旦。“好啊,不過咱們回去幾天?”
“兩天吧,回來你還得寫作業。”不管我爸說什么,最后一定會巧妙地拐到我的學習上。
我“哦”了一聲坐在了椅子上,一邊吃飯一邊回憶著老家。爺爺奶奶住在偏僻的農村,爸媽多次要兩位老人搬過來和我們一起住,但他們就是不同意。我們老家門前有一個池塘,我奶奶喂了一群鴨子,每當我爸媽要他們過來和我們一起住時,我奶奶總是以“他們走了鴨子沒人喂”為借口推辭。我爸著急了就會說:“把它們賣了算了。”這時我奶奶就會生氣的說:“賣了我也不走,我在這住了幾十年了,往哪走?”其實我們都知道,爺爺奶奶不是不愿意和我們生活在一起,只是他們舍不得離開這塊他們生活了幾十年的土地。所以,我爸也沒再強求,只是過一段時間就會買些東西帶著我和我媽回來看看他們。
說實話我挺想念爺爺奶奶的,也很想念池塘和總在池塘里游泳的鴨子。現在池塘里的水一定結冰了,那么鴨子還怎么在池塘里游泳捕魚?我不由得擔心起那群鴨子來,這種擔心也加劇了我回老家的急切心情。
對了,今天是星期六,周末才剛剛開始,但這個周末干點兒啥呢?
我實在是覺得無聊,最近有一大堆躁動因子附著在我的身上,讓我根本安靜不下來。于是我決定去找明哲,一個人總比兩個人在一起強。
俗話說:下雪不冷化雪冷。出了門才發覺外面竟然這么冷,陽光的溫度根本溫暖不了風吹在身上刺骨的寒冷。我來到明哲家門前,看到白楊街兩旁的白楊樹也在風中瑟瑟發抖,而且不時還會抖下一片白色。我站在明哲家的那扇大鐵門外朝著里面喊“明哲明哲”,我懷疑我的聲音會被風聲所埋沒。還好在我喊了幾聲后,大門里探出了明哲的腦袋,明哲邀我去他家里坐坐,我害怕面對他爸爸李叔叔,于是我把他拉了出來。
“怎么,有事嗎?”明哲一副好奇的樣子。
“沒有,就是覺得在家特無聊,讓你出出主意能不能找點兒樂子。”我拉攏著腦袋顯得無精打采。
“我也覺得很無聊,但是這鬼天氣能干啥呢?”一個哆嗦之后,明哲抱起了胳膊,顯然他也感到了寒冷。
是啊,干點兒啥呢?我抬頭望天,心想這鬼天氣要是不這么冷該有多好。這時我看到了遠處的渣渣山,冬天山上該是怎樣一副景象?于是我對山上產生了好奇,產生好奇的結果就是我提議我們去渣渣山上看看。
“冬天去山上不好吧,路面光滑不說,上面估計能把人凍死。”明哲顯然有點兒擔心,他遇到事情總是這樣,先考慮五百遍才下決定。
“哪里光滑啊,咱們又不是去爬野山,就登個臺階而已。”渣渣山早被人們開發好了,臺階從山腳下一直連到了山上,而且也不陡,就跟平時上下樓梯的臺階一樣。
明哲還在猶豫當中,我猜他已經考慮了兩百遍了,剩下的三百遍還要雷打不動地進行下去,我決定再給他一些時間。
“也是啊……咱們兩個去?”明哲中斷了考慮,似乎他也察覺到考慮五百遍需要的時間太久。
“嗯……要不再叫上齊樂吧。”既然明哲都這樣問了,那就代表著他同意了。
一聽我說再叫上齊樂,明哲眼中立即流露出一道喜悅的光芒,盡管一閃而逝,但還是被我敏銳的雙眼捕捉到了。呵呵……明哲啊明哲,齊樂果然是你最大的克星。
我們立即拐到齊樂家門口,用了不到五分鐘的時間。這么多年來我們三個人中的每一個都一直往返于這些路線,閉著眼睛都能摸到每個人的家里。
齊樂披散著頭發出來了,一聽我們要去爬山,立馬興奮得不行。齊樂是個人來瘋,一般人想做的事情她想做,一般人不想做的事她也想做。
于是我們三個就朝著渣渣山進軍了。雖然氣勢比不上“劉鄧大軍”挺進大別山的壯闊,但也絕不亞于幼兒園的小朋友排隊上廁所。
天氣轉晴已有好多天了,路面上的積雪也被日光融化并且蒸發掉了。我們站在山腳下,猜測著山上是否還有積雪。
“這還用想?山上的雪肯定早化完了,上面的陽光比地面上強烈。”齊樂說得頭頭是道。
“我猜山上的雪沒化,海拔越高溫度越低,你沒看珠穆朗瑪峰常年蓋著雪做的棉被,四季大雪冰封么?”我也說的頭頭是道,但我和齊樂兩人中肯定有一個人“頭頭不是道”。
一錘定音的責任就落在明哲手里了,我和齊樂都搞得十分緊張,等待著看明哲把手里那把錘子敲向哪。
“你們在這瞎吵什么,上去看看不就知道了么。”明哲抬腿邁向了第一個臺階,把等待著聽宣判結果的我和齊樂丟在了后面。
最好的評判就是不評判。
冬天也許真的不是爬山的好季節,通往山頂的臺階上空無一人,只有我們三人站在山腳下準備往上爬。我們一個個穿的像笨拙的企鵝,盡管臺階并不陡,但對于“企鵝”來說爬上去就有點兒困難了。臺階上仍有少量的積雪,而有的臺階上是一小灘水,顯然是上面的雪融化形成的。
剛開始我們還是三個體力充沛的“運動型企鵝”,但爬著爬著就變成“老年癡呆型的企鵝”了。齊樂已經遠遠的被我和明哲甩在了后頭,此時的她面紅耳赤,喘氣的聲音相隔幾百米都能聽見。剛開始她可不是這個狀態,爭著搶著要走我們前頭。
也許是齊樂的喘氣聲真的傳到了明哲的耳朵里,爬上一個臺階后,明哲叫住了準備一口氣爬到山頂的我。“咱們等等齊樂吧,看來她是累壞了。”
我這才意識很長時間都沒瞧見齊樂了。我回過頭,看見齊樂在我們后面慢慢地爬著,她頭也不抬,只是機械性的抬腳落腳,但顯然她累的不行,喘的身體此起彼伏。我瞇著眼睛盡量只留出一個縫,覺得齊樂就像一條慢慢蠕動的毛毛蟲。
“齊樂,再加把勁,快到山頂了。”明哲朝齊樂大喊,我聽著他的聲音直起雞皮疙瘩。
我抬頭望了望山頂,上面的臺階絕不比我們已經爬的少,明哲啊明哲,安慰人可不是騙人的。想不通明哲怎么變得這么細膩,難道喜歡一個人心就會變得跟繡花針一樣細了嗎?
好不容易齊樂趕上了我們,一走到我們跟前她就恨不得一屁股坐在地上,還好明哲我倆攙住了即將倒地的齊樂。在迷霧森林里迷路的人走上三天三夜都不會累到,但當他走出森林一見到救援人員就會再也支撐不下去暈倒在地。齊樂似乎就以這些人為榜樣。
“我不行了……我真的爬不動了……”齊樂臉紅脖子粗。
“就快到了,再堅持一會吧,你休息會,咱們一會再走。”明哲這回不只是說一些大人說的話,還真把自己當成了大人,而且還把齊樂作為自己呵護的對象。
“咳咳……”我剛想開口卻不知道該說些什么好,于是就咳了兩下。
明哲頭也不回的忽視了我的咳嗽,齊樂累得不行想必也不會太在意。唉,這倆人啊。
等齊樂的呼吸開始變得勻稱時,我們又第二次朝山頂“進軍”了。
這回我和明哲沒有只顧著自己往上爬,而是保持著同樣的速度盡量和齊樂走在一起。我們三個開始聊昨天晚上的事情,齊樂說在廣場上扮演“圣誕老人”的一定是個帥哥,我卻不同意,覺得里面鉆的那個淘氣鬼也許是個美女。明哲的猜測是一個無聊的大叔,我和齊樂立馬覺得明哲好無聊。“大拇指”還是以前的樣子,精致的小木屋,干凈透亮的玻璃窗,還有被我們貼的滿滿一墻的照片。我們三個在靠窗的位置坐著,一邊吃著美味的咖喱飯,一邊喝著店里的招牌奶茶。照片中間那張顯眼的照片發著光亮,上面的三個小孩正是小時候我們三個。
不知不覺,我們就上山了,我的那只還想繼續爬臺階的腿在懸空后重重地落到了地上,我朝前就是一個踉蹌。
沒想到這么快我們就到達山頂了,瞧吧,時間在聊天時最容易溜走。
上山后,我們著實舒了一口氣,眼前立馬亮堂了許多,視野也跟著變得開闊了起來。我看到周圍的樹上仍有斑斑點點的雪跡,有些地方甚至有大片大片的雪。一陣風吹來,讓我抖得比在下面時還要劇烈,同時,我也變得清醒了很多。
“哈哈……山上果然還是有雪,某人還硬說雪早就化了,唉,沒知識真可怕。”我故意走到齊樂旁邊,但是背對著她,臉朝著山下的景物。
“你才沒知識,這次我只是第六感出差錯了。”齊樂竟然拿“女人的第六感”說事。
“看來我的‘第七感’還是挺靈驗的。”我覺得女人有第六感,男人也應該有第七感。
每當我和齊樂吵嘴,明哲總是插不進來話,他在一旁無奈地看著我倆,不時還撇著嘴笑。
我們站在山上看著山下的世界。遠處的城市變得渺小模糊,一座座房子像小時候玩的積木一樣密密麻麻地堆積在一起,來來往往的車輛也像一個個玩具車。那人呢?就像一只只背著米粒爬行的螞蟻。
我把目光又轉向了周圍。冬季的大山就像謝頂的大叔,山頂光禿禿的沒有一點兒色彩。裂縫的巖石,枯黃的樹木,干燥堅硬的石子地面。只有殘存的雪跡顯示出的那丁點兒白色讓人覺得大山還留有可愛的一面。
“明哲,你還記的看海的事嗎?”不知怎的,我突然想起了這件事。
“記得,怎么了?”明哲反應得很快,看來他壓根就沒忘。
“嗯……也沒什么,就是突然想了起來……你說大海冬天會不會結冰?”我想起老家門前的池塘一結冰,那群鴨子就不能在上面游泳了。
“不知道哎……”終于有了明哲不知道的事,這讓我很驚奇。
“不會結冰吧,大海那么大。”齊樂顯然也聽到了我們的對話,也插了進來。
“還是憑你的‘第六感’?你的‘第六感’能信嗎?”我看向齊樂,發現她的瞳孔里映射出一灘水,不,是一片海。
“咱們在這里爭這個有什么用,到時候去看看不就知道了嘛。”齊樂這回學聰明了,都是拜明哲所賜。
是啊,到時候去看看就知道了。高中已過了一半,剩下的一半也將會很快的過去。不過,接下來的事情誰知道呢?是啊,誰知道呢?
記得當初看《麥田里的守望者》時,里面有一群一過冬就找不見的鴨子。我對這個也有疑問,冬天鴨子到底去哪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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