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希望的破滅

　　吱吱！小猴把樹枝呈給主人，加加森呆立不動，凝視著枯枝。這根枯枝使他想起了那驚心動魄的一刻：一個孩子的童年，一次不幸的意外，在一顆幼小的心靈深處烙下了不可磨滅的印記，他的同伴死了，活活地被獵豹吞食了。

　　一個可憐的孩子渾身是血，一幅幅恐怖的畫面在加加森的腦海中揮之不去。此時此刻，他依然能清楚地看到同伴如何在凄慘中死去。他痛苦地呻吟著，呼喚著加加森的名字，隨著聲音變得微弱，他的身體也四分五裂，鮮血從他痙攣的身體里噴射而出。那時，加加森的眼球爆滿了血光。鮮血淋漓的皮肉塞滿了豹子的尖牙，斑斑點點的血跡不斷地向外擴散，一大片、一大片的血肉就那樣變成了雪白的骨頭。豹子撕碎、吞食了一個小獵物，似乎并不滿足。它銳利的目光，又注視著下一個目標：站在那兒發愣的加加森。

　　加加森嚇傻了，像一頭束手待斃的小麋鹿。他只是個孩子，他能做什么？逃跑嗎？他的腿腳已經發軟了，像團棉花，身子骨弱不禁風，隨時有倒地的可能。

　　這時他惟一可做的只有禱告上蒼，讓這頭兇殘的獵豹盡快結束他弱小的生命，不要讓他忍受肢體被撕碎時的極大痛楚，那種撕心裂肺的疼痛是他所承受不了的。為此，他想放聲大哭，卻又不敢哭出來，他哽咽著，形同木人。

　　獵豹步步緊逼，離他越來越近，隨之他的心跳比以往任何時候都要劇烈，就算過去和麋鹿賽跑，也比不上現在這般飛快。他發狂的心跳久久不得平靜，至今心有余悸。那劇烈的心跳差點要了他的命。他四肢發軟，身子似乎早已經不是自己的了。他眼前一黑，頓覺一陣天旋地轉，他快支撐不住了。最后，連一點聽覺也蕩然無存了。

　　就這樣，不知昏迷了多久。當大地蘇醒，強烈的陽光照得他寒意全無時，他終于醒了，驚愕地看著滿身是血的自己，差點再次暈厥，幸好這時大人來了。可是，他們一見到他之后，一個個瞠目結舌，只有他不明白究竟是怎么回事。

　　“我死了嗎？”他問其中一個身披豹皮、高大魁梧、頭插羽毛、手持長槍的武士。

　　“沒事！孩子，你真勇敢，是你殺死了那頭獵豹。你是我們部落的勇士，太陽神與你同在！”說著，那個武士用樹葉包裹加加森的身體。他驚魂未定地看著他們：一些披草衣的大人把他舉過頭頂，高呼著他的名字。而他的手還緊緊握住那根枯萎的樹枝，是它殺死了那頭獵豹嗎？

　　從那以后，他便被大人們視若神明。他們歡呼雀躍，卻忽視了另一個孩子的夭折，還有他哭啞的母親。多么凄慘啊！她的眼睛在流血，加加森看到了，怎么也高興不起來。“我不是什么英雄。”他想說，可是大人們會聽嗎？

　　不久，酋長得知了加加森的偉績，不單視他為座上賓，就連他手上的枯樹枝也被指定為神賜的寶物而加以供奉。

　　很快，枯樹枝從加加比的手上轉到了酋長那兒，不禁聲名大振，迎來更多的朝圣者頂禮膜拜，并逐步取代了它的主人的地位，即代替了年少的“英雄”，以后更成了供奉神明不可或缺的圣物。

　　“不……別過來！”加加森害怕那顆不詳的樹枝，他認為當時自己壓根不像大人們說的那樣：他隨手折斷一根樹枝，同獵豹搏斗。事實上，他哪兒來的膽量，哪兒來的力氣，哪兒來的巫術，就這么巧，一下刺中了豹子的要害，想來多么的不可思議。難道這根枯樹枝真如大人們所說的那樣，具有不同尋常的力量，或是神明賜予他的寶物。

　　不論塔魯如何叫喚，加加森嘟噥著，回憶起了往事，思索得入了迷。恍然間，他又見到了先前在夢中見到的那束光團。那柔和的亮光射入他冰冷的臉龐，他撫摸著不存在的光團，眨眼問道：“是你嗎？”

　　“是我。”光回答。

　　“你決定不走了嗎？”

　　“是的，孩子。你怎么哭喪著臉，出了什么事？”光可親地問道。

　　“嗯……我好難過，我剛剛想起了一段傷心的往事。現在，我的家園毀了，大地還在燃燒，而我又無能為力，我究竟該怎么做？圣光天使，請你告訴我，好嗎！”

　　“孩子，在你手上的那根枯樹枝就是你苦苦尋求的答案。”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發發慈悲吧，圣光天使，教教我怎么做。”

　　“無須多說，孩子，到時你自會明白。此刻，你只要拿著它去拯救你的族人，讓你的家園重獲新生。希望在你，光明也將與你同在！”說完，光匆匆別了，加加森又回到了現實。一轉眼，小猴繞到了樹枝上，采集了一些果實，供他倆食用。

　　森林之火何時才能熄滅呀，加加森迫不及待地想要返回家園。他認為自己是時候應該做些什么了，對，為了我的族人，也為了家園的重建，就這么做。總有一天，我要把荒漠重新變得生機盎然，讓腐朽遠離大地。